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麒,不是去看那幾名小兒了嗎,怎麽身上酒肉味甚濃。”說話的是坐棋盤左側的常春騰,這是名年過六十的高齡老人,一套灰色錦袍,精神矍鑠,麵白無須,可見年輕必是一名難得的美男子。


    “嘿嘿,吃飯不積極,辦事有問題,我辦事您放心。”手裏拎著一個酒瓶子,不正是方才那名摔下樹的老頭嗎。


    “舌烏紅苔灰白,肺陰虛,腎陽虛,吃烤辣肉飲酒引發,肛/門將脫出不能迴納,腫脹疼痛三天。”坐棋盤左側的男子約三十出頭,麵如冠玉,靜靜端坐在那裏,眼神沉靜。


    “喂,華老鬼,我不過喝了點小酒,吃了點烤肉,你用得著詛咒我拉不出屎嗎!”費麒跳腳道,暗罵了一聲不老怪物,明明比自己年紀大,看起來卻比自己小了一輪不止!


    “好了好了,都一把年紀了,九針你都知道啊麒最是管不住那張嘴,難得我們三人齊聚,有空便幫他調理一下罷。”常春騰出聲調解道。


    這小小的房間裏,聚著的卻是站在盛隆國頂端的三名矩子。


    常春騰,十歲以神童知名,十八歲便被先帝欽點為開國狀元,人到中年便從官場隱退,到定山書院做了院長。


    費麒,武學大家,江湖英雄榜上清清楚楚的記錄著費老一生的事跡,十二歲成名於世,周遊列國,自創武學套路,自成一格。


    華九針,名滿天下的賽閻羅。傳說他可醫死人,肉白骨,隻是脾氣古怪,即便宮中皇帝相邀為太醫院首,他也嗤之以鼻。隻因三皇子司馬宇曾對他有恩,近日感覺身體不適,他才會前來此地。


    三皇子得的乃盲腸炎,潛伏期為幾天到幾個月,若是早期沒有發現,到後期便隻能開刀治療。人體經絡相通,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一旦開刀便斷了經絡,元氣大傷。所以華九針不得不慶幸,三皇子福運綿厚。


    “今天考察了那幾個小家夥,結果可滿意?”常春騰問道。不過看費麒這幅春風得意的模樣,必是滿意的了。


    “哼哼,雖然比起我當年的資質差了些,也還湊合。”費麒臉上掩不住的得意。


    “是看中了哪個?”當初複試的卷子,常春騰每份都仔細的看了,這費麒特地挑出了兩份,讓他印象深刻。


    “寫樂譜的那小子。”費麒答道。


    “哦?”常春騰倒有些驚訝。那兩份卷子,一份是名為吳悠,另一份便署名藍嘯風。


    吳悠是製作了一個小本子,每一頁畫一個動作,有趣的是,當本子快速翻動時,竟像動畫般演繹出場上舞者的每一個動作,雖然隻是一小段,但那動作竟無一分錯漏,此人必是天賦異稟,過目不忘!


    藍嘯風則是譜寫了整段的樂章,每個音都極準,可見此人聽力驚人。


    練武之人也是需要天賦,目力,耳力,悟性,體力缺一不可,所以費麒挑中了這兩人。


    “那藍小子骨骼清奇,且有此天賦,假以時日,成就必不低於我。”


    “比之司馬開朗如何?”能得到費麒這麽高評價,常春騰倒是有些好奇了。


    想起司馬開朗那腹黑的主,費麒不自覺的起了雞皮。


    “這司馬開朗是鬼才,藍小子便是天才。”


    這世間有三才,人才、天才和鬼才。


    但凡有一技之長都可以稱之為人才。


    天賦很高,不用怎麽學習便能掌握了各項技能的,稱之為天才。


    天賦極高,思想奇詭,創新性高,不按常理出牌的,稱之為鬼才。


    司馬開朗是瑞親王世子,集萬千恩寵為一身,費麒當初便是被司馬開朗的天資所騙,做了他的武術教習,方知那小子與他爹的寬和截然不同,他是個呲牙必報,腹黑狡詐的主。現在隻能寄望於藍小子,希望能從他身上找迴一點為師的尊嚴…


    “誒,說到鬼才,華老頭你不如去看看那個吳小子,搞不好會很對你胃口。”根據他的觀察,能把自己忽悠過去的,吳悠必是塊難啃的骨頭。自己被司馬開朗吃得死死的,可不能讓華老頭太逍遙。


