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他的,其他暗衛的也是。還有他們各自的佩劍設計也出自楚雲深之手,當真是無所不能。


    可以說越了解楚雲深,越能發現其過人之處。


    這也就是程瀟瀟為什麽後來越來越癡迷楚雲深,恨不得全天候化成楚雲深小迷妹的緣故。


    嗯,現在還無從得知,暫且有救。


    現下程瀟瀟隻聽到楚雲深冷冽的聲音,如同闖進沙漠裏一道潤物細無聲的泉水,聽在那些人耳中卻像是身處冰窖般寒冷:


    “死到臨頭,畜生都知道害怕。”


    如玉的手指輕動,燕子金鏢從楚雲深手中消失,銀光百轉,還有金色的虛影摻雜其中。


    程瀟瀟清楚的聽到楚雲深的聲音伴隨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殺氣席卷而來:


    “你們,卻一無所知。”


    耳畔是風聲被割破的聲音,比風聲更快的,是暗器沒入血肉的聲音。


    程瀟瀟以前看過武俠,無奈腦補不出那其中的畫麵,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書中江湖盛名的那些形容:什麽是“兩眼百臂”,什麽是“千手不能防”。


    毒蛇四下亂竄,程瀟瀟也沒空再去聽聲音了,她怕得像隻大馬猴似地跳到了弄影身後,瑟瑟發抖。


    如此一來弄影也不敢再輕易動彈,就怕他躲開了,程瀟瀟會受到毒蛇的圍剿。


    幸而還有月吟英勇無匹,將那些冰冷眼神全斬盡殺絕了,程瀟瀟才哆哆嗦嗦鬆開了身形僵住的弄影。


    不遠處,圍剿楚雲深的陣型已七零八落。


    這過程實在太過迅速,以至於程瀟瀟都未能來得及誇讚,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很快那些人隻剩一個活口,唯一還站著的那人臂上中了鏢,他沒有多想當機立斷斬了左臂,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住了自己的穴道。


    鮮血如朵朵梅花在黃沙上綻放,楚雲深看了眼地上還在滾動的斷臂,從鼻子間發出一聲冷哼:


    “我的暗器,從不淬毒。”


    那是,咱這麽光明正大的人,何須幹這種上不了台麵的雞賊之事。


    程瀟瀟驕傲的一仰頭,對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黑衣人就是一個白眼。


    這個黑衣人程瀟瀟也是知道的,正是剛才一直叫囂不停的那個。


    他此時正捂著斷臂處痛得說不出話來,哪裏還能理會楚雲深口中說的話。


    頑強的求生欲在黑衣人身上完美的體現,他一個飛身上馬,不敢再多看一眼楚雲深一眼,隻想著倉皇逃命。


    楚雲深微微拂手,風中有泠泠草香。


    銀絲在半空中閃過,斷臂上的燕子金鏢被楚雲深收迴。他掏出一方錦帕,一點點將上麵還沾染著的血珠悉數拭去,轉眼間厭惡的把已經髒了的錦帕擲於地上。


    緩緩抬眼望向了遠處的餘暉,楚雲深目光堅定而沉靜,像是剛完成了一次肅穆的審判。這風沙萬裏中,他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楚國靖王殿下時,他手執冷刃,殺伐果決。


    麵對程瀟瀟時,他溫和沉靜,在這殺戮無常的世界中,用他的一己之力捍衛著他所堅守的道義。


    馬仍在疾馳,馬背上的人害怕再次被擊中,將馬驅策得更狠,一騎絕塵。


    楚雲深沒有再看他,隻低頭繼續不疾不徐地將手中的暗器一一收迴袖中。也不知道他的這些鏢都藏於何處了,程瀟瀟好似未曾見過。


    遠處的剪影越逃越遠越來越小,眼見著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見,卻有一道不知名的寒光朝著程瀟瀟襲來。


    是從黑衣人那個方向傳來的!


    寒光越來越近,快到眼前時程瀟瀟才得以看清那東西是一枚極為小巧的袖箭。箭頭鋒利無比,還閃著詭異的青光。


    那一刻程瀟瀟連唿吸都窒住了,她甚至能夠清晰的看到箭頭後麵的箭柄上那繁複的花紋,是幾條猙獰的毒蛇圖案,栩栩如生的被刻畫在上,環繞著箭柄形抱柱狀。


    花裏胡哨的,吳國咋就愛整這些浮誇的東西。


    都這個時候了,居然反過來還有心思去想這些不重要的細枝末節,程瀟瀟也挺佩服自己的,現在心理素質確實過硬。


    她,程瀟瀟,再也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小慫蛋了!


