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曉晨的報道在網上爆火,畢竟揪出大老虎大快人心,平時被各級大小官吏全心全意難為的老百姓聽說部級大官落馬還是個被收買的間諜,這消息堪比原子彈爆炸,街頭巷尾、網上論壇、大小媒體都在熱烈地討論著這件事,有鼻子有眼兒地腦補嘴補各種橋段:


    姚文遠的私生子不止一個吧?你看看人家大老虎,私生子都養在國外,不會隻有一個吧,擱古代哪個大官不是三妻四妾,可不是嘛,部長這在古時候就是一品官了,有個七八房,生十幾個孩子,那都算計劃生育。這是報道出來的,沒報道的咱不知道還有啥見不得人的,當年和珅家富可敵整個大清國,姚文遠的國外賬戶那也得是天文數字。您說這些大貪官,貪的錢自己也不敢花,還要裝清廉,騎車上班,有那麽多錢有什麽用?您可以別這麽說,您沒聽說他兒子宋大偉的高利貸嗎?利滾利,上億的的高利貸,咱們小老百姓幾輩子榨幹了也還不上啊,您看看姚文遠,從國家口袋裏拿錢,給兒子還高利貸,一個小目標就跟咱拿出100塊似的,聽說他還洗錢,黑心錢賺多了可不是得洗白,說到底都是被兒子害的,要不是宋大偉不爭氣,他老子能東山事發嗎?這下媳婦們慘了,本以為傍了大官,幾輩子衣食無憂,這迴好,死了,讓他們就看人家有錢有勢,活該!


    恨人好笑人無,很多人就是這樣媚高踩低的習性,牆倒萬人推,這種社會公敵巨貪有一個良好的情緒價值,那就是平民憤。可是,排山倒海的輿論在一天後忽然從網上驟然消失,潘曉晨的文章被屏蔽,潘曉晨人在法國休假,不知道這一切,她正在睡夢中,電話鈴響了,她掙紮了幾下,還在夢中,但是鈴聲大作,不把她叫醒誓不罷休,潘曉晨閉著眼睛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手機,眯著一隻眼睛接起電話,陳主編的聲音急火火地傳過來:


    “曉晨,姚文遠的屍體不見了!”


    潘曉晨一驚,徹底醒過來,她忽地坐起身:


    “什麽?屍體不見了?”


    “是的,法醫打算進行屍檢以明確是哪種毒藥時,發現姚文遠的屍體憑空消失了。”


    “在秘密基地憑空消失?”


    “你說得沒錯,現在網上緊急屏蔽所有關於姚文遠的報道,屍體消失,說明這件事還沒有真正結束,咱們蓋棺定論為時尚早,目前所有渠道的消息都在封鎖中,我通知你,是讓你先靜候事態發展,正好巴黎有個珠寶展你先去采訪,等你從珠寶展迴來,我估計姚文遠事件會有新的消息浮出水麵,到時你再跟蹤報道此事。”


    “好的,主編,我一早就去珠寶展采訪。”


    潘曉晨掛了電話睡意全無,她腦子裏飛速運轉著,姚文遠的屍體失蹤了?什麽人要他的屍體,秘密基地安保措施都是頂尖的,怎麽運走的屍體?屍體有什麽用?難道他的秘密藏在身體中?翻江倒海般各種想法湧出來,她實在想不通,雖然已經是淩晨,但她還是忍不住給嶽東林打了電話,嶽東林也沒有迴國,攝影展之後,主編又臨時給他安排了一個拍攝任務,嶽東林這時沒有睡,他正在電腦前挑照片,淩晨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他瞄了一眼是潘曉晨,秒接:


    “曉晨,你出什麽事了?”


    這個時間打電話來,嶽東林知道潘曉晨肯定有大事,不然不會這麽晚聯係他。


    潘曉晨聽到嶽東林關切的聲音,心裏充滿了柔情,她輕聲說:


    “東林,你別急,我沒有出什麽事,姚文遠出事了……”


    “姚文遠?他不是死了嗎?死人能出什麽事?”


    嶽東林非常詫異,他打斷潘曉晨。


    “他……確切地說是他的屍體不見了。”


    “啊?屍體?不見了?”


    嶽東林重複著潘曉晨的關鍵字,大惑不解:“屍體怎麽會不見了?據說秘密基地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是啊,事實是不見了。”


    “事出突然,別是什麽大神靈力所為吧,這事別說cia,我感覺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做到的極限。”


    嶽東林的話提醒了潘曉晨:


    “對啊,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誰,怎麽帶走的屍體,你說有靈力介入,這個結果倒是更合乎邏輯。”


    “但是,哪路大神會看上姚文遠呢?他對cia有用,對米國有用,他對大神有什麽用呢?還至於偷走他的屍體?”