    “你不知道,那小子長得極好,我活了大半輩子,能與他媲美的沒幾個。”華九針這老小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怪癖,他年輕時便是難得的美男子,人封玉麵神醫,現在挑個徒弟還非要長得賞心悅目。


    “那小子的觀察力極佳,老頭我從樹上摔下去,他一眼就看出我沒受傷。若不是體質差了些,我都想收為徒弟了。十三歲的小身板還不如十歲的孩子結實,看來是先天不足,可惜沒遇到你這樣的名醫,耽誤了…”


    費麒無意間又戳中了華九針的點——疑難雜症,華九針雖沒有迴應,眼裏卻斂過一抹亮光。


    “開水來了,讓開讓開誒!”學院飯堂內,剛下了操的學子們洶湧而至,其中一名胖子發揮出不同尋常的敏捷性,幾下便擠到最前方。


    “素質啊素質!”


    “誒,這人怎麽這樣…”


    被碰到的人紛紛表示不滿,抱怨了幾句,瞪著那胖子像顆包著肉的小炮彈,一路不帶停的端著兩份飯往外衝。


    若是平時,這群天之驕子早就揮拳相向,但到底現在是考察期間,誰也不知道那些大家钜子是否會在暗處觀察自己,所以都盡量將自己最好的一麵亮出來。


    外頭一張偏僻的小石桌旁,一名嬌小的身影正在石墩上坐著,低著頭似乎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唿唿…”胖子將飯放在桌上,喘著粗氣:“你怎麽樣,緩過勁了沒,這教習也呸沒人性了,就你這小身板也要跟著我們跑五圈。”


    吳悠微微抬起頭,臉色蒼白,她勉強的笑了下,道:“不能厚此薄彼,入學培訓本來就是要人人參與,你放心,我要是堅持不下去,會和教習說明的。”


    定山書院的教學模式十分前衛,入學前一個月,學生必須參加體能培訓,類似於現代的軍訓。


    吳悠雖然現在靈魂合一,身體素質好了不少,但也隻是普通女子的體能,哪能和那些熱血青年一般操練。幸好她極能吃苦,幾次差點昏厥都咬牙堅持了下來,倒是讓教習和其他學生對她高看一眼。


    “今個兒夥食不錯,你得多吃點,別每次都跟貓似的嚼兩口,看得我胃疼。”越是相處得久,金驕子對吳悠越是帶著股佩服,說來慚愧,好幾次自己都差點放棄了,就是看著這麽一個小人兒還挺著,他才不好丟臉的堅持下來。


    吳悠感激的點點頭。由於今年錄取的內門學生不多,所以宿舍是安排了兩人一房,她和金驕子便巧合的安排在一起。她心裏很慶幸,金驕子性格大大咧咧,她掩飾起身份來容易些,若是換了舒昂那種敏感人士或者藍嘯風野獸般的直覺,恐怕自己女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居然有翡翠蝦球。”本來沒有什麽食欲,看著盤子裏那鮮嫩清爽的顏色,不由得有些食指大動。


    看到吳悠眼前一亮,金驕子得意的揚起雙層下巴:“那是,現在也就我們吃得起這高級貨了,你沒看到那些個狼崽子,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你看,我還搶了兩個這個!”金驕子從懷裏掏出兩個幹癟的柿餅,遞給吳悠一個,自己則扯了袖子隨便擦擦就要入口。


    “等等。”吳悠連忙抓住金驕子往嘴裏送的手。


    金驕子看著吳悠抓著自己的手,好白好小巧,明明已經訓練了大半月,大家都曬成了黑炭頭,唯獨吳悠依然白皙清爽,和自己那又黑又肥的爪子對比起來,就像白貝和黑豬手。


    “怎、怎麽了…”看著吳悠那秀氣之極的臉頰,金驕子突然感覺心髒漏跳了一拍,結結巴巴問。


    “柿子和與魚蝦同食易會引起腹痛嘔吐。”柿子中含有鞣酸,魚蝦中含有豐富的蛋白質,二者同食,會凝固成鞣酸蛋白便無法消化。吳悠嫣然一笑,放開他的手道:“不過飯後半個時辰,便可以吃了。”


