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在路上麽?”韓東道。


    “路上?”程瀟瀟聽了韓東的話,一愣,連忙站住腳,擠眉弄眼地盯了過來,在這韓東身上上下打量,很快就意識到,這家夥又有想法了。


    “咱們這到底是要去哪?”程瀟瀟問。


    她往左右看去,整個宮裏沒什麽人,四處一片死寂,就連樹梢頭的知了似乎也按住聲息,隻等著一觸即發的肅殺之氣。


    韓東一聲也不吭,緊緊抓著程瀟瀟的手,兩人穿過宮門,一路到了西苑,這裏的高樓闊府顯然比起東苑要奢華得多。


    程瀟瀟見韓東跟個莽夫似的亂闖亂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甩開韓東,冷著臉停在原地,不走了。


    見她又鬧起別扭,小聲道:“小心些,有人跟在我們後麵。”


    程瀟瀟一聽,愣愣地想要迴頭看,被韓東一把攬住,又朝她使勁搖搖頭。


    “別往迴看。”


    “為什麽?”程瀟瀟自然不明白:“難道是世子的人?”


    “自然是。”韓東把程瀟瀟的手夾在自己懷裏,埋頭往西苑去。


    “那為什麽……現在怎麽辦?把他們甩脫?”程瀟瀟隻敢憑餘光迴看,但是卻沒見到半個影子。


    韓東搖搖頭:“我一個人倒還好,咱們一起,恐怕難。”


    “甩不脫?”程瀟瀟問。


    “如果能甩脫的話,我也不會把他們留到現在了。”韓東的話倒是很有道理。


    “那就解決他們!”程瀟瀟性子也跟著莽起來,她一站定腳步,韓東就扯著她直走,不留步。


    “怎麽?你怕了?”程瀟瀟見韓東不樂意留下來硬剛,有些詫異地問。


    她覺得以韓東的身手,還有什麽好怕的?


    韓東搖搖頭,道:“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這裏可是皇宮內院,你想不到的地方,說不定就冒出幾十侍衛,連你腦瓜帶心眼兒一並砍了,看你那麽多話。”


    程瀟瀟嚇得肩膀往迴一縮,抿著嘴不敢吭聲了,時不時抬起頭四處張望,看看這神出鬼沒的侍衛到底是藏在哪裏。


    她嘟噥著問:“怎麽越走看起來越不對勁了,這裏不是你們外臣住的地方吧?”她左右張望,雖然不清楚皇宮裏的複雜構造,但畢竟也清楚內院外院的差別。


    韓東咧嘴笑了笑:“不對勁那就對了。”


    “你說話到底有沒有譜啊。”程瀟瀟有些沮喪。


    終於到了一間高大的白色建築物前,韓東止了步,身後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瀟瀟抬起頭,望到樓宇間提了幾個大字:


    “世子苑……?”程瀟瀟看向韓東。


    “這是皇帝賜給世子宮中的別苑。”韓東解釋道。


    程瀟瀟哭笑不得,這麽說等於什麽都沒說啊,她聳聳肩:“我還不知道什麽意思嗎?我隻是想知道,找過來什麽意思?”


    “噓。”韓東沒迴答,忽然變了臉色,轉身道:


    “朋友,跟了在下一路,還要一直跟到哪裏?”


    程瀟瀟這才知道,原來剛才跟蹤自己的人,現在居然還在身後尾隨——難道又是刺客,她神經緊張起來,抓著韓東的手,緊盯著草叢裏。


    草叢沙沙聲動著,然而什麽也沒有,從走廊的陰影處,兩個太監模樣的人躬身來了,見到韓東,立時行禮,道:“韓大人,小的奉世子命令,特意來帶路的。”


    “吳筱白讓你們來的?”韓東並不意外,甚至早已經料到吳筱白會這麽做,他眉頭一緊,冷聲道:“我不用帶路。”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個捂著嘴小聲笑了笑:“韓大人說笑了,外臣畢竟不熟悉宮中路數,小的進宮頭些年也生疏的緊,您瞧,這世子苑方向跟您府邸正背著,小的給您帶路——”


    其中一個太監指了指迴頭的方向,程瀟瀟也大致估摸出不對勁,韓東卻陰著臉,低頭看向兩個人:“老子幾時說過不記路?”


    兩人一見韓東這表情,魂魄都嚇丟了一大半,心裏忐忑不安,立時跪了下來,扣頭認錯。


    韓東把兩人拽起來:“起身,你們倆覺得老子是小氣的人麽?”


    這兩人喘出一口氣,但韓東接下來的話,把他們嚇得更離譜。


    “將功補過,來,帶路。”韓東扳著兩人的肩膀,讓他們掉了個頭。


    兩人交錯了兩道眼神,齊刷刷便看向一邊的白色樓宇——毫無疑問,這是他們的主子吳筱白的住處。


    “大人,您,您指錯地方了,那是我們主子世子爺的住處……”話還沒說完,韓東就瞪了過來,他的臉色鐵青,隻有嘴唇動了動,臉幾乎僵直沒有半點動靜:


    “我說,帶路。”


    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如此頓挫的命令,讓這兩名小太監哪裏敢反抗,哆哆嗦嗦掏出家門的鑰匙來,打開了內院的大門,道:“是,是,是……”


    程瀟瀟跟在韓東身後,納悶了,不是說去拿證據麽?怎麽好端端,又要去吳筱白的屋裏?


