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竹愣了一瞬,半秒後便反應過來了韓咩咩的意思,他左右為難,根本沒有平日裏辦事時的魄力。


    韓咩咩像是料到了這個局麵,他撇了撇嘴,還是停下了采摘嫩蘆葦的動作,從他手中那一把蘆葦杆中挑挑揀揀了好半天,才遞給了聽竹一根。


    “給你吃的,剩下的我要帶迴去分給我的弟子們。”


    聽竹腦子裏還停留在韓咩咩上一個問題上麵,這會也隻是含含糊糊的接過了那嫩蘆葦。


    看著聽竹捏著那蘆葦杆子半天沒動靜,韓咩咩隻好恨鐵不成鋼的湊過去一把奪過蘆葦杆,替聽竹把那蘆葦剝好了才又遞了迴去。


    “吃吧,可脆了。”


    韓咩咩揚了揚他的下巴,示意聽竹朝著那水靈靈的嫩枝杆咬下去。


    那嫩枝杆綠白相間,感覺咬下去一口就能滋出水來,還沒吃就能給人脆生生甜滋滋的視覺效應。


    聽竹不知道為何,在麵對韓咩咩的時候總是行動有些遲緩,反應也會不由自主的慢半拍。


    韓咩咩似乎對他沒太多耐性,趁著聽竹還在發愣的時候,他第三次從聽竹手上把嫩蘆葦奪走。


    隻是這次他將嫩蘆葦拿到手上後,便毫不猶豫的放入了自己嘴中。


    他一邊把那嫩枝杆咬得嘎嘣脆,一邊沒好氣嘟囔:


    “嫌棄我髒還是怕這東西不能吃?”


    韓咩咩口齒不清說著話,挑著眉抬眼看向聽竹:


    “你請我喝湯,我請你吃蘆筍,扯平了。是你自己不吃的啊,跟我可沒有關係。”


    ‘蘆筍’。


    聽竹根本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就像他不知道什麽是‘飛行準備’一樣。


    就算是現在跟楚雲深他們稟報這些事時,他也帶著濃濃的疑惑,光是聽語氣就知道他還是沒能弄清楚這其中的答案。


    聽竹求助的看向楚雲深,等待著楚雲深的吩咐。


    就是不知道在場的這幾個人,是不是也跟聽竹一樣,對這個神秘的小乞丐韓咩咩充滿疑問。


    反正程瀟瀟肯定是沒有的。


    她不是不在意那些東西,而是實在因為這其中有些細節著實吸引她。


    聽完聽竹這個故事,她滿腦子都是爽口清脆的涼拌蘆筍。


    聽竹不知道珍惜,但是程瀟瀟心動了啊。


    蘆筍,那可是蘆筍!


    她記得他們先前去蘆葦蕩還是過年那會,在蘇城。


    那時候是為了找那些動物鬼魂,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蘆葦上。


    但就算注意到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因為蘆根冒出的嫩莖,才叫蘆筍。長得嫩脆香甜,能給當地人充饑。一些貧苦人家將它謂之“洞庭龍草”。


    而蘆筍長到秋天就有一人多高了,便成了黃燦燦的蘆葦。


    蘇城是南方,蘆葦能存活的時間也會更長一些。不過不管怎樣,過年那會的蘆葦也隻能是真正的那些飄著蘆花的蘆葦杆子,與早春的這些嫩芽根本沒辦法比。


    楚雲深身為四皇子,住的是靖王府,他們吃的都是珍饈美食,這些東西自然是從來都不會被端上飯桌。


    而且程瀟瀟嚴重懷疑這裏的人根本不知道蘆筍可以吃,畢竟菜市都沒看到這個。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還不是因為她太饞了。


    早春的那些綠色,往年程瀟瀟定是都要送進自己的嘴裏。


    從香椿到蕨菜,還有蘆筍、豌豆苗和各種野菜。


    什麽馬蘭頭、薺菜、婆婆丁、菊花腦、枸杞頭……哪樣她程瀟瀟不可以啊。


    隻可惜這些東西今年她是一樣都沒見著。


    她去年還偷溜出去幾次,隻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季節不對,還是確實沒人挖掘這些‘寶藏’,反正菜市上根本沒有這些綠色菜的身影。


    為此她可是著實饞了一年,有段時間就連做夢都是薺菜豬肉餡的薄皮大餃子。


    或許這就是她唯一剩下的鄉愁吧,對現代那些美食的懷念。


    越想越心動,程瀟瀟看著聽竹的眼神都變了。


    她嗔怪的瞪了一眼聽竹,那眼神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那叫一個恨呐,聽竹這做法放在她麵前,那就是暴殄天物。


    唉,都不能多想,越想越心痛。


    獅子貓這個眼神太過於令聽竹覺得熟悉,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韓咩咩。


    聽竹想到當時他沒有吃那根蘆筍,韓咩咩也是這樣看著他的,不同的是,韓咩咩還多了一份同情。


    似乎像是在告訴他,他不吃蘆筍是他極大的損失。


    鬼使神差之間,聽竹對著獅子貓喃喃道:


    “原來不是我的錯覺,確實很像。”


    “什麽很像?”


