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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還未亮,落水寒父子就已經開始忙碌,將那些置在淺水裏的裝魚的水箱一隻隻抬上馬拉的板車,然後拉著滿車的魚出發前往梧桐城集市。這馬車是從村長家借來的,由一黑一黃的兩匹馬一道拉著,這馬據說是戰馬的種,身形高大,四肢健碩有力,可日行八百裏有餘。落水寒坐在車頭,駕馬前行,落隱坐在車尾,一邊打盹,一邊護著那幾箱魚。


    走了約有一個半時辰,天色已大亮,明晃晃的太陽已經高過了樹梢,他倆終於進了梧桐城,來到了集市。


    這一天之中,唯早市最為熱鬧,城內城外的各色商販、農民還有漁夫都聚集在這條長長地集市街上,一個攤位挨著一個攤位,各色生鮮瓜果、雞鴨魚肉,古玩器皿,饅頭大餅,胭脂水粉,衣飾鞋帽,不勝枚舉,這吃穿用度一應俱全。一路穿梭走來是琳琅滿目,看得落隱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甚是新奇好玩。


    到了這漁市區域,落水寒停下車,閂好馬,吩咐落隱將那幾箱活魚一字排開置於街邊專供買賣的青石台上。父子倆便搬出馬紮,坐在這魚旁,吆喝起來。隻見落隱卷起袖子雙手叉腰,清了兩聲嗓子後就朝著街上往來的行人叫喚起來。


    “嗨,來瞧一瞧看一看呐,新鮮肥美的大活魚,安神補腦,活血益氣,吃魚聰明伶俐,吃魚滋潤美麗,來晚了可就賣光了!嗨嗨,快來呀!”


    落水寒坐在一旁,聽著落隱的叫喚,忍不住直發笑。


    卻說落隱的吆喝吸引來不少前來買魚者,眾人一見那魚,都不禁讚歎。這梧桐城裏人口眾多,魚本身就是供不應求之物,加上平日裏難得一見如此肥大鮮嫩的海魚,故而不出一個時辰,這幾箱活魚便被搶購一空。落隱掂著手裏拿沉甸甸的銀袋,喜不自禁,樂開了花。落水寒將那空箱搬上馬車,並不急於駕車離開,而是將馬牽至集市外的一處馬槽,購了兩捆草料,托付那馬槽小哥看馬,自己帶著落隱往城中走去。


    “爹,我們這是去哪?”落隱不無好奇地問。


    “去給你換兩套像樣的衣裳,你也大了,將來出門,或來這梧桐城,或去往別處,都該有身體麵的服飾,總不能一直這身馬褂短褲,讓人笑話。”落水寒輕聲道。


    落隱聽後,心裏一片感動,更是高興不已。又說:“爹,以後出海你也帶上我吧,我也能收網打雜,給你們幫幫手。你也不用這麽勞累。”


    “不可。”落水寒一臉嚴肅,正色道,“昨日我已說了,要送你學點正經的本事,萬不可再像爹一樣,一輩子沒有出息。”


    “可是......”落隱還想說點什麽,卻被落水寒打斷,“不用可是了,這半月來我已思慮很久,你生性好動,不服拘束,加上久居漁村,未涉世事,不知這世間複雜,所以我拜托了這城中一位老友,托他關照,送你先去那白虎督軍帳下曆練曆練,一來學點本事,二來也是盡責護我鄉民。”


    “爹,你說的這位白虎督軍可就是那位十年前鎮守蒼炎北疆,曾以一人之力射殺五十舍生狼頭怪的大祭司?”落隱不無好奇地問。


    “正是此人。”落水寒迴道,“此人本是我珈藍族的月*祭司,十二護衛之首,後被任命為聯盟的鎮北督軍,率騎兵三百和弓箭手一千,抗擊南下的五千舍生先鋒大軍,因抗敵有功,封為白虎將軍,現鎮守在這梧桐城擔任鎮南大督軍,轄下有步兵營、騎兵營和法師營共一萬五千軍士,乃曙光聯盟四大將軍之一。”