    嶽東林的分析聽上去也有道理,潘曉晨再次陷入死循環:


    “剛剛有了一點合理的方向,被你一分析,一切又歸零了,我們從姚文遠的用處上找線索,偷走屍體,說明屍體有用,屍體能有什麽用呢?”


    “你這麽說讓我想起海關新聞,有一種販毒方式是屍體藏毒,會不會是他的屍體藏著什麽秘密,畢竟他是一個出賣國家機密的叛國賊。”


    “我之前也這樣想過,他會把數據藏在自己身上?”


    “也許有這種可能,陳玄風不是把《九陰真經》寫在自己胸前的皮膚上了?”


    嶽東林的開放性思維每次都能給潘曉晨帶來不一樣的思考角度,她感覺這種說法有點意思:


    “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姚文遠的屍體,然後就真相大白了。”


    “對,找屍體這事大胖他們責無旁貸,咱們還是按兵不動,以靜製動,看看事態如何發展。”


    “好的,聽你的,東林,我明天去珠寶展采訪,你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我的拍攝任務告一段落,明天我可以跟你去,或許我也能找到報道線索呢,珠寶和國家地理很容易扯上關係,比如和田玉、昆侖玉,不同的地理環境造就不同的玉石。”


    “那太好了,明早咱們吃過早飯一起去,十點開展,我們早點出發,可以多逛一會。多拍一些素材。”


    “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掛了電話,嶽東林想著明天跟潘曉晨逛珠寶展,自己囊中羞澀,買不到什麽像樣的珠寶給她,他自言自語:


    “曉晨,我知道你不愛珠寶,但是唯有鑽石可以表達我的心意,算了,我努力賺錢吧!”


    嶽東林帶著美好的願望,輾轉反側了多時,才沉沉睡去,一閉眼,夢裏都是買鑽石,碩大的鴿子蛋和潘曉晨纖細修長的手指相比來說有點過於隆重了,嶽東林拿著鴿子蛋,單膝跪地,充滿深情地望著潘曉晨說:


    “曉晨,你嫁給我吧!我願意照顧你一生一世,無論疾病或者健康,無論貧窮或者富有,隻有死亡能把我們分開。”


    潘曉晨伸出手,嶽東林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她抬起手,看了看那碩大的鴿子蛋,她笑了笑,輕輕取下鴿子蛋,還給嶽東林:


    “抱歉,東林,我還有豬大腸,我不能答應你。”


    “豬大腸?你和他又不是真的,別拿這個拒絕我!”


    “雖然是假結婚,但是我要形式上守著這個形婚……”


    嶽東林急了:“曉晨,這不是你啊,你不是分分鍾都想離開這段形式婚姻,還守著?你是發燒了嗎?”


    說著嶽東林站起來要去摸潘曉晨的額頭,潘曉晨一躲,擋開他的手,嶽東林另一隻手上的鴿子蛋忽然掉到地上,他趕緊去撿,這時刺耳的音樂響起來,不是婚禮進行曲,而是“你媽喊你快起床”,嶽東林身體一震,鬧表把他鬧醒了,原來隻是夢一場。嶽東林有點驚魂未定,心神還在夢裏被撕扯,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讓自己醒過來,看看表現在是早上五點,他起身收拾,兩人住的酒店相距不遠,不一會兒嶽東林就來到了潘曉晨的樓下,他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兩人約著一起去吃早點。


    潘曉晨早收拾好了,電話一掛,她就乘坐電梯下來,電梯門打開,嶽東林已經等在門口,他看見潘曉晨穿著白色的牛仔褲配霧霾藍羊絨衫,外套是米白色風衣,戴一頂白色的棒球帽, 穿搭隨意又舒服,充滿法式鬆弛感,他心裏一動,笑著對潘曉晨說:


    “早啊!曉晨。”


    潘曉晨看見嶽東林笑著點點頭:“早,東林。”


    隻見他穿著淺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的衛衣,也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潘曉晨心想怎麽這麽默契,居然是情侶穿搭既視感。兩人要去珠寶展,穿太正式沒法工作,於是不約而同選擇了舒適的牛仔褲,穿衣服能穿一塊兒,吃東西能吃一塊兒,旅行能玩到一塊兒,工作能做到一塊兒,四塊兒都能合成一塊兒,兩個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隻是這層窗戶紙,依然沒有捅破。


