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發生那麽大的事,怎麽不及時通告我們。”族長四十有餘,看起來也如二十開外的男子,除去一頭銀絲,俊美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神定氣閑,運籌帷幄。他半闔著的眸睜開,淩人的氣勢驚得舒昂和舒坤跪倒在地。


    “迴稟大長老,昨夜情況緊急,夜色已深,所以未來得及通報。”


    族長眼光投向吳悠,眼裏的落寞與愧疚一閃而過,他起身走到吳悠跟前道:“你可是喚吳悠?”


    “是的,吳悠見過族長。”吳悠長揖道。


    族長左手扶住她,右手緩緩拉起她的袖腕,眾人都不解他的舉動何意,唯有吳悠心中駭然。


    “曼陀羅乃光、暗界共有花種,代表著無間的愛和複仇。它帶來恐怖、黑暗、和死亡的同時也帶來了希望、幸福與敬愛,此花既已融入你身體裏,便是你的機緣。不過上天給了你機緣,便會賦予你相應的考驗,通過了可跳出三界五行,不再受輪迴之苦。失敗了就是萬劫不複灰飛煙滅。”


    “您,看得到它?”這是第一次有人能看到她手腕上的曼陀羅紋身。


    “你隨我來吧。”族長鬆開她的手,沒有迴答,隻是目光幽遠的看著窗外,轉身離開了。


    “去吧,孩子。”舒姨對著吳悠道。


    吳悠看了看舒昂,他也是點點頭,這才跟在族長後麵。


    族長的步伐不快,吳悠跟在他身後,正好閱覽整個風舒穀,穀中的居民不多,約一百餘人,看起來都是三四十歲,與她年紀相若的寥寥無幾,大家看到族長很是敬畏,當看到跟在後頭的吳悠,表情改為驚詫。


    族長的府祉蓋在穀中地勢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裏可以俯覽整個山河,讓人倍感心結開闊。


    隻見他打了一盤清水,將手細細洗淨,又在屋內香爐中焚上一隻香,這才將吳悠請進屋內。


    “我認識你的母親。”


    吳悠吃了一驚,風舒穀不是閉山多年不與外界相通嗎,這族長的眼神怎麽似乎能看破世間萬事。


    “你三魂猶在,七魄打散,所以你曆經每一世,身體都會有殘缺,不得善終。”族長閉上了眼睛,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第一魂為胎光,主生命。第二魂名爽靈,主智力。第三魂為幽精,主生育。七魄主身體和意識。”


    吳悠捂住胸口:“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你的母親蘇珍。”


    “蘇珍?我的母親叫蘇琳啊。”吳悠狐疑道。


    “應該說,她們都是你的母親。”族長道。


    “怎麽可能?”蘇珍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去世了,而她現在也才十四歲。


    “蘇珍以身為祭,逆天改命,將她腹中胎兒送入輪迴,被天理所不容,如果我沒算錯,這是你的第一世,曆經七世之後,七魄散盡,也就不再有輪迴的機會了。蘇珍給你留了一線生機,每一世都會殘留下一縷魂魄,在你第七世的時候融入你體內,帶你穿越時空,重返往世,若能得善終,便可修補七魄。”


    吳悠聞言恍然大悟,難怪她在現代的身體那麽破損,原來是七魄缺了一魄,她以為自己是穿到了一本書裏,殊不知是她的前世給她的預警!


    “您的眼睛!”吳悠心緒萬千,抬頭看到族長緊閉的眼中流出血淚,大驚失色。


    “無礙。”族長抬起一隻手,阻礙她的前行:“窺視天機,上天給的懲處罷了。”


    “為什麽…”他們隻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啊,值得他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


    “這是我欠她的,欠…蘇氏一族的。”族長疲倦的揮手道:“舒黎,進來帶她走吧。有什麽問題,你問舒黎,可以說的,她都會告訴你。”


    “是,族長。”舒姨躬身進來,對吳悠道:“孩子,你隨我過來。”


    “舒姨,族長他沒事吧?”走出一裏路,吳悠才低聲問道。


    舒姨悠悠長歎一聲:“泄露天機,必招天譴,他那對招子,是保不住了。”