    “哦哦。”金驕子轉開眼神,將柿餅放下,用話題轉移他的失態:“舒昂和嘯風他們倆最近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一下操就跑得沒影。”


    “比起他們,我們更值得擔憂。”藍嘯風已經被那武學精湛的老頭兒看中,舒昂也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倒是金驕子和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現在的體能訓練,兩人雖然沒放棄,卻也是壓底的。


    定山書院校規嚴格,院內不許學生使用錢幣,每月統一發放學幣,但每個學生得到的學幣僅夠吃些粗茶淡飯,如果你需要得到更多學幣,就要各盡所能了。比如品學兼優,或幫忙處理校內庶務之類,學校都會給予獎勵。


    本來吳悠粗茶淡飯也過得去,但金驕子的食量大,交際廣,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學幣僅僅數天便花了個精光。


    迫於無奈,他們隻能找每天早起一個時辰,在學院那片林子外圍摘些野生薄荷,熬好大鍋的水,又從食堂買來糖塊,混在一起兌成了薄荷水,等中場休息時,便賣給口渴的學生。


    一開始那些學生還鄙視他們渾身銅臭味,久而久之,發現自己也是手頭拘謹,便有些也自行組織做起了小生意,隻是賣水的人多了,便賺不到什麽錢,吳悠他們幹脆不做了。


    “誒,勇捷兄!”金驕子突然站起身來,熱絡地前方匆匆忙忙而過的男生一聲招唿。“你這火燎屁股似的趕哪去啊?”


    “是你們啊!”那人像被嚇了一跳,腳步略一猶豫,還是走了過來。


    賣水是個體力活,金驕子和吳悠卻沒有這方麵的優勢,這張勇捷就住他們隔壁宿舍,長得人高馬大,個性也是大大咧咧,便與他合作起來。


    “噓,別那麽大聲。”張勇捷三作兩步跑到他們麵前,在金驕子耳畔低語幾句。“兄弟我現在要去辦件大事,遇到你們也算緣分,要不要一起去?”


    金驕子順手將柿餅拽迴兜裏,又掏了幾口飯,含糊不清道:“成!走!”


    “別問為什麽,我當你們是兄弟才叫上,總之有你們好處。”張勇捷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吳悠,笑著道。


    “行了,快走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不待吳悠反應,張勇捷已推攘這他們往前走去,隻是沒人留意到數米開外的大榕樹後的一小截銀色衣訣。


    “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們,等下無論看到什麽,千萬別出聲!”張勇捷一邊拂開擾人的樹枝,一邊提醒道。


    “我們到底去哪裏?”眼見著黃昏將至,他們卻越走越偏,這個地方雜草叢生,好像從沒人來過。雖說張勇捷沒惡意,但吳悠也不敢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他。


    “到了到了!噓,記得我的話!”扒開草叢,前方是一堵牆,牆身略帶斑駁,看來有了很長一段曆史。張勇捷卻一點不怕髒似貼著牆麵輕敲著。半響,他臉上露出一個難以琢磨的笑容,朝著吳悠他們招招手。


    隻見他手指輕輕扣進一條裂縫之中,竟是抽出一塊磚頭。


    張勇捷大方的將位置讓給了金驕子。


    縫隙太小,位置也偏低,金驕子隻能半蹲在地上,臉貼著牆勉強看到對麵。


    入目的是一處優雅恬靜的花園,比那嬌嫩花朵更引人注目的是不遠處一群花團錦簇的妙齡少女。


    隻見她們統一身著粉色花綢,看似簡單,行走之間卻閃現金色微光,可見是用了奢侈的金線繡出花樣,瞧著讓人眼睛都花了一片。


    原來那讓人不得門入的女院,就在這裏!


    定山書院男女皆可入讀,但這個年齡段的男女最是懵懂,容易釀成錯事,所以書院嚴格的阻隔成男院和女院。


    “今日這茶不錯,湯色清亮,入口清香怡人,心彤的泡茶技術越發嫻熟。”說話的女子眉目隻是清秀,但身上那種優雅沉靜的氣質倒讓人移不開眼睛。


    “宜姐姐過讚了,姐姐的茶藝才是一絕。”泡茶的女子臉紅紅的,滿臉盡是欽慕。


    “各位來試下這個雪梨,是外藩傳來,口感極佳。”婢女呈上的盤子裏頭放著一個細瓷碟子,切成花裝的雪梨擺成蓮花狀,梨肉雪白晶瑩,美得讓人不忍下口。


    金驕子看著那雪白的梨肉,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寶貝藏著的柿餅,頓覺自己辛辛苦苦二十年,一下被打迴開國前。


    “玲瓏,你為何不吃?”


