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機會,李清讓、韓咩咩和連雪三個,偷偷摸摸遛進密室裏,找到狼狽的程瀟瀟,三人見角落裏兩大“高手”有來有迴,臉上除了詫異的神色,已無其他。


    “這女人要動真格的了。”李清讓咳嗽一聲,感慨。


    韓咩咩白了李清讓一眼,問道:“你這話也就是說,她一直沒有動真格的?”


    “雪走的功夫詭異霸道,通常隻靠身法便足矣,致人死地,還有什麽比看不到的腳步更讓人恐懼的?但若是遇到頂尖高手,他們便會動用真的殺敵技巧。”


    話音剛落,方一已落定腳步,這時候快劍淩厲而至,她不閃不避,這迴甚至連碎石斬金的雙掌也不用,隻是伸出兩根指頭。


    “這也太浪了吧。”韓咩咩吐了吐舌頭。


    “雪走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為這門功法,據說是鍛煉人的極限反應力。”李清讓兩眼放光,道:“你們瞧。”


    隻聽到“噔”一聲,從黑洞洞的空間裏刺出的雪白一劍,帶著侵吞空氣的巨大威勢,幾乎讓人避無可避。


    然而這時候,方一閉上了眼。


    “太囂張了吧!”連程瀟瀟也看不下去了。


    誰知道,就在這一刹那工夫,方一迅猛無比地動了——她全身上下像是紮根進土裏似的,隻有一隻手飛快地探出,順著劍勢,隻聽到長劍龍吟不斷,雪白柔嫩的兩根手指竟然像是兩塊鋼條,又或是花崗岩,直直鉗住了劍尖。


    不光如此,隨著那長劍遞入,方一一步不退,隻是猛地睜開眼,大喊一聲:“出來!”


    隨著氣勢磅礴的一聲厲吼,長劍直入難出,積重難返,居然抽不迴來,刹那間,方一嘴角微微挑起,往後一退,手指間頓時如有了萬鈞之力,把躲在陰影當中的那道光影疏倏忽扯出,隻聽到“嚶嚀”一聲,穿著黑衣的女子落在地上,就地滾開。


    程瀟瀟還在想,究竟是什麽人的空擋,這女子挺劍要進。


    “大膽!”方一兩手飛快錯落,在女子的長劍上叮叮當當敲了十餘聲,女子便如同身上挨了十幾拳,倒橫飛出幾尺遠,狠狠砸在牆上。


    她還想挺劍,卻不想一動手,手裏雪白的長劍應聲斷成十幾塊,落在地上,額頭上一股冰冷的氣團縈繞在身上,讓她動也動不得。


    程瀟瀟趕緊來到這女子身邊,一摸手掌,內裏一股洶湧澎拜的勁力簡直如同觸電一樣過了程瀟瀟的身子,讓她一個激靈,再看去,女子身上的衣服“呲呲呲”的十幾聲響起,裂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切口。


    怎麽會有切口?程瀟瀟百思不得其解,劍一直在女子手上,而方一卻空著手。


    “這便是雪走的功法麽?實在奇妙,大開眼界,大開眼界。”李清讓咳嗽兩聲,拍了拍手掌,道:“百聞不如一見,居然能將斬擊化作劍氣返還,簡直神乎其技,出神入化。”


    方一撩了撩長發,不動聲色,狠狠瞪了過來,眼裏仿佛有光。


    蒙麵女子忽然咳一聲,嘴裏吐出一口膿血,樣子有些可怖。


    “得罪了。”李清讓伸出手,按在女子的胸口上,臉色黑了下來:“這是雪走的真氣,被灌進身體裏,糟糕了。”


    “今日,這裏。”眼裏閃著寒光的方一微微笑了笑,就像是逮著耗子的貓咪一樣,不慌不忙地說道:“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程瀟瀟把這女子攬在懷裏,眼見方一帶著一副戲謔表情款款走來,步履沉重緩慢,簡直像是玩弄於她的股掌之中。


    也是。


    程瀟瀟咂咂嘴,畢竟在場全員都不是她的對手,加在一起也未見得夠她看的。


    不過……


    程瀟瀟盯著懷裏女子,總覺得有幾分熟悉,這是怎麽一迴事?


    正說話間,懷裏的女子扔下隻剩劍柄的長劍,扭動身子,在程瀟瀟懷裏十分不安分,背脊上傳來灼熱滾燙的觸感,看樣子是發了燒。


    “程……程姑娘,快走。”女子似乎有些神誌不清,迷迷糊糊說道。


    咦?