    原本對禁身於行伍無法再自由自在生活有些抵觸和不情願的落隱聽到此處,不免心神蕩漾,一片向往崇拜之情油然而生。珈藍族曆來不算大族,人口隻有寥寥十數萬,主要聚居在曙光大陸南部以及半島區域,遠不及那興旺繁盛擁有五百萬之餘人口的蒼炎族。除此之外,西部的矮人族,東部的飛黃族,也各有幾十萬人口。珈藍能有如此一個英雄人物位列曙光四大將軍之列,實在是一件驕傲又鼓舞人心的事。想到此,落隱不免又有些激動起來。


    “爹,那我幾時去?”


    “下月初五,如今已是月末,這幾日你也在家收拾收拾,準備下要帶的東西。”


    “不過,爹,你這老友是何人物,如何有這般能耐可以結識白虎將軍,幫我安排差事?”落隱問,在他心中父親不過一介漁夫,一窮二白,也從未見他跟什麽達官貴人有所交際,何以突然冒出一個老友,還能攀上如此厲害的人物,一時疑惑。


    “多年老友而已,確切說起來也是看在你故去的娘的情分,你不知道罷了。”落水寒笑了笑,並沒多說,轉而道,“你看前麵就是一家裁縫店鋪,我們進去看看,挑兩身合適的衣服。”


    見父親不肯多說,落隱也不好再問。這落水寒的脾性就是如此,平日裏寡言少語,麵色溫和,不想說的一概不會多說一字。進了裁縫店鋪,父子二人仔細挑選布匹顏色和式樣,由裁縫師傅給落隱量身定了尺寸,便付了訂金,約定三日後來取。正要出門,落水寒低頭看見落隱腳上那雙草鞋實在是已經殘破不堪,腳背和腳踝上都出了不少傷口和血泡,一時心疼,複又轉身入店,挑了一雙厚底鹿皮的靴子,一雙粗麻布麵的布鞋,交與落隱,叫他立時把那布鞋穿上,把那破草鞋扔了。


    “爹,這得花不少銀兩吧?我,我還是不要的罷。”落隱有些心疼,舍不得穿。


    “今日收成好,剩下的錢度日足足有餘,你無須擔心。趁著魚市緊俏,明後兩日,我再隨你宋大伯出兩趟海,還能再多賺幾箱魚錢。”落水寒安慰道。


    落隱這才換上鞋,這可比原來那雙草鞋舒適多了,既不紮腳,走起路來也不會被路麵的石頭鉻著疼。


    “我去前麵再買些米麵糧油之類的,你要不自己先到處轉轉,看看還有什麽要買的,正午我們在集市東頭會合。”落水寒說到,又給了落隱幾顆碎銀。


    落隱聞言,連聲答應。難得來一次城裏,巴不得多瞧瞧多看看些好玩的玩意兒。他一溜兒就往城隍廟那邊去了,那邊經常有些雜耍賣藝的,甚是吸引人。這時候城隍廟前已是人生鼎沸,老老少少來看熱鬧的不少,原來是來一個戲班,正在那戲台上唱戲。落隱也不懂,隻是看著喜歡,眼前台上一個戴著臉譜頭頂一隻八角小僧帽的小生,正一邊轉著長槍,一邊口吐火龍,引得台下圍觀眾人連連喝彩叫好。


    落隱也跟著叫好起來,看了一陣,又往別處轉悠。這一邊兩個武者正在街邊表演頭頂大缸、胸口碎石,引喉吞劍,好不精彩刺激,看得落隱心裏跟著一驚一乍複又一喜,連聲鼓掌,跟隨眾人叫好。正看得起勁處,忽然感覺有人在自己肩上拍了一下。落隱迴頭一看,原來是同村的柳沁兒,著一身紅色紗裙,頭上挽了一個蝴蝶髻,甚是好看。


