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心裏那叫一個悔恨啊,誰讓她有事沒事給祝容灌輸那麽多亂七八糟的知識的,這下真帶著祝容的性格也轉變了不少,她平日裏用小伎倆對付祝容都難了好些。


    這或許就是傳說的‘自食惡果’,‘自討苦吃’?


    嗯,自己挖坑埋自己。


    深坑,我來了!


    再度轉過身子,程瀟瀟深吸了一口氣,再也不像剛才那般躇躊。


    反正伸頭也是一下,縮頭也是一下。她都已經答應祝容了,還不如一鼓作氣直接過去呢,也好過在路上糾結半天愈發心慌。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話在理,程瀟瀟昂首闊步快速順著走廊一路往前。


    看到程瀟瀟當真一路往前,祝容才放心的收迴了眼神,隨後也轉身離開了原地。


    走廊再長也有抵達目的地的那一刻,程瀟瀟的速度放快後更是如此。


    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她便能走到楚雲深門口,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又開始猶豫。剛才的勇氣也隻能維持著程瀟瀟走到這裏,如此便再也不能往前。


    “殿下這是何意?”


    “嘩啦啦……”——


    程瀟瀟原本還想停下來緩緩,再給自己做點心理建設,卻在止住腳步的那一刻隱約聽到房間內傳來一陣聲響。


    那是女子甜膩的聲音,還有瓷器揮掃在地的破碎聲。


    什麽情況?難道楚雲深有危險?


    程瀟瀟趕緊往前又走了幾步,隻不過兩三步以後她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的腦子裏突然不受控製的又湧上了好些畫麵。


    此情此景,實在是太熟悉了啊!


    我去,不會又是那熟悉的套路,熟悉的男主角,以及不同的女主吧?


    程瀟瀟裂了,她腦子裏那根叫做理智的弦一下子崩斷了,一雙杏眼更是難以置信的盯著楚雲深的房門都不敢挪開眼神。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這不看還好些,一看更令人窒息。


    楚雲深的房門根本沒有關嚴實,所以裏麵的動靜才能準確無誤的傳到程瀟瀟耳朵裏。


    那殘有的一絲縫隙不大不小,就像是專門為程瀟瀟留出來的,正好可以令程瀟瀟看清楚屋裏麵的場景。


    程瀟瀟屏住唿吸,躡手躡腳很小心的挪到了房門前。


    她現在開始有些後悔了,後悔今天她不是獅子貓的身體,而是人形。現在這麽大一坨站在門口,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很耽誤人家?


    程瀟瀟確實惡趣味,哪怕她懷疑此刻屋內楚雲深可能又失了心智,正被某個女人上下其手,可她卻還是要在這裏繼續偷窺。


    不是不氣,不是不擔心。


    隻是這種事,難道也是隻分零次和一萬次嗎?


    為什麽有一又有二,難不成以後還有第三四五六次嗎?


    以後就是不定時隔段時間就有女人送上門,然後迷暈楚雲深?


    不是程瀟瀟多疑,她還是有點不相信。不相信會如此湊巧,每次都是如此。況且,依照程瀟瀟對楚雲深的了解,楚雲深很少在別人那裏吃虧。


    上次晚霞那件事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原本楚雲深就不喜那些女子靠近,自那次以後更是如此。


    有了前車之鑒,再加上自身原因,楚雲深又怎會再次輕易中招。


    所以現下這個情況,程瀟瀟倒要看清楚,究竟是妖魔鬼怪太猖狂,還是美色尤物太迷人。


    屋內又是一陣劈裏哐啷的動靜,驚得程瀟瀟趕緊收斂情緒集中注意力,她微微探頭,順著那縫隙往房間內看去。


    好,很好,程瀟瀟就說有貓膩吧!


    剛才程瀟瀟起了猜忌之心時,其實說到底,她心裏還是有些慚愧的。畢竟她這樣確實對不住楚雲深,楚雲深對她如此獨一無二的好,她卻沒辦法完全信任他。


    現在不了,現在程瀟瀟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全世界的男人果然都一個樣,都是該死的大豬蹄子。


    房間內,盈景景一身天春藍的廣袖流仙裙,從這裏遠遠看著她的背影,程瀟瀟猛然一刻還以為那坐著的人是自己。


    給我整什麽穿越啊,跟我分裂進化了一樣。


    程瀟瀟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在心裏惡狠狠的對著盈景景吐槽。


    這當然不是重點,倘若隻是看到盈景景,程瀟瀟也不至於這麽生氣。


    最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麵在楚雲深身上。


    也不對,應該說,是他們倆,缺一不可。


    盈景景此時正側坐在楚雲深身上,而楚雲深的胳膊緊緊禁錮著她的身子,大概是為了防止盈景景摔下來。


    楚雲深的薄唇緊抿,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盈景景,盈景景則小臉緋紅像是憋了很多的情緒。


    程瀟瀟現在一張臉也漲得通紅,隻不過她不是嬌羞,她是被氣的。


    “殿下還不放我起來嗎?”


