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周那一圈佛壇都裂了開來,接著從當中爆出令人震懾的大量膿血,斷成兩截的屍體翻滾著從佛壇當中飛出,一直滾到程瀟瀟腳邊。


    見到這血腥一幕,正準備尖聲叫出大喊大叫,韓東卻立刻衝程瀟瀟擠眉弄眼地,小聲提醒她:“千萬別出聲!”


    程瀟瀟這才壓著內心的聲音,緩緩退開幾步,指了指地上本應該“打碼”的殘骸,臉色發紫。


    “本來都已經問出來了,沒想到這家夥暗地裏居然還準備放冷箭。”韓東啐了一口,道:“可惜死的太快了。”


    程瀟瀟哆嗦著捂住嘴,心裏已經慌了神,正準備說些什麽,韓東已經快步過來,抓著她便要走。


    “快走,不然來不及了。”韓東很急。


    “來不及,什麽來不及?”程瀟瀟有些詫異。


    “你看剛才那個刺客,”韓東指了指兩人背後,張著嘴動也不動的那“刺客”,此時的身體簡直魔幻,一張嘴裏爬滿了黑色蠕動的長蟲,發黃的板牙已經聳動,被什麽東西頂著推開,肉.縫裏爬出的惡心東西一瞬間爬滿了全身,


    程瀟瀟看的全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直哆嗦。


    “快走。”韓東拍了拍程瀟瀟,後者嚇得縮迴手,跟著韓東從這空屋子裏飛快逃出,沿著長廊直奔西邊的宮宇去了。


    程瀟瀟心裏還久久沒法抹去剛才那扭曲的畫麵,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機械地跟在韓東身後。見她跟個木偶似的模樣,韓東忍不住搖搖頭,道:


    “你見到剛才那死樣了?”


    程瀟瀟抿著嘴點頭,雙手緊摟著自己,麵無血色。


    “難怪你嚇成這樣。”韓東眯起眼:“這麽歹毒的法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能夠想得出來,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某種蠱毒。那個被我攔腰斬的,看樣子是個施蠱的高手。”


    韓東並不怎麽會安慰人,在他看來,也隻好小心翼翼解釋清楚來龍去脈,讓程瀟瀟寬心,不想卻鬧出個適得其反的結果。


    程瀟瀟苦著臉,抬起頭,眼裏少了些許神色,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來這裏做什麽的?”


    韓東一愣,抓了抓後腦的頭發,歎了口氣:“這事兒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可是他們已經死了啊。”


    “所以就是無解。”韓東很是隨性,似乎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你就不害怕嗎?”程瀟瀟很是好奇。


    “怕?”韓東嗤笑一聲,道:“怕有什麽用呢?”


    程瀟瀟低下頭。


    對呀,怕有什麽用。


    “那我們現在到底要去哪?”程瀟瀟對這個韓東已經產生了些許改觀,雖然談不上經曆生死,但畢竟也是一路過來,遇著這麽多怪事,程瀟瀟自然而然也放鬆了戒備。


    “你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麽?”韓東並沒有立刻迴答,反而問程瀟瀟。


    “今天?”程瀟瀟一愣,掰著手指頭開始算:“也不是什麽節日吧……難道是你生日?”


    韓東笑著搖搖頭,道:“今天皇上要召見吳筱白。”


    “見他?做什麽?”


    “皇帝年幼,上台不久,但是逐漸羽翼豐滿,想要探一探這吳筱白的虛實。”韓東說道。


    程瀟瀟聽得是迷迷糊糊的,抱怨道:“咱能說人話麽?”


    “是這樣。”韓東哭笑不得的開始解釋:“先帝駕崩以後,新帝即位朝政並不穩固,很多時候甚至還要看這個世子爺的臉色。皇帝當然不滿咯,於是想盡辦法揪這個吳筱白的小辮子。”


    “小辮子是?”程瀟瀟問。


    “我不是跟你說過,先帝駕崩的事件裏,始終不明確的,便是先帝真正的死因麽?這也是當今皇帝最關心的事。”


    “所以傳召吳筱白?”程瀟瀟眨眨眼。“難道他有證據了?”


    “誰?”


    “皇帝啊,不然還能誰?”程瀟瀟白了韓東一眼。


    韓東有些愕然。


    這丫頭,說皇帝是一點兒沒有敬意,自己私底下已經很放肆了,這女孩卻像是壓根不把人放在眼裏一樣。


    “證據嘛,不好說,今次傳召吳筱白,是讓他查一味藥。”韓東道。


    “莫非就是你們懷疑當年吳筱白殺人的那個??”程瀟瀟驚聲道。


    聽她就這麽輕易說出口來,韓東嚇得立刻捂住她的嘴,道:“姑奶奶喲,這話能隨便說的麽?你還生怕人聽不到是麽?”


    程瀟瀟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我有點兒得意忘形啦……不過,很奇怪。”


    “奇怪?”


    “皇帝如果知道這藥方子的事,最不應該叫吳筱白去查才對。”程瀟瀟開始了推理:“畢竟他是頭號嫌疑人,怎麽會乖乖去找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呢?真要他找到了,豈不是立刻銷毀?”