    “嗨,沁兒,你怎麽在這?”落隱有些驚喜地問道。


    “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我常隨父親出門辦事,在這梧桐城裏走動,又不像你,整體窩在那村裏。”柳沁兒道。


    落隱聞言,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言語。柳沁兒自覺話說的不妥,傷了落隱的自尊,趕緊改口道:“哎瞧我這破嘴,我不是那個意思啦,落隱,別生氣。我爹正好出來買些藥材,我在家裏憋得慌就跟著出來耍耍。”


    落隱抬起頭笑笑“沒事呢,我怎麽會生氣呢,你別在意。”


    “你呢,怎麽在這,我猜是跟落大叔一起拉魚來趕魚市的吧?”柳沁兒眨巴眨巴了眼睛說到,一股伶俐勁兒盡顯。


    落隱點點頭。


    “落大叔呢?”柳沁兒張望了兩下,又問道。


    “我爹置辦家用去了,因下月初五要送我去那鎮南大督軍白虎將軍的營下入伍當差,所以叫我自己四處轉轉買點有用之物。我也不知在外何為有用之物,便幹脆四處看看熱鬧。”落隱迴道。


    “哇,這可是個好去處,那白虎將軍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呢!”柳沁兒歎道,“但,以後就難見到你了,都沒人陪我玩了。”


    原來這柳沁兒同落隱一般歲數,兩人從小常在一處玩耍。柳沁兒見他從小孤苦,因他爹文弱,村裏其他一幹小子也常欺負他,便格外心疼和不平,也常受到落隱的牽連,跟著一塊兒被村裏一幹小子追著打。他倆也算是患難之交,多年情深。一想到此,又想到往後相逢日少,柳沁兒便一陣悵然失落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也未必,以後你常來這城裏走走,說不定咱也能經常遇上。況且這隔十天半月的,我也總得迴村去看看我爹。”落隱道。


    “說的也是。”柳沁兒轉陰為晴,嫣然一笑,“對了,我還得趕緊去看看有什麽好看的珠釵,一會兒我爹買完藥材就得催著我走了。”


    “嗯,快去吧,咱迴頭見。”說吧,落隱朝柳沁兒擺擺手,目送她一襲紅色身影鑽進人群裏不見了。


    同柳沁兒分別沒多久,落隱又四處看了看,恰好路過一個耍猴的江湖藝人,便又駐足觀看了一陣,好不滿足。看完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抬頭看了看天,便轉身往集市方向的路走去,好同父親會合。


    沒走幾步,卻突然被眼前來者擋住了去路。抬頭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原來是同村的王麻子的兒子小黑,大名喚作王進寶。隻見他穿了一身輕質鐵甲,手持一根長矛,與他一道的還有三個裝束相同的武士。小黑對於在梧桐城裏路遇落隱顯然也有些感到意外。


    “喲,這不是落隱嘛,今個怎麽有空到梧桐城來了?”小黑冷笑道。


    “哼,我來城裏販魚,順便四處看看。”落隱素來不喜歡小黑,也不喜歡他那仗勢欺人的父親王麻子。兩人原先在村裏時就不對付,這小黑時常仗著會點拳腳,帶著幾個同流合汙的小弟兄,欺負村裏其他孩子,落隱看不過去時常站出來同他理論,免不了最終拳腳相向,兩人都鼻青臉腫,卻也互不服氣。這兩年小黑去了那城門守備下當差,自是相遇甚少了,不曾想今天竟在這遇上了。


    “那也是,恐怕也隻能四處看看,買你肯定是買不起的。”說罷,小黑就同他身旁那幾個武士哈哈大笑了起來。


    “哼,狗眼看人低,你現在也不過就是一條看城門的狗,有什麽好得意的?”落隱冷哼了一句,別過臉去,不想再理他。


    “你說誰狗眼,你說誰狗?”小黑被刺激得一時語塞,勃然大怒,又不知如何還嘴,隻好一橫眼,齜牙咧嘴上前,正好瞥見落隱腳上一雙嶄新的布鞋,遂道,“喲,難怪,原來穿了雙新鞋啊,真是稀奇,你怎麽不穿你那破草鞋了?就你這邋遢模樣,也配穿這樣的布鞋?”說罷就一步步逼上前來。