    “我何德何能…”吳悠愧疚道。


    “並不全是因為你,蘇氏與我族曾有通婚之宜。”舒姨道:“你的母親,蘇珍曾與族長是未婚夫妻。”


    吳悠吃驚道:“那為什麽…”


    舒姨道:“造化弄人,皆因我族出了一名叛徒。我族世代傳承奇門遁甲,被稱為帝王之學,而你們蘇氏一族擅長天子望氣,兩者相輔相成。但是道破天機,必有五弊三缺,所以我們兩族從不現於人前,唯有朝代更替,才能順應天道,輔佐明王。”


    “空有一身帝王之學,卻被桎梏在這方小天地,族中便開始有人不滿,而那個人,就是族長的叔叔,舒行空。”


    “舒行空是我族不世之材,五弊三缺他犯的是獨,注定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但他恨天道不公,出穀之後與善繼國公交好,皇後也在他指點之下入了宮,他以皇後為踏板,混入宮廷,還當上了國師。”


    吳悠心頭一擰,沒想到皇後與國師竟有著這層關係。


    “舒行空通曉奇門八卦,推算出若要破解他的弊,需用天女血脈與真龍結合的龍胎為祭,逆天改命,若是成了,受天命的便會是他的後人。當年他與你外祖交好,你外祖從不防他,被他設計解除了兩族婚約。”


    吳悠撰緊了手心,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麽蘇珍會入宮為妃。她聲音有些發啞:“我就是那個龍胎嗎?”


    舒姨點了點頭道。


    “可是他不是犯了獨,不能生嗎?”


    “所以…皇後是在你母親懷孕後懷上的,那時候,你的精元已經被慢慢輸送到皇後腹中胎兒上去。”


    吳悠宛如雷擊:“你是說,大皇子不是…”


    “對,他應當是舒行空的兒子。”舒姨道:“正是因為舒行空犯下逆天大禍,所以我族長老付出血的代價,閉穀自封。一路走來,你可有發現,穀中上無老者,下無幼童,這是天譴,也是蘇氏對我們的詛咒,我族人自那時起便再也活不過五十歲,子嗣艱難。如今穀中大多數人都年過四十,我們沒有幾年好活頭了,無奈之下才讓族中孩子們出去自尋生路。孩子,你是蘇氏最後的血脈,舒姨自知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但真相不該被掩埋,這也是族長不惜代價,希望能給你一點彌補。”


    吳悠的思緒淩亂,她仿佛陷入一片泥潭,手腳冰冷,她指甲掐入手心,疼痛讓她清醒。


    舒姨寬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的母親是個聰明人,她發現不對後,及時止損,那時候你的魄已經破損得厲害,不用說降生了,魄消散了便再無來世。無奈之下,蘇珍以自身為祭,換取你的輪迴。”


    吳悠抬頭望著天空,長長的睫羽上掛著淚珠,順著臉頰晃悠悠的跌落下來,風刺骨的撲打在她臉上,像是宣誓她的存在感。


    “舒行空失了龍胎,皇後體內的胎兒尚未完全,生出來也隻是個殘缺兒,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蘇氏一族身上,一不做二不休,設計了巫蠱之罪,在流放途中以全族為祭,大皇子才得以降臨。可是千算萬算,他還是算漏了人心,舒珍雖死,卻成了皇帝心頭的朱砂痣,大皇子的降生反而成了一根刺。”


    這就是二十幾年前怡妃之死的全部真相。


    “舒…行空…後來,死了嗎?”吳悠一抹眼淚,恨不得將那人碎骨萬段!


    “我也希望他死了。”舒姨眼裏帶著刻骨的恨意:“但他那人,心計極盛,能忍人所不能忍,大皇子是他費勁心血求來的,還沒有享受到他的榮光,怎麽會使得死。”


    大皇子…舒國師…吳悠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她道:“他是不是年約七十,白發長須,雙目被挖了洞,虎口處還有顆痣的?”


    “你見過他?!”舒姨麵色大變:“他虎口處確實有顆痣。逆天改命沒有好下場,他以前是沒有三缺的,如今惡事做多,眼睛也保不住了。也幸好他沒了眼睛,否則一定會認出你來,那你絕對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你是在哪裏見過他?”