    “這就是皇帝的權禦之術了。”韓東眼光一動,道:“實際上皇帝對這藥方並沒有太大的確鑿證據,但是佯裝敲山震虎告訴吳筱白,這吳筱白自然慌了神,當時他找了個借口,說這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靈藥罷了。”


    “所以呢?”程瀟瀟還是不解。


    “若真是這樣當然沒什麽。”韓東道:“可是皇帝後來便下旨,讓吳筱白找來與這方子一模一樣,卻能夠強身健體的藥來,由皇帝親自督人炮製給吳筱白喝。”


    “啊!”程瀟瀟一聽,絕了!“這樣的話,豈不是要他吳筱白自己喂自己喝毒藥?”


    “正是,若是拿不出一樣的方子,那足以證明吳筱白欺君,即便不好收拾他,也算是贏了一子——若是拿出來,那便可以以此為突破口,說不定能直接找到證據。”


    “皇帝真聰明。”程瀟瀟感慨。


    “這主意當然不是皇帝自己想的。”韓東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恩恩?”程瀟瀟瞥了韓東一眼,問:“莫非是你的主意?”


    “那倒也不是。”韓東笑了笑。


    “那不是你的主意你有什麽好得意的??”程瀟瀟白了韓東兩眼,冷哼一聲,雙手抱在胸前:“出這個主意的人,想必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這倒是。”韓東點點頭。


    韓東這樣的家夥居然會承認別人聰明,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程瀟瀟左轉兩圈右轉兩圈,把韓東一把扯到近前來,上下打量這男人,真是叫人大跌眼鏡。


    “走,先離開這裏。”韓東悄無聲息地準備要走,卻被程瀟瀟一把攥住。


    “怎麽?”韓東皺皺眉頭,也不知道血腥味十足的這屋裏有什麽好待的。


    屋裏的確氣味很濃鬱,一股腥臭的氣味逐漸擴散在整個屋子裏,別說是程瀟瀟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就算是韓東自持身份,待在這種地方久了,難免也變了臉色:“還待在這種地方做什麽?咱們趕緊走。”


    他拉著程瀟瀟,後者卻噘著嘴,縮著胳膊身子,抱著肩膀蜷在角落裏,一聲不響,臉色冰涼,褪去的一層陰霾覆蓋上來。


    嚇著了?


    韓東蹲下身,見程瀟瀟這樣子,韓東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僅不覺得憐惜,反倒覺得有些好笑,嬉皮笑臉地戳了戳程瀟瀟,玩味似的道:


    “喂,你怎麽了?”


    “第一,我不叫喂——”程瀟瀟腦子一空,愣了一會兒工夫,趕緊拍拍臉恢複了正常,深吸兩口氣,盯著眼前的韓東,指了指兩人不遠處的屍首,準確的說,是已經看不出人形模樣的肉塊,再加上之前被蟲蛀的那一部分,多看一眼,程瀟瀟的肩膀就多抖一會兒。


    “那個——”程瀟瀟指了指地上一灘。


    “那個?”韓東也瞥了一眼。


    “不管了麽?”程瀟瀟咽了咽口水,臉色鐵青。


    韓東這才弄明白程瀟瀟的擔憂,這丫頭是害怕叫人發現。


    “這裏不是皇宮嗎麽?”


    程瀟瀟抿著嘴,雙手緊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要是叫人看到,咱們是不是死翹翹了就?”


    韓東不以為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汙漬,像是之前染上的血跡,又像是塵土。


    “你放心好了,這裏雖然是皇宮,但是一點也不比外麵安全,像今天這樣的刺客,更不是什麽罕見的事。”


    程瀟瀟心裏暗暗叫苦,看來這吳國皇帝也沒想象裏好當。


    “先走吧,”韓東把屋封死,生拉硬扯把程瀟瀟拽出了屋,見她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數落道:“怎麽?嚇著了?”


    程瀟瀟也隻有嘴硬著,翻了翻嘴皮說道:“怎麽會!你才嚇著了……我隻是擔心被人查出來。”


    “查,怎麽查?”


    “咦?”程瀟瀟一愣。


    “他們行刺不成,自己死在宮裏,至多算是個失蹤人口,連身份都查不明白,還能查出什麽來,哦對。”韓東說著,拍拍身上的行囊,摸出兩樣兵器,這兩樣本來是那兩個刺客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成了韓東的囊中之物。


    “這怎麽了?”程瀟瀟歪著腦袋看過去,沒發現什麽古怪。


    韓東指給程瀟瀟看,兩樣兵器上都有刻字,分別是“定南”和“國公”。


    “這兩都是一個人指使麽……?”程瀟瀟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喃喃低語“定南國公……定南國公……?


    咦?程瀟瀟想起一個這些天總在耳邊響起的人物來,是他?勞什子定南國公,真是他?


    “你也發現了?”韓東手指發勁,大拇指在兵器上那麽一推一摁,字跡就像是豆腐的粉末一樣,被擦得幹幹淨淨,連半點痕跡也沒了。


    程瀟瀟甚至以為自己看走眼了,揉揉眼睛再細細瞧,還是那樣,兵器尚在,一個字也沒了。


    “嘿,神了。”程瀟瀟驚訝得恨不得大叫,直拍著韓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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