    “你想幹什麽?!”落隱不免警覺了起來。


    “就靠你那沒本事的爹,估計是舍不得花錢給你買這麽好的鞋,你這鞋一定是偷來的。”小黑叫道。


    “放屁,這明明是我爹用販魚的錢今早給我買的,要你管?”落隱啐了一口。


    “你說誰放屁呢!”


    “我說看門狗在放屁,還要我再告訴你一次麽?”


    “哼,臭小子,敢罵老子是狗,今天就收拾收拾你!”說罷,小黑扔了矛一擺手,招唿他那些同僚,“哥幾個,一起上,脫了他這鞋撕了!”


    這三個武士便同小黑一起,朝落隱撲來。兩個抓住手,兩個抓住腳,然後就要脫了落隱的鞋。落隱不停掙紮,趁那兩人脫鞋之際看準時機,兩腿一蹬,踢在兩人的下巴上,疼得那兩個武士登時鬆手,捂著下巴直哆嗦。接著又是一口唾沫直直吐在小黑臉上,迷了他的右眼,隻得鬆開手擦臉,趁著間隙落隱跟著腰部一緊,一個燕子翻身,甩開另一個武士的手,將他攔腰用力一推,恰好連帶著把小黑一起推倒在地,然後撿起地上的兩隻鞋,飛快地朝人群裏開溜。


    小黑一眾人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心裏憤恨不平,撿起武器就跟著往前追,一邊追一邊叫罵。那小黑一邊跑還在一邊用袖子擦淨臉上的唾沫。“這狗日的落隱,再抓住你我一定宰了你!”小黑嗷嗷叫著。


    轉了好幾個圈後,確定已經沒有人跟上來了,落隱才停下來,扶住一處牆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喘氣一邊心裏咒罵,這混蛋小黑,到哪都跟我不對付,真是個瘟神。歇息了片刻,待唿吸平靜,便站起身來,慢慢朝集市走去。及至到達那集市東頭,落水寒已經駕好了馬車等候在那,板車上放置了空水箱和一些家用物事,見落隱一身泥土地走來,鞋也髒了不少,不免納悶,便問:


    “又上哪闖禍去了,怎麽滿身泥濘?”


    “哦,剛才跑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落隱撒謊道。


    “礙事不礙事,可傷著哪裏沒有?”落水寒關切道。


    “不礙事,我們走吧。”落隱跳上車,擺擺手。


    落水寒便也不再言語,“籲”的一聲抖扯了兩下手裏的韁繩,駕起馬車出城。


    落隱坐在板車後,照看著物品,脫下鞋用手仔細拍打著鞋麵上沾的塵土,不時用嘴吹一吹,愛惜不已。落水寒側頭看在眼裏,並沒有說什麽,依舊專心看著前方的路駕車。將鞋弄淨穿上後,落隱才開始拍打馬褂和褲子上的塵土。手摸到腰間時,忽然一驚,那藏在腰間的石牌不知哪裏去了。他趕緊四下裏搜尋,將袖子褲管摸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心裏陡然失落,頹然坐在板車上,又不好與父親說,隻好暗自抱怨自己。複又一想,恐怕是剛才同小黑幾個打鬥間,弄丟了石牌。此時已經出城數十裏有餘,兀自下車去找自是不可能。就算迴頭去找,那街上人來人往,怕是早已被人拾走。


    一直到傍晚,迴到漁村,落隱始終悶悶不樂,落水寒問他,他也不答,隻說有些疲憊。到了家中,便兀自躺在那木板床上,盯著天花板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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