    韓東一進屋,就動了動眼色,那兩太監哆哆嗦嗦反身關了門。


    “你倆今天做了什麽事,記得麽?”韓東問道。


    兩人先是一愣,過後很聰敏地答道:“大人,小的,小的隻記得奉命給您帶路,旁的就一概不記得了。”


    韓東微微一笑,輕拍了拍兩人的背脊,又問:“我且問你兩個,如實告知,否則的話,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立刻點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今兒你們主子是一個人迴來的?”韓東問。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有麵麵相覷的工夫,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口,韓東冷著臉又問一遍,語氣愈發冰冷。


    見裝傻不迴答似是不成,其中一個試探著迴答:“是……是……”


    韓東冷笑一聲,出手抓住這太監的手腕,他出手如電,又快又狠,尋常人根本反應不過來,更何談宮裏的小太監。


    兩人一把被韓東揪住,腕子幾乎像是脫臼一樣反轉過來,整個人都被韓東反扭在地上,掙紮著叫喊。


    “收聲!”韓東一皺眉,手上力氣稍輕,這小太監才哭喪著臉,把一肚子的疼給憋了迴去。


    “你當老子蠢的麽?今天是吳筱白這廝自辯的最後機會,他截然一身過來,不是送死是什麽?”


    被揪住小太監敢怒不敢言,隻好捏著嗓子叫道:“大人,您,您放了我——”


    韓東並不搭理他,另一隻手又搭上另一個小太監的肩膀,笑了笑:“現在看你了,怎麽著,說不說?”


    那小太監哆嗦著,冷汗直冒,伸手使勁擦掉臉上豆粒大小的汗珠,道:“大大大大大人,我說,我說。”


    “少廢話,快點。”韓東催道。


    那小太監點點頭,道:“小的見主子今日心血來潮迴宮——平日裏他從不迴來的,卻不是一個人。”


    “果然如此,你說說那廝怎麽的迴宮!”韓東道。


    “是,是。”小太監連點頭:“主子他帶著一路轎子,少說有七八頂。”小太監道。


    韓東放下另一個倒黴蛋,眼睛發光:“少說?”


    另一個隻怕是骨頭脫了臼,臉色白白的沒了血色,見到反正七八成已經交代了,也埋著腦袋道:“主子未必信得過宮裏小的幾個,來時我值班見有四五頂,他也見著四五頂,是以少算也有八頂,多的那就不知道了。”


    韓東陷入沉思,一旁程瀟瀟插嘴道:


    “什麽來頭,他一個人迴宮,要那麽多頂轎子做什麽?難道這個吳筱白妻兒十幾房麽?”


    程瀟瀟話音剛落,一旁這兩個小太監的視線打量過來,見到她無端端地插嘴,很沒秉性,便氣不打一處來,把韓東灑在自己身上的脾氣又返給這不識抬舉的小子:


    “小子,你胡說什麽呢?主子的家事,你個臭太監有什麽可插嘴的!”


    “你說誰太監呢!”程瀟瀟立刻反嘴,一出聲就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剛想反駁,這兩個太監已經罵上來了,沒想到宮裏的小太監,居然滿嘴髒話,罵的程瀟瀟狗血噴頭。


    見三人爭鬧不休,韓東給這倆一人賞了幾巴掌。他的巴掌尋常人哪裏受得住,兩個太監被扇得七葷八素,幾乎是滿屋子金星,找不著北了,臉上紅血絲蔓延四處,捂著臉叫苦不休。


    “哎喲喂哎喲!”一個嚷嚷著哭喪臉:“大人,何以如此袒護這小——”他本想叫“小東西”,哪知道韓東一雙淩厲的眼光照來,這太監便活生生把嘴裏的話給咽了迴去。


    “小輩兒……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倆。”


    韓東懶得解釋,道:“少廢話,你倆好好交代,老子便放你們一馬。”


    “大人,方才小的也才說了,主子並不見得信得過小的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兩個小太監都這麽說,看樣子的確不怎麽受吳筱白信任。


    “好家夥。”程瀟瀟嘖嘖稱奇:“自己人也不信,這個吳筱白是要搞事啊,那,我問你倆,他請來那麽多頂轎子,裏麵坐的什麽人,你們總該知道吧?”


    兩人一聽程瀟瀟這話,連忙搖頭,一個二個就跟撥浪鼓一樣。


    “小的是真不知道——”


    韓東怒道:“屁話,你們才說轎子是你們自己迎進來的,裏頭什麽人怎麽會見不到?”


    兩人連忙解釋:“迴大人,這麽迴事。主子生怕轎子裏的人叫人見到,於是嚴加看守,尤其是卸轎的時候,還瞞著不讓宮裏人見到,你們瞧,轎子都是封進屋,現如今還在房門外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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