    慕白他們正在思索聽竹這奇特的境遇,驟然聽到聽竹這句話,慕白條件反射的迴問道。


    聽竹聽到這話立馬迴過神來,他抱歉的對著獅子貓行了個禮,對於慕白的話也含糊的迴應了一句:


    “是我唐突了,隻是感覺瀟瀟姑娘的眼神和當時的韓咩咩如出一轍。”


    韓咩咩。


    這個名字程瀟瀟也很想說上幾句。


    古代有人叫這個嗎?


    反正說到這個名字,她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她怎麽都覺得這個韓咩咩有點奇怪,就這個名字便很有爭議性。


    韓咩咩,韓梅梅?


    李雷和韓梅梅?


    希望這一切隻是她多想了,興許人家比較喜歡小羊呢,所以要叫自己咩咩。


    總不能人家跟她一樣也是穿越過來的,所以才會玩這樣一個梗。


    再說了,韓咩咩不是男孩子嗎?


    就算是穿越,也不可能有男生叫自己韓梅梅吧。


    反正綜上所得,這種機率比她去買大樂透中五百萬還要難。程瀟瀟冒出這個想法後,她自己都覺得過於離譜。


    算了,這些離譜的東西還是趁早忘了好。


    至於她對韓咩咩的懷疑,她也希望隻是她敏感過度。


    獅子貓對著聽竹投去微微一笑,示意對方無需介懷,又開始糾結要不要把她這敏感過度的揣測告訴楚雲深。


    程瀟瀟沒想到,她還沒開口,慕白倒是先她一步說出了她的想法。


    “這個韓咩咩,無論是他的出現還是言行舉止,處處都透露著一絲古怪。”


    慕白很顯然沒有在意聽竹剛才的話,隻是在聽竹再度提到韓咩咩時,給出了他自己的評價。


    他看著楚雲深,也學著聽竹的樣子等著楚雲深反應。


    幾雙眼睛齊刷刷注視著楚雲深,楚雲深卻不慌不忙的撫摸著懷中的獅子貓,連眼皮都不帶掀一下的。


    “他最後還是沒有明確告訴你李含梔的下落,是嗎?”


    楚雲深如玉的手在獅子貓蓬鬆的毛發中穿梭,聲音也是這般的漫不經心。


    他沒有直接迴應慕白,而是朝著聽竹再度問話。


    “啟稟主上,是這樣的。他說一定要見到我上麵的人,不然不可能告訴我李含梔的真正去處。”


    聽竹畢恭畢敬答著話。


    這根本不像是暗衛的行事作風啊,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將自己陷入如此被動的一個狀態,還是被一個小乞丐這樣子提要求。


    程瀟瀟實在有些費解,而且看聽竹這麽平靜的模樣,看起來似乎還挺心甘情願。


    不得不說,今天慕白最好的一點就是格外跟程瀟瀟心有靈犀。


    這不,他再一次說出了程瀟瀟剛才的想法。


    “你被一個小孩子牽著鼻子走?還有,他怎麽知道你上麵還有人?”


    “是屬下辦事不利。我懷疑我從進塞北之後就一直被人盯住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情況。請主上責罰。”


    被慕白問了兩句,聽竹幹脆跪了下來對著楚雲深請罪。


    慕白說的確實沒錯,聽竹根本沒可能怕韓咩咩,這次發生這種情況,確實是他做事欠考慮了。


    就算韓咩咩是丐幫的四代長老,丐幫也一直跟朝廷沒什麽瓜葛。


    向來這些江湖人和官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韓咩咩用丐幫的情報來跟聽竹做生意換錢,說出去究竟誰有理,其實還要兩說呢。


    聽竹完全可以把這件事上報到丐幫內部去,而不是任由韓咩咩拿捏。


    再說聽竹的行蹤,定是他還有不注意的地方,不然又怎會如此不小心,這麽輕而易舉就被韓咩咩找上門。


    至少現在在場的幾個人都是這麽想的,包括聽竹自己。


    他們又如何能夠知道,這世上其實可怕的不是自己做事不謹慎,最怕的應該是那些有心人。


    “他現在人在哪?”


    不知不覺當中,桌上木桶裏的魚湯已經即將被喝得底朝天。


    楚雲深將最後幾口喂進獅子貓的嘴裏,這才抬起頭淡淡問道。


    聽到這話,聽竹的表情不知道為何突然變得有些尷尬,他嘴唇嚅動了幾下,才不好意思的迴答道:


    “他跟著我迴來了。”


    講道理,這下是程瀟瀟一時半會沒能弄明白聽竹這個反應究竟所欲為何,慕白已經在一旁小聲的唏噓了起來。


    他臉上又露出了剛才的不讚同,看著聽竹的眼神也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聽竹也知道他沒有事先跟楚雲深稟告就擅自做決定實屬不妥,隻好趕緊補充道:


    “小五哥已經將他安排在我房間內了。主要是不帶上他,他也不會告訴我李含梔的下落,而且他手上確實有李姑娘的信物。”


    聽竹在他懷裏摸索著,又結結巴巴解釋:


    “事出突然,要是不趕緊趕迴來,李姑娘那邊的消息很可能還會有新的變化,再去追蹤唯恐還會生出新的事端。所以我才會帶著他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趕了過來。這才追上了你們。”


    聽竹如此焦急的說出了一連串話,程瀟瀟這個神經大條的才反應過來究竟哪裏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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