    程瀟瀟吃了一驚,這女子居然認識自己。


    她是什麽人?一種熟悉的感覺讓程瀟瀟有種不好的預感。


    扯下黑色麵罩,露出來的竟是一張精致的臉孔,程瀟瀟愣在原地。


    “……祝容?”她愣了,實在沒想到,祝容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在這裏。


    “祝容姑娘?”韓咩咩也傻了。


    祝容咬咬牙,滿口血漿順著嘴邊橫流,她從程瀟瀟懷起掙紮起來,低聲道:“……姑娘,你……你們先走,我在這裏斷後,雖然這副殘軀恐怕派不上什麽用場了……咳咳。”


    “好了……別說了。”程瀟瀟按住祝容的嘴。


    她拍拍身上的衣服,迴頭看看自己這邊,整理了一番情況。


    韓咩咩,戰鬥力零,嘴皮子倒是利索,可惜隻有嘲諷功能。


    似乎感受到程瀟瀟失禮的視線,韓咩咩迴瞪了程瀟瀟兩眼。


    李清讓——原本是主要戰力,隻可惜太莽,已經喪失戰鬥能力。


    李含梔……武藝怎麽樣且不提,至少現如今是個拖油瓶。


    連雪姑娘指望不上,而楚雲深指派暗中保護自己的祝容……唔。


    程瀟瀟感到深深的絕望。


    兩個傷員,一個昏迷不醒,加上自己,也隻是老弱病殘的一隊人馬,別說還有方一虎視眈眈,即便沒有她,恐怕也走不出老遠了。


    媽呀。


    程瀟瀟心裏驚慌不定,這個方一,怎麽會這麽厲害?


    看來,隻能故技重施,看看這個方一會不會賣自己這麵子了……程瀟瀟迴過頭,見到方一已經來到身邊,她趕緊起身,拱拱手,衝方一笑了笑。


    “方姑娘,好身手,實在是好身手,迴到聖上身邊,我必然替你們春香醉多說兩句話。”程瀟瀟道。


    方一愣了愣,不知道這個程瀟瀟到底是裝傻還是真不知所謂,居然還裝作無事發生。


    她的確想看看,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兒,到底想玩到什麽地步。


    “大人,這……”方一指了指程瀟瀟背後那倒在地上,全身上下蒙著一層黑衣的祝容,正要發難,不想,竟然被程瀟瀟打斷。


    “這刺客身手真是不錯,萬幸萬幸,今日若不是方姑娘在身邊護著本官,恐怕就要英勇就義啦,哈哈哈。”程瀟瀟大著膽子,來到方一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刺客?


    方一眼裏擺明著不信。


    “這刺客,方姑娘有所不知。”程瀟瀟眼珠子一轉,登時來了主意:“前幾日,宮裏有人行刺聖上,這事兒太隱秘,恐怕方姑娘還不曉得吧。”


    方一愣了愣,自然是沒聽過這件事的。


    “那是自然。”程瀟瀟故作神秘地湊到方一耳邊,小聲道:“此事啊,隻有宮中幾位掌權的大人知道,其他人當然不曉得。不過這刺客當時眼瞅差一點兒得手,本官不才,也是千鈞一發之際才攔在聖上身邊,抵擋一陣,卻不想,居然讓這賊人溜了。”


    “你是說……”方一看了那祝容一眼,愣住了:“她是進宮行刺的刺客?”


    “噓!”程瀟瀟皺皺眉:“方姑娘,本官是信任你,這才讓你知道此事,你可別害了本官,這事兒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方一皺起眉,不吭聲。


    “還有,這個人我必須帶走。”程瀟瀟道:“她是聖上欽命帶走的重犯,現如今你打傷了她,也算是大功一件,等本官迴朝稟告,自然少不了你的獎賞。”


    方一看了看,忽然問道:“你說,皇上要你帶她迴去?”


    “正是。”程瀟瀟道。


    “聖諭在哪裏?”方一伸出手,遞到程瀟瀟麵前,問道。


    “聖諭?”


    “自然。”方一道:“眾所周知,聖上下旨要人,曾昭告天下,必須要上書聖諭才能把人帶走。若沒有聖諭,屬下隻能當做不知道。”


    “這是口諭。”程瀟瀟道。


    “這兩人是口諭,怎麽連這刺客,也是口諭?”方一瞪了程瀟瀟一眼。


    糟了!


    這家夥開始懷疑了。


    程瀟瀟心裏一動,道:“沒錯,你說的不錯。”


    她來到方一身後,說道:“聖上本不是一個喜歡下傳口諭的人,不過這次情況不同。”


    “哦?”


    “他……”程瀟瀟盯著祝容看了一眼,忽然有了主意:“聖上受了重傷。”


    “什麽??”方一嚇了一跳。


    “噓!”程瀟瀟捂住方一的嘴:“此事可是搬腦袋的大事兒,你,你切不可聲張出去!否則別說是你,我的腦袋也保不住了。”


    方一聽了,左右張望,確認沒有閑雜人等之後,抓著程瀟瀟的手,帶她來到角落裏,低聲道:“當真?”


    “那自然,我什麽時候信口開過河?”程瀟瀟一本正經道。


    以前有沒有開河,還真不清楚,但現在可不是開鑿“京杭大運河”麽?程瀟瀟心中暗笑。


    “實話同你說。”程瀟瀟低聲道:“聖上遭人襲擊後,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因此才讓本官特地微服出訪,目的就是揪出刺殺的這夥賊人。”


    方一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現如今,線索已經大致全了,本官力求不驚動其他人,把相關主謀和刺客帶迴宮中,人已經找到了。”


    “哦?”


    “喏。”程瀟瀟順手指了指李清讓:“這貨就是幕後黑手,你看見了,也是個高手。”


    方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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