    吳悠便把在瓷場發生的事和舒姨說了一下。


    舒姨流露出深惡痛絕:“能做出這種事的,是他無疑了,他果然賊心不死,竟暗地裏為大皇子做下那麽多惡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種下了孽,早晚都要還的。”


    吳悠指尖觸碰一下臉頰,那裏淚已幹:“我一定會親自報仇,手仞仇人,以慰藉族人在天之靈。”


    “我們族人再也不會逃避,這欠下的債,就由我們親手償還!”舒姨看著吳悠,愛憐的幫她挽起鬢角:“孩子,苦了你了,可憐豆蔻年華,卻被遮掩了容光。在我們穀裏,你是最安全的,盡可以恢複你的女兒身。你先在我那裏將就幾晚,我今日便讓人給你蓋個房子。”


    “謝舒姨。”吳悠紅著臉低垂著頭,她年歲漸長,女子的特征已經難以遮掩。


    “謝什麽,若非…我們說不定早就是一家人了。”舒姨拉著吳悠的手道。“走吧,一大早把你拉出來,都還沒時間給你收拾,等會用完早餐,我帶你到穀裏轉轉,隻要你願意,這裏便是你的家。”


    “舒昂,你娘和族長是什麽意思,這人帶走大半天了也不給個信。”舒坤一邊給邱華燁端水擦汗,賢惠得像個小媳婦,一邊不時問道。


    “你怎麽越來越娘唧唧的,像個老媽子,你問我我怎麽知道。”舒昂自己也是心煩得不行,看娘那表情,分明是有大事:“別擦了,你沒看他頭都被你擦紅了,再擦都破皮了。”


    “鐺鐺鐺。”遠處傳來空靈的鍾聲,舒坤連忙走到門口:“是族人聚集的鍾聲,快走,是你娘那屋傳來的!”


    舒昂聞言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路遇族人都來不及迴應,大家見他跑得那麽急,也都跟在後頭跑了起來,來到舒姨門前時,一群人都氣喘籲籲,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舒昂,這是發生啥事啦,哎呀,跑死我一副老骨頭了。”


    “我早上看到族長和舒姨帶著一個外人走過去,是和那人有關嗎?”


    風舒穀與世隔絕太久了,這是二十幾年來第一次進來外人,無疑是水中落石,砸起了波瀾。


    “對對,我也看到了,是個和我一樣年紀的男孩,昂哥,你認識他嗎?”


    舒昂沒有迴話,隻是望著舒姨的門口。


    “坤哥,你怎麽也迴來了?你臉怎麽了?誰打你了?”


    舒坤身上有傷,好不容易才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上吊也得先讓我喘口氣啊!”舒坤大吼一聲,大家終於安靜下來了。


    這時房門打開,隻見舒姨走了出來:“今日召集大家,是有兩件事要宣布。”


    “舒姨今天好溫柔哦…”


    “應該是好事…”


    “首先,族長閉關了,一年內由我代職。”舒姨道。“這第二件事,便是昨夜我們穀中來了兩位客人,大家將他們當成自己人,不可怠慢。”


    “是,那客人在哪呢?”有人問道。


    舒姨讓出位置,她麵容帶笑,溫和可親對著門內道:“孩子,出來吧。”


    在眾人翹首以盼的目光中,屋裏聘聘嫋嫋走出一個清秀絕俗的少女,她身穿以襲嫩黃衫子,如同一朵雅致清麗的鮮花,柳眉彎彎,顏若朝華。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抬起頭,瞳孔清澈明亮,看得一幹年輕小夥子心砰然一動。


    當下現場鴉雀無聲,半餉,才響起舒坤被掐住嗓子般的尖叫:“吳悠,你竟然是女的!!!”


    “咳咳。”舒姨清了清嗓子道:“她叫吳悠,會在我們穀裏住一段時間。吳悠今年隻有十四歲,女孩子臉皮薄,今日就是知會一下大家,認認人,你們不要圍觀了,我要給吳悠建個屋,你們誰願意幫忙就留下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除了個別身體不適的,現場幾乎沒人離開,特別是年輕小夥子都蜂湧而上,挽起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屋子也蓋到旁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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