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的臉色鐵青,今早剛剛得到消息,上虞昨晚失守。


    這則消息尚未明確攻城者是誰,但秦烈知道,陳恪真會掐指一算。


    得到這個消息的秦烈心裏不好受,看著陳恪走下戰船,立刻上前通報,然後看見陳恪的臉色鐵青。


    他晝夜兼行地趕到淮河上了戰船,下令飛起船槳衝進江寧府的碼頭,可還是晚來一步。


    得知這個噩耗他沒時間停下來,高聲說道:“秦將軍,皇上授我全權,如將軍不遵號令,同樣軍法從事。”


    他借題發揮,告知江寧府的這些官員,自己真會發飆。


    然後怒吼一聲,“李憲,宣旨。”


    李憲跑過來,就在碼頭上對江寧府的各級官員宣讀了聖旨、懿旨。


    宣旨完畢,陳恪對江寧杜知府和江守備說道:“皇上、太後授我全權,現在我與兩位大人分頭行事,我去杭州府,杭州府若失,我死。兩位大人在江寧府,江寧府若失,你倆死。”


    然後轉對李憲吼道:“李憲,你敢殺人嗎?”


    李憲大喊,“稟大人,我不怕死,何怕殺人?”


    “好...”陳恪怒吼,“你留下接手殿前司江寧衙門,危急關頭使用重法,通敵者殺,蠱惑人心者殺,哄抬物價者殺,趁火打劫者殺,遇敵不前者殺,明告天下,殺人者陳恪。”


    然後轉對馬忠說道:“恰逢其會,馬大人協助李憲。”


    做出上述部署,陳恪從王小乙的手裏接過馬韁縱身上馬,吼一聲戰馬疾馳而去,身後跟著一隊金盔金甲中夾著幾十名白披風。


    見其行色匆匆,秦烈一言不發,他不明白,一向穩如泰山的陳恪為何急三火四?


    而馬忠歎道:“這是震怒。”


    隨即轉對殿前司江寧衙門的都知吼道:“發什麽呆?趕緊行事,真等著陳侍講砍你腦袋嗎?”


    他知道陳恪不會言而無信,說砍腦袋一定砍腦袋。


    而劉都知也知道,他必須全力配合李憲和他帶來的三十餘名青年太監。


    劉都知是馬忠的人,自然明白馬忠這話的含意,立刻走到李憲身邊拱手說道:“請。”


    於是李憲這隊人跟著劉都知走了。


    而秦烈卻轉眼看見船上又下來十幾名白披風,他們走路一瘸一拐。


    秦烈認識為首的青年,襄國公第三子石立。


    他竟能跟上隊伍,可屁股和大腿卻被馬鞍磨破了,和十幾個同樣遭遇的紈絝一瘸一拐的走下來。


    這時的石立竟還在鼓動人心,“兄弟們,我們吃著大興王朝的飯,誰侵犯大興王朝誰就是想打碎我們的飯碗,不管誰誰誰,我們必須打碎他的腦袋。”


    石立說的很俗,可仔細想想卻覺得很有道理。


    這些紈絝值得讓人尊敬,下船就找馬車,坐上馬車就奔杭州而去。


    紈絝們走了,杜知府總算與秦烈說上話了,他心裏憋屈,陳恪對他不尊重。


    而秦烈說道:“杜大人,我與陳侍講打過交道,知道這人外表儒雅,內在卻性如烈火,而且說到做到,皇上既授權陳恪全權,他真會殺人的。”


    “他殺過不少人,定軍城一把火燒死了上萬人,定軍山一把火燒死四千律軍精銳,親手射死了律軍主將馬師利。”


    “而在西北戰事中,率軍消滅了三萬叛軍精銳,逼死了元昊,據我所知,陳侍講一心想當悍將,兩軍陣前揮舞鐵錘往複衝殺,若不是陳夫人護著,可能已戰死了。”


    “杜大人,你認為這樣的人不會下令殺人嗎?”


    秦烈一席話讓杜知府冷靜下來,道聽途說的事得到秦烈的證實,但他竟然還有疑問:“陳侍講真是悍將?”


    秦烈歎道:“他的好友王寅說過,陳侍講沒有悍將的武力,卻有悍將的那股拚命勁,我們這位陳侍講擅長拚命。”


    這席話讓杜知府的身體哆嗦一下,沒拚命本事卻擅長拚命的人更不好惹。


    剛才他不相信陳恪的話,這時就要相信了,江寧府若失,他死。


    想到這杜知府的身體再次哆嗦一下,急忙說道:“請秦將軍指點。”


    江寧府與杭州府很近,騎馬兩個多時辰而已,敵軍可能眨眼就到,杜知府不想死就要盡快部署。


    而且他的心裏有底,陳恪到了,朝廷的大軍也會隨後趕到,最多堅持三天他就安全了。


    還有重要一點,陳恪奔赴杭州府,為他頂在第一線上,這種危險性再次降低。


    他想的明白,卻擔心陳恪挺不住。


    這位陳侍講想當悍將卻沒悍將的水平,萬一在搏殺中被敵寇一刀砍下馬來他就沒了盾牌,他得趕緊部署江寧的防禦。


    等到部署妥當之後,杜知府望著夕陽不禁擔心起來,“陳恪挺不住如何是好?”