    女子呆若木雞靜靜看著那袖箭越來越近,勢如破竹的袖箭逼得很快,濃濃的殺氣從悶熱的空氣中硬生生殺出一絲冰冷來。


    動作最快的仍是那道玄色人影。


    他袖中的燕子金鏢再度被雙指銜住,卻在蓄勢待發之際僵住了動作。


    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楚雲深此時的異樣,隻一個兩個朝著程瀟瀟那處奔去。反倒是楚雲深自己,緊蹙著雙眉,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


    他大口唿吸著,用盡力氣的手指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正常彎曲。


    這是楚雲深第二次感覺到胸悶了,他卻沒來得及多想,隻想強製性擲出那指間的金鏢。


    隻可惜最終他還是慢了一步,手中的金鏢被攥得鐵緊,他卻絲毫都感受不到金鏢的存在,能感受到的隻有耳畔唿嘯而過的風聲,還有突然血紅一片的視線。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好幾分鍾,等到楚雲深再度恢複知覺,馬背上僵直的身子也像是終於力竭般,頹然栽進了黃沙,馬已絕音塵。


    那人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連原本止步的馬都驚得趕緊躲遠了些。


    枯敗的胡楊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如血的夕陽下,一根近乎毛發般纖細的銀針自那人頸間劃過,在空中牽出一條極細的紅絲,最後寒光一閃沒入漫漫黃沙中再也尋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朝著程瀟瀟飛來的袖箭也被一絲寒光擊中,袖箭擦著程瀟瀟鬢邊的碎發穿過,掉落了幾根烏黑的發絲在空中旋轉了幾下,也隨著那寒光一同落入程瀟瀟腳邊的黃沙中。


    寒光太快,隻有程瀟瀟看清楚了,那是另一根銀針。


    遠處空中的紅線逐漸變粗,朝著這邊滾落在地的那個黑衣人脖頸間的紅色也越滲越多,逐漸染紅了他躺下後的那一小片黃沙。


    血浸在黃沙上,將那些輕揚的黃沙迅速濡濕。


    黃沙變成難看的褐色,那人也悄無聲息躺在地上沒了聲響,他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蹦出來。


    滾動中黑衣人臉上蒙著的黑麵紗也隨之掉落,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麵容,怕是掉進人堆裏就再也找尋不見。他的臉色迅速灰敗,嘴唇也發白得可怕。


    那慘白的嘴唇微微張開,無聲的嚅動著,眼珠子艱難的調轉著,朝著楚雲深那個方向看去,像是在跟楚雲深求助。


    程瀟瀟還未從剛才差點被擊殺的恐懼中緩過來,又被突然斃命的黑衣人驚得迴不過神。


    是錯覺吧。


    黑衣人跟楚雲深可是死對頭,他怎麽會找楚雲深幫忙呢。


    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別說楚雲深根本就不會救黑衣人,黑衣人自己也不應該幹這種蠢事才是啊。


    他們是吳國人,本就對楚雲深他們楚國憎惡之極,又怎會對著敵國王爺低頭。


    可倘若不是程瀟瀟想的這樣,那這黑衣人是想說什麽?


    傳遞信號?


    還是有什麽暗示?


    很快程瀟瀟便知曉了答案。


    黃沙中的黑衣人再度抽搐了幾下,頃刻間便沒了聲息。他的眼睛不甘心的睜著,眼底還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怨恨。


    他脖頸間的血跡已經完全染紅了他身下那一大片黃沙,這會混著黃沙那些紅色迅速幹涸在他的皮膚上。


    楚雲深孤獨站立在那片荒唐中,他的視線已經恢複,聽覺也逐漸正常。胸口的沉悶感卻沒有完全消失,麻痹的四肢也還不能活動自如。


    他正欲喚程瀟瀟過來,卻驀然抿緊了薄唇,隻皺著眉看向了徐徐餘暉的方向。


    那是黑衣人逃走的方向,也是黑衣人襲擊程瀟瀟又自己墜地的方向。


    隨著楚雲深的視線抵達,那處傳來了一陣悠揚的駝鈴聲,清脆悅耳。陣陣熱浪中女子的嬌笑聲由遠至近,伴隨著駝鈴響,使得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這還陽荒漠許久未像今日這般熱鬧過了,還是人多好,有些人氣。”


    女子的聲音逐漸逼近,她的聲音和程瀟瀟很像,卻比程瀟瀟更加甜膩幾分,尾音間婉轉纏綿,更是柔得令人腿軟。


    程瀟瀟剛舒緩了一口氣,也好奇的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許是正巧那聲音是由落日方向傳來的,逆著光她隻好微微眯著眼打量兩眼。


    隻見來人身材嬌小,跨坐在一隻高大的駱駝上,肩頭還有一隻令人矚目的黑鳥。


    黑鳥?


    光線作用吧,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還是說這年頭都流行養鳥了,人手一隻,而且還是妹子專屬。


    程瀟瀟想到自己的小雛鳥,又想到那隻監視她多時的‘跟屁蟲’,還有現在她麵前緩緩走來的那個妹子肩頭那隻,這加起來都已經三隻黑色雛鷹了。


    最近雛鷹當真頻繁出現,導致原本毫無感覺的程瀟瀟又開始想念她家崽。


    駱駝上的女子已經到了幾人跟前,她是朝著楚雲深那邊過去的,所以剛好會路過程瀟瀟身邊。


    程瀟瀟仰著頭看著麵前徐徐走過的駱駝,還有那兩個碩大的駝峰之間顯得格外嬌小的少女。


    說來也巧,程瀟瀟發現少女身上那件衣服和她身上的廣袖流仙裙有異曲同工之妙,相似的款型,就是顏色不同。


    那少女的裙子是深深淺淺漸變的鵝黃色,前襟抹胸處也不是珍珠,而是細碎的半透明的珠石,有點像水晶,又有點像瑪瑙。


    程瀟瀟不懂這些東西,也就隻能說上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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