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叛變的消息來的太過突然,此時會議剛剛結束還不到十五分鍾。


    許多人剛剛從會上離開,還沒走多遠又被緊急召在了一起。


    這次參會的人還額外增加了一些,熊黑也在其中,一進來就急不可耐地說道:


    “首領!為什麽剛剛不讓我們直接追擊叛徒!現在聚在這裏,難道要等到他們把我們的位置暴露給聯邦軍之後嗎?”


    “熊黑,你先坐下,聽首領指揮。”常淵說道。


    然而熊黑卻根本不聽,看到延光竟然也在這裏,又忍不住說道:


    “這個家夥怎麽在這裏!他剛來副首領就叛變,他肯定和這件事有關。”


    “熊黑,你不要太放肆了”,鹿聆霜此時開口,熊黑這才老實下來,憤憤不平地坐迴了自己的位置。


    延光對此沒有什麽感想,相較於自己印象中沉穩可靠的熊黑,這個熊黑更像是有意地在複刻著南湘尋的性格,想到昨晚鹿聆霜提到的犧牲者中有她的名字,延光隻是覺得有些悲哀。


    而鹿聆霜此時則是雙手何時,在會議桌上,緩緩開口:


    “消息大家應該都聽到了。就在剛才會議結束的時候,芊芊帶著其手下,從逢鹿山根據地南部的一條小道上離開了,緊急召開這次會議就是因為此事。”


    會議上其中一個中年人立刻開口:


    “我其實覺得熊黑說得很對,現在沒有必要開會,當務之急是盡快抓迴叛徒才是正解。”


    而此時另外一位相對年輕的男人則是反駁道:


    “還沒有證據能表明芊芊是叛變,波爾波勒解體後,最近才在西部站穩腳跟成立了新的複興聯邦根據地,她一直都有意跟他們合作,大家之前會議上的時候應該也都聽到了。”


    有人聽罷立刻發出一聲嗤笑:“複興聯邦?!哼!那是亡國奴抱團取暖的地方!紅國還沒亡就天天想著聯邦!她這分明就是投降主義!”


    而那中年男人也立刻接道:“要隻是逃跑的話為什麽不北上山關省,繞過天塹緋爾?反而要往南邊去?!”


    其他人此時附和:“說得沒錯,南部基本上都在聯邦軍的控製裏,他們這次肯定是要和聯邦軍會合的!”


    熊黑此時冷笑一聲:“哼!你該不會還要說她是帶著手下去南部突圍了吧!”


    年輕的男人不說話了,縱使是他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麽會芊芊會在這個節骨眼選擇南下。


    而延光看著最前方黑板上張貼的那張世界地圖,其中紅國的南半部分幾乎全部都被畫上了藍色的標記,隻有北方四省:長界,安疆,觀海,寧康,以及山關,鎮安,迎歸,和朝文市在內的江上省北部,廣廈省西部還沒有染上藍色。


    看著逢鹿山位置上標記的那顆紅色星星,以及在緋爾提提斯山脈西部,被白色油漆筆圈出的那塊兒地盤上,標記的“複興”二字,延光不由得思考了一下,口中緩緩說道:


    “我認為,芊芊逃跑的可能性遠大於叛變。”


    此話一出,會議室裏的議論聲暫停了一秒,緊接著熊黑就立刻開口道:


    “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


    “全都安靜。”


    然而鹿聆霜卻立刻製止,隨後饒有興趣地看向延光:


    “姑且聽聽這位同誌的意見也無妨。”


    延光向鹿聆霜點點頭,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他知道熊黑其實說的沒錯,自己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的“天外來客”,當然沒有說話的份,但他覺得還是有義務把自己所看到的情況講出:


    “根據各位的隻言片語我大概了解到了——現在,聯邦國已經通過以太間接性滅掉了波爾波勒,首都紅星以及整個紅國南部全部失守,隻有北部諸省還有些許自主權。”


    熊黑嘀咕:“說的都是人盡皆知的廢話。”


    然而鹿聆霜瞪了他一眼,他再不敢做聲了。


    延光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繼續講道:


    “我認為,在這樣的前提下,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北上而後西進,是唯一一條生路。”


    他站起來,用手指向了黑板上的那張地圖:


    “但我認為,如果我是敵人,不可能不對此設防。”


    延光用拳頭砸了砸西部的國境線,說道:


    “聽你們的首領告訴我,各位在這個根據地駐紮已經有快兩年。”


    “而波爾波勒的複興聯邦是最近才剛剛建起。”


    “我剛來的時候注意到了,敵人其實也已經滲透到了逢鹿山附近。”


    “這個【浸染者】我認識,以對方的能力,想滅掉整個逢鹿山綽綽有餘。”


    “但對方實際上卻沒有這麽做,理由我想隻有一個。”


    延光看了一眼同樣參會的鹿憶霜,心中又一次想到之前常淵想要對自己隱瞞關於判定彈的技術原理的態度,開口道:


    “他們想要關於‘判定彈’的相關研究和技術。”


    此話一出,在場除去鹿聆霜,常淵,鹿憶霜在內的所有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們這些年隻顧著跟著首領到處奔走,每天想的隻有吃完上頓想下頓,以及如何從戰場上活下來,但卻從未想到過這種問題。


    而作為組織首腦的鹿聆霜和芊芊兩人在相關話題上從不深入,技術方麵則是由常淵和鹿憶霜完全負責,因此他們也無從得知。


    而延光此時則是將這個在座各位從未想過的事情點了出來:


    “或許他們也發現了,隻要我們藏在逢鹿山,自己沒有就沒有辦法完好無損的取出這份成果。”


    “但是,如果說,給予一條生路,然後再給予適當的壓力,說不定就有可能把我們逼出逢鹿山。”


    “一旦我們向北,從北部國境線出去,沒了地形的保護,敵人就會立刻將我們全部擒住。”


    延光再次轉身,用手劃出一條穿過天塹緋爾的路線:


    “芊芊一定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從南出發。”


    “她想要沿著鎮安和江上的交界處一路前進,進入山關……”


    他指著緋爾提提斯山脈一處相對較窄的區域


    “最後從這個地方翻過緋爾提提斯,再北上,直達波爾波勒複興聯邦。”


    自己所說的一切在自己的耳朵裏其實就是在胡扯。


    論點或許沒錯,但是論證和論據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但延光還是敢說,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也在賭。


    他在賭,在場的人,除了鹿家姐妹和常淵以外,沒有人擁有能立刻聽出來他話中漏洞的水平。


    他在賭,即使有人能聽出漏洞,也沒有這個機會對延光進行阻止。


    這不是辯論賽,而是一個有話事人的會議。


    延光從來都不需要說服反對他的人,他隻需要說服一個人即可。


    果不其然,就在那看出問題的少部分人似乎將要開始發言之前……


    鹿聆霜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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