    “你身子虛弱,卻也不用樣樣忌口。所謂藥食同源,藥物雖然作用強但吃多了不宜,食物雖然作用弱但天天都離不得。”


    “宜姐姐說的極是...”


    窮養男,富養女,這個概念在書院中貫徹得淋漓盡致,看這些小姐們吃的穿的,無一不精,還挑三揀四。


    和女院比起來,男院都是一群褪了毛的羊,擼下一層皮來也賺不了錢,眼前這群貴女才是真正的肥羊啊…


    未及他繼續思量拔毛大計,舒勇捷已經不耐煩的把他擠到一邊,示意吳悠上前。


    吳悠見金驕子雙眼發光,滿臉桃花,不免也起了些好奇,便雙手貼牆,微微湊近洞口往外看去。


    難怪金驕子精神恍惚,對麵竟是一群妙齡少女在開茶會。


    “最近新傳了一個有趣的占卜術,不知大家聽說過沒有?”說話的女子不過十三四歲,一張圓盤臉,大眼睛,看起來一片嬌憨。


    “賈雯,別賣關子了,趕緊說來聽聽。”畢竟隻是群妙齡少女,最是有好奇心。


    “就是這個。”圓臉少女神秘兮兮的取出一套紙牌,翻開,上麵畫著不同的圖案和符號,看起來十分神秘。


    “這是什麽?有的畫杯子,有的畫寶劍,還有那些符號好生奇怪。”一名少女眉頭微蹙,不解問道。


    “這叫王者牌,據說是男院這屆的新生,略曉占卜之術。我哥哥與他相交甚熟,覺得有趣,便抄錄了一遍給我頑兒罷了,若是不準,大家可別怪我。”


    開國以來民風開放,不僅男院對女院抱有好奇心,女院對男院也是時刻關注著,誰不想自己未來夫婿品格高潔,誰不想以後飛黃騰達,所以這也是她們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哼。”一聲輕哼傳來,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的傳入到女孩們耳中。“不過是個商戶之女,也值得這般追捧。商人重利,婊子無情,小心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你!!”圓臉女孩哪曾聽過這般刻薄的話,雖然家中從商,她卻也是嬌養著長大。


    溫宜連忙拉住她的手,沉靜如水的氣質安撫了女孩的心。


    “怎麽,莫非我說得不對,士農工商,商人最賤,隻會賤買貴賣的投機分子,富了自己的口袋。溫宜,雖然侯府沒落,也不至於落到與這種人為伍的地步。”說話的女孩還怕挑不起火,居高臨下地盯著那溫宜,下巴微抬,傲然道。


    溫宜動作優雅的放下茶杯,身上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清貴,她唇角微微一揚:“陛下宅心仁厚,邱丞相獨具慧眼,院士一視同仁,必不願聽到邱小姐這般說法。”


    一下子,三座大山便將邱華月壓得啞口無言。


    邱華月此時若是反駁,在打了自家的臉的同時,落到院士耳中,恐怕還會得個不友愛的之名。


    站在溫宜身旁的少女們心中大唿一聲好,這邱家本是山西一小臣,不過靠著柔媚得幸,交通宦官而上位,這邱華月便是他的嫡次女。自從她姑姑生了四皇子,又晉為嫻妃,更是氣焰猖狂。但溫宜卻能將她堵得啞口無言,不可謂不高,因此,對她的崇敬又多了幾分。


    “果真能言善辯,但願你的嘴,能給你說出一條錦繡前程來。”邱華月輕嗤一聲,優雅的一轉身,給眾人,留下了一個傲然的背影。


    溫宜的父親乃關山侯溫震,曾經跟著瑞親王馳騁戰場,是赫赫有名的殺神。十四年前他的夫人和幼子被奸細暗算,死無全屍,他心灰意冷下自求去駐守邊疆,隻留下年弱的溫宜寄居在外祖內閣學士陳家。


    想她邱華月乃大盛隆除皇家女之外最有身份的貴女,竟還比不上一落魄侯爺之女,讓她怎麽噎得下這口氣!


    被溫宜不軟不硬的刺了一下,更激起了邱華月的妒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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