    他擔心,卻不知秦烈給他提供了一個錯誤消息,陳恪沒有悍將的水平,卻有超常發揮的能力。


    這時的陳恪就好似戰神一般,揮舞手中的長刀狂砍猛劈。


    他不用林韻寧和書劍保護,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眸砍斷這名倭寇的脖子,隨即撲向下一個,耳邊傳來曾毅的吼聲:“保護先生。”


    隨即王寅的吼聲傳來,“你拜哪個高人為師了?”


    王寅於百忙中看看這個方向,眼見殺瘋了的陳恪大為驚訝,那真是一員悍將,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陳恪就是在拚命,對劈來的武士刀不管不顧,衝過去就是一刀劈下,將自己活脫脫地打成一名死士。


    他的這種打法很危險,嚇得曾毅不管林韻寧和書劍在他身邊保護,不時喊出“保護先生”的吼聲。


    可陳恪卻沒聽見這道喊聲,一門心思地狂劈猛砍,全身好似擁有使不完的力氣,手中的長刀又快又猛。


    這時的他無比感謝那棵巨樹,讓他能了卻心底深處的那道遺憾。


    正是這道遺憾讓他想都不想就彎弓射箭。


    當他趕到杭州府城時,眼見一群在杭州城下叫囂的倭寇,第一反應就是拉開這張神臂弓,一箭射死為首倭寇,隨即發起衝鋒。


    衝散敵寇後,縱馬追在倭寇身後大砍大殺,還進入忘我境界,眼裏除了敵寇再無別人。


    這股倭寇隻有二百餘人,卻敢來攻打杭州城。


    他們很囂張,陳恪就用他們的人頭來打壓他們的囂張。


    這種狀態他曾在秦關城內出現過一次,在那個嬰兒慘死之後。


    這次沒有嬰兒,但心底的仇恨卻瞬間爆發出來,武力值再次得到飛躍。


    他殺的忘我,戰馬飛起四隻蹄子瘋狂追殺,讓林韻寧提著心緊緊護在他的身邊,兩眼緊緊盯在他的身上。


    陳恪衝進這片區域揮刀劈死一名敵寇,見曹汲竟然步戰,還拄著長刀唿唿喘氣,於是大喊一聲:“書劍保護曹汲。”隨即衝殺過去。


    而書劍微微一怔,聽林韻寧的喊聲傳來,“書劍保護曹汲。”


    他倆縱馬衝了過去,書劍撥馬奔向這個曹汲,揮劍斬殺一名敵寇,大聲問道:“曹紈絝,你還行嗎?”


    “還行。”曹汲喊一聲直起腰,正要拔出長刀,卻見一個倭寇疾衝過來,身體躍起雙手舉刀猛的劈來。


    見到這一幕,曹汲拔出插在土裏的長刀卻已躲閃不及,眼見一柄長劍迎空刺進倭寇的肚子。


    眼前的畫麵好似靜止了,倭寇雙手握著武士刀停在半空之中一秒鍾,隨即被甩了出去。


    這一景象讓曹汲感覺美極了,怔忡間耳邊傳來書劍的喊聲:“曹紈絝,跟我來。”


    聽這道喊聲曹汲轉眼看去,隻見書劍也跳下戰馬,右手持劍,左手向他揮手。


    這時的他感覺書劍美極了,好似畫裏的美人一般,正想發出一聲感歎,卻感覺屁股這個部位傳來一道疼痛感,又感覺手臂一緊,被書劍拖著往前跑去。


    跑出幾步曹汲方才反應過來,書劍剛才衝過來給他屁股一腳,然後拉著他的手臂往前跑。


    耳邊又傳來書劍的怒斥聲,“在戰場上發愣,找死嗎?”


    他又感覺這道聲音好聽極了。


    突然間他就發現自己喜歡上書劍了。


    可這種喜歡還在升騰著,卻聽陳恪的聲音傳來,“打掃戰場,隻要三名俘虜,其他倭寇補刀。”


    聽這道聲音傳來,感覺這隻小手離開他的手臂,曹汲知道這一仗打完了,不禁心生幽怨,“就不能再打一會,急什麽?”


    他知道陳恪很急,也知道陳恪不知他這時的感受,但他就是想埋怨陳恪一句,“急什麽?”


    這話他沒敢說,因為陳恪衝城牆之上怒吼一聲:“打開城門,你們這群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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