    房間內,盈景景三分薄怒,七分玩笑的輕聲道。


    楚雲深沒有言語,不過程瀟瀟也沒有看到他有什麽其他動作。他隻是維持著現在的動作,繼續定定的看著盈景景。


    事已至此,程瀟瀟還要說是楚雲深被迷惑了心智嗎?


    程瀟瀟看人家盈景景可是清醒得很,清醒得根本不想跟楚雲深多做糾纏。


    這下完全排除了是人家搞事情這個可能性,所以楚雲深,這兩天怎麽總是你啊。


    我下午才為你找理由開脫,你晚上又給我整這一出?


    程瀟瀟表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你問她要不要進去捉奸?


    不去!


    人家楚雲深不要麵子,程瀟瀟還要呢。


    看盈景景這連調情都不願意的模樣,程瀟瀟再走進去指責人家,不好吧?


    不指責盈景景,光去控訴楚雲深的‘水性楊花’,再痛罵楚雲深‘不守婦道’?不合適不合適,當盈景景麵程瀟瀟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所以最後隻能幹脆點,一不做二不休,程瀟瀟悶聲不吭轉身就離開了門口。


    這下當真是拂袖揚長去了,還真是齊活。


    程瀟瀟鼓得像是一隻小河豚,順著走廊怒氣衝衝的一個勁往前闖。


    戌時已到,客棧內的人流開始多了起來,


    大廳的屏風早已歸位,客人們又是如鬼魅般出現入座,每層樓的走廊上也逐漸有人影走動。


    程瀟瀟腦子裏亂糟糟的,又一個勁的埋頭橫衝直撞,不知道是第幾次擦肩碰撞過後,她終於不負眾望的撞上了一道人影。


    “哎喲,我說小姑奶奶,咱能看著點路嗎?”


    慕白吃痛的悶哼了一聲,手更是有意無意的捂住了他的胳膊。


    如此熟悉的調侃聲響起,按理說程瀟瀟應該會覺得厭煩,此時她卻隻深覺親切,甚至有令人想哭的衝動。


    事實也確實如此。


    程瀟瀟抬眼看向慕白,一雙大眼睛淚眼婆娑,看起來就像是紅眼睛的小兔子。


    許是她這副模樣過於少見,竟然嚇得慕白差點朝後麵躲閃好幾步。


    “你你你,你怎麽了?”


    慕白還是跳開了一大步,隻不過順勢揪著程瀟瀟的衣袖也把程瀟瀟拽過來了。


    兩人錯開走廊上的人流,順利站到了走廊欄杆處。


    借著客棧夜明珠的光,程瀟瀟眼中的晶瑩更加明顯,這也使看得真切的慕白臉上的惶恐更盛。


    “誰欺負你啦?你從那個方向過來,是跟楚雲深吵架了?”


    慕白鬆開程瀟瀟的衣袖,手忙腳亂的從身上摸索著,最終從袖中掏出一塊方帕遞給了程瀟瀟。


    程瀟瀟吸了吸鼻子,沒有去接慕白的帕子,同樣也不肯迴答慕白的問題。


    慕白隻好耐著性子又問了其他幾個問題,那語氣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差把程瀟瀟捧起來供奉。


    要是換做平時,程瀟瀟定會得意的對著慕白開始進行反諷。隻是今日無論如何她都提不起精神,看著慕白那張焦急的臉,程瀟瀟更是心裏直泛酸,隻一個勁想流淚。


    連慕白這個愛貧嘴的都知道來關心她,而楚雲深呢,他卻不知道收斂一些離盈景景遠些,現在還跟盈景景私下你儂我儂。


    要是當著眾人麵在逢場作戲也就罷了,但是剛才房間內隻有楚雲深和盈景景兩個人啊,總不能是楚雲深要做戲給盈景景看吧。


    程瀟瀟想破腦袋都不可能想到,她這最不可能的推測,卻恰恰好正是剛才房間內的真實情況。


    難得盈景景受到楚雲深的邀請,等到她敲響楚雲深的房門被應允可以直接進來時,她掃視一眼根本不難發現,房間內隻有她跟楚雲深兩個人。


    獨處?


    盈景景眼波流轉,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色。


    楚雲深像是沒有發現盈景景的異常一樣,他隻隨意的坐在桌邊,頭也不抬朝著盈景景招唿道:


    “來了?坐吧。”


    “殿下?”


    盈景景摸不清楚雲深究竟是什麽打算,隻好試探的詢問了一聲。


    “盈老板無需拘謹,隨意即好。”


    楚雲深將手中的書換了一頁,淡淡道。


    他叫自己‘盈老板’?


    盈景景的眼裏霎那間波濤洶湧,周身的氣息也不如剛才平穩。


    她緩緩地唿出一口氣,站在原地強裝鎮靜道,“殿下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此話一出,楚雲深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戲文一般,輕笑一聲,他抬眼定定的看向盈景景:


    “別再裝作是她,令人作嘔。”


    盈景景的唿吸一窒,渾身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整個人就好似跌入了深深的冰窟裏。


    她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衣袖中的手掌更是鬆了又緊,那原本修剪得渾圓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手的主人卻渾然不知般繼續用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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