鹿聆霜一開口,在場所有的躁動全都靜默下來:


    “我認為:趙天佑雖然和聯邦國之間勾結已久,但是二者一直都是各懷異心,導致邁爾斯的軍事基地一直難以在紅國落成。”


    她如是說道,延光一聽,就知道自己賭對了——鹿聆霜的這番話就是在試圖為他補足自己所缺失的那部分正義政治理論的支撐。


    延光已經說服了鹿聆霜。


    亦或者是,鹿聆霜一開始,就不同意追擊芊芊。


    她想做的另有其事。


    鹿聆霜:“也因此,邁爾斯的軍事設備也一直難以在逢鹿山落地,隻能派【浸染者】反複試探。”


    然而,就在此時,人群中的一個光頭開始發話了。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人一開口延光就知道這是個難纏的對手:


    “首領,我認為這個結論太過理想化。”


    “包括剛才這位延光先生的發言中,也有大量臆測的情況出現。”


    “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趙天佑還對軍隊保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


    “因此我們也無法確定聯邦軍是否真的沒有使用高科技設備對我們進行調查。”


    “也就是說,【判子】技術也無法確定是否已經泄露。”


    “也就無從得知,聯邦軍為何至今還沒有對我們發動襲擊是否是圖謀科技。”


    “這位先生的話是具有煽動性的,但同時也是完全站不住腳的。”


    男人顯然和鹿聆霜一樣都看出了延光話中的不足。


    但是和鹿聆霜不一樣的是,他選擇了在這個時間點直接指出,而非是像鹿聆霜一樣為他圓場。


    如此一來延光剛才發言中的公信力直接受到了不可逆轉的衝擊。


    延光認真地看了看這個男人。


    明明是冬日,卻身著輕薄,領口隱約顯露出的少數人族的濃密毛發在唿吸的作用下起伏,給人以十分健壯的感覺,以及——對方看起來和熊黑有幾分神似。


    延光並不知道,此人正是這個邪惡組織的前任首領,熊虎。


    然而,雖然熊虎的發言可以說基本上是讓延光前功盡棄,但鹿聆霜對於熊虎的發言卻好像完全沒有介意:


    “凡事都要論證的話,那將做不出任何行動了。”


    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好像熊虎剛才的話完全沒有出現過似的。


    “而且,聯邦軍至今為止沒有對我們發動襲擊也是事實,這一點無需證明。”


    這冷靜的態度也好像感染到了在場的其他人,就連延光甚至都有一瞬間忍不住停下了思考,一心隻是聽著鹿聆霜的發言。


    “但我卻認為,如今追擊她們也是無濟於事。”


    鹿聆霜鎮定自若,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眼神堅定地環顧了一圈在場的每一個人。


    延光理解了,這段話中並沒有什麽能讓人注意的特別之處。


    特別的在於說話的人本身。


    同樣的話,在不同的人嘴裏說出,可能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說話時的姿態,神色,語氣,坐姿,語速,聲線。


    此時的鹿聆霜將這一切都做到了完美,幾乎在用自己的身體,和存在本身,演繹出了一個完美的“領袖”形象。


    “雖然芊芊可能想到了避開聯邦軍的辦法,也可能沒有那麽多可能,真的隻是單純去投靠了敵軍。”


    沒有什麽話術和完美的邏輯,鹿聆霜僅憑借自身的散發的氣質就做到了讓在場的人無不聽從。


    “我們要做的事情都隻有一個——那就是現在立刻出發,直突【大裂縫】所在地。”


    會議室中的氣氛頓時一震,許多人的眼中似乎閃爍出了某種光彩。


    延光也知道,這背後不僅有鹿聆霜這些年,在一次次發言中磨練,積累起來的各種技巧。


    還包含著這麽多年來,“跟著她的想法從來沒錯”的信念。


    “要知道,邁爾斯定然不需要完整的我們,我們的隊伍中有分支離開了逢鹿山就意味著,其中有一支於聯邦軍來說是可以被消滅的。”


    “是哪一支,我們目前並不知曉。”


    “但是,當我們分開的這個消息傳出之時,就一定是聯邦軍的行動之日。”


    “既然如此,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隻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延光看著這個自己記憶中頑皮的女孩,將她此時的姿態印入自己的眼中,心中無比欣喜。


    他再次確定了,鹿聆霜真的是一位無時無刻都能讓他感到受教的,優秀的人。


    一個可靠的領袖,這原本是和自己記憶中的鹿聆霜最不應該相像的才對。


    但是,她此時此刻的表現卻是如此的完美,幾乎讓延光歎服。


    延光一愣,他突然明白了。


    自己一定是早已在心中不知不覺對鹿聆霜種下了憧憬的種子。


    鹿聆霜,正是他最想活成的那個樣子。


    但是,延光從內心的根本上厭惡將其和俗爛的愛情畫上等號。


    他知道,這是一份憧憬——就像是當初在述職大會上的時候一樣,鹿聆霜克服了自己的短板,在人前做了完美的表現。


    而延光一開始還在為過去的事情而對發言猶豫不決。


    正是看到了鹿聆霜那直麵自己不擅長的領域,卻還能做到最好的樣子,他才鼓起了勇氣,拿起了話筒。


    此時此刻,也是如此。


    隻是憧憬,是永遠都無法靠近自己偶像的一步的。


    “關於剛才的論點,我還有一句補充想說。”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我知道趙天佑的【浸染】,是【時間輪迴】!”


    延光的話振聾發聵,也不知在場的人是因其行為還是因其發言的內容而全不作聲。


    “他可以無數次重複時間,以此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所以,我認為,紅國當前的局勢,一定是符合他心中理想狀態的!”


    “所以,我認為鹿聆霜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聯邦軍目前或許真的還沒有完全掌握紅國軍事。”


    “因此,先生您的反駁本身,也是站不住腳的。”


    盡管隻是針對對方發言本身的淺薄的論破,此時也已經足夠。


    所謂的缺乏專業知識,全都是借口。


    有何不足,日後再做補習即可。


    但此時此刻,延光必須踏出跨越的一步:


    “而不管怎麽樣,現在有一個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


    “同誌們!”


    這是延光此生第一次,用這種字眼去稱唿他人。


    “紅國正處於危急存亡的時刻!”


    他高聲宣布:


    “事情已經發生,再去彌補,也隻是抱薪救火。”


    “難道追迴芊芊,就能保證我們有這個可能再完整地迴到這裏嗎!”


    “難道這件事沒有發生,我們就能一直在逢鹿山安定下來嗎!”


    “敵人一定早就開始了對我們的圖謀,施行措施,也隻是時間問題。”


    “我並不是要肯定芊芊的行為!”


    “戰爭不能得到的東西,投降也一定得不到!”


    “大家來到這裏的最開始目的是什麽,都忘了嗎!”


    “如果現在不做出行動,我們的敵人也早晚會有所動作。”


    “既然如此,比起兵來將擋,還不如在此之前,就出奇製勝!”


    “你說的輕巧!可是!凍土層該怎麽解決!就算我們能突破重圍,融化凍土也需要時間,在此期間,聯邦軍發起反攻的話,我們該怎麽辦?!”


    然而,延光卻毫不猶豫地說道。


    “凍土層的問題,我有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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