    嶽東林和潘曉晨一起來到餐廳,早點除了西式的三明治,漢堡,沙拉等,還有改良的中式煎餃,炒飯,不過煎餃的餡是奶黃,味道是甜的,炒飯倒是很像揚州炒飯,就是上麵蓋了一層熱芝士,碳水爆炸,會增加幸福感。兩人吃完飯直奔珠寶展。


    這次巴黎珠寶展的主題是“冠冕綺夢”,海瑞?溫斯頓是首屈一指的珠寶設計公司,擁有全球第二大規模的知名珠寶收藏,其藏品量僅次於英國王室。海瑞?溫斯頓先生捐給美國華盛頓特區的史密森博物館的希望之鑽(hope diamond)也被借來展出,這顆鑽石又名希望藍鑽、希望之星、厄運之鑽,是世界上現存最大的一顆藍色鑽石,重45.52克拉,罕見的深藍色,沉靜典雅,璀璨到令人窒息。


    潘曉晨和嶽東林站在這顆希望之鑽麵前,許久沒有出聲,媒體代表的身份,讓他們在珠寶展暢行無阻,雖然事先做了功課,但身在其中,滿眼珠光寶氣,璀璨奪目,兩人感覺目不暇接。尤其是這顆碩大的藍鑽,背後的故事好像都凝結在它身上,嶽東林指著這顆鑽說:


    “曉晨你看,這像不像露絲戴的海洋之心?”


    潘曉晨目光炯炯地凝視著藍鑽:“東林,這就是海洋之心。”


    “你這麽肯定?”


    “是的,電影中的海洋之心是用坦桑石仿製的,這是本尊。”


    “you jump!i jump!”嶽東林用這句經典台詞暗戳戳地告白,哪想到潘曉晨全部身心都被藍鑽攝了去,根本沒在意他說的這句話,我欲將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溝。嶽東林看潘曉晨沒有反應,臉上尷尬的表情一閃而過。他正在想用什麽方式把潘曉晨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時,潘曉晨說話了:


    “東林,你知道海洋之心的故事嗎?”


    嶽東林搖了搖頭:“除了知道跟露絲有關,其他不了解,願聞其詳,還請賜教。”


    潘曉晨沉浸在關於海洋之心的故事裏,沒理會嶽東林文縐縐的幽默,她繼續悠悠地說:


    “海洋之心原本是印度神廟中女神的眼睛,法國商人塔沃尼爾是它第一位擁有者,他帶著鑽石從印度迴國的路上,先是海船失事,又入獄被囚,曆經磨難,終於迴到巴黎,他把這顆藍鑽獻給了國王路易十四,國王因此給了他貴族身份,但他沒有善終,臨終前被侄子騙走了大部分財產,最後被野狗咬死。”


    嶽東林饒有興致地聽著:“那他也太悲慘了吧?難道這顆鑽石是詛咒之石,他這是被詛咒了嗎?”


    潘曉晨點點頭:“是的,你說得沒錯,這顆藍鑽,女神的眼睛,就是一顆詛咒之石,擁有它的人,沒有一個逃過厄運。”


    “路易十四呢?”


    “他當然也沒能例外,路易十四非常喜歡這顆藍鑽,他把鑽石打磨後,由鵝蛋大變成鴿子蛋大,做成了項鏈,每當重要場合都會佩戴出席,還給它取了名字叫‘法國藍’,他在戰爭期間修建凡爾賽宮,耗費大量金錢,激起民憤,他的幾個私生子相繼夭折,他最愛的情婦蒙特斯潘夫人也戴過‘法國藍’,她因為與路易十四通奸受到教會公開羞辱,路易十四為了保全自己,宣布與她斷絕來往,最後死於壞疽。”


    “這顆鑽石真是威力巨大,有關人士無一幸免嗎?”


    “是的,路易十四的後代也未能幸免,路易十六繼承了‘法國藍’,他給自己寵愛的王後把玩,1789年,巴士底獄被攻陷,大革命爆發,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後上了斷頭台。”


    “這位王後的故事我略知一二,38歲的瑪麗王後被推上斷頭台時,她踩到了劊子手的腳,立刻致歉:‘對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這是瑪麗王後最後的優雅。”


    “對,就是這位王後,藍鑽詛咒也沒有放過她和路易十六。”


    “這樣看來,這顆鑽石真是咒力非凡,還好,我這樣的窮人,隻能看看,無法擁有。”


    嶽東林調侃,潘曉晨麵色凝重:“東林,對待有故事的東西,咱們都尊重些吧,以免……”


    嶽東林接過話頭說:“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哈哈哈……我不信邪……哈哈哈……”


    潘曉晨看了一眼嶽東林,對他的戲謔態度很不認同,拉著他走開了。


    有些傳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嶽東林不知道,一場危機四伏的搏殺即將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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