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哥哥,快起床,咱們到稻田裏抓魚去!”天才蒙蒙亮,清脆的童音便在客房外響起。


    這時門內傳來門栓拉動的聲音,大寶一雙璀璨的星眸眨也不眨的盯著門口,昨晚和美人哥哥都沒搭上兩句話,今天他一定要一起玩個痛快!


    “大寶,你起得可真早。”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出來的卻不是大寶想了一整晚的人。


    “大姑姑早。”大寶畢恭畢敬的朝和璧行了個禮:“祖母讓我來請您和美人哥哥過去用早點。”


    “雨哥兒,你怎麽跑那麽快,奴婢差點就追不上你了…”話剛落音,後麵一個丫鬟便喘著氣小跑著追了上來,正是雨哥兒的丫鬟桂芝。這雨哥兒可是太太的心頭肉,現在又正是調皮的年齡,她隻是讓奶娘幫忙看顧一下,誰知這滑頭一眨眼就不見了。


    “見過大姑娘。”桂芝見大寶無恙,這才向和璧福了福身。


    “和璧哥哥。”


    門內傳來一聲純淨至極的聲音,和璧應了一聲,摸了摸大寶頭頂,柔聲道:“大寶真乖,我們很快就過去了。”


    大寶看著和璧進屋的身子,伸長了脖子想往屋裏探。


    “雨哥兒,咱們先去老太太等著吧。”桂芝不想傻傻的站在門口,哄著大寶離開。


    “就不,我要等著美人哥哥。”大寶堅定的守在門口,死也不挪半步。


    桂芝服侍大寶多年,多少知道這孩子的脾氣,便到其它客房搬了個小凳子,想讓他坐在門口等。


    凳子還沒放下,卻見房門打開了,隻見門裏俏生生的走出了一個小男孩,柔順的烏發在左右梳成兩個小髻子,他穿著冰藍色的緞子衣袍,腰帶上戴著掛白玉玲瓏腰佩,宛如菩薩身邊下凡的小金童。


    桂芝不由得看呆了,待迴過神來,發現大寶白皙粉嫩的小臉激動得漲紅了。


    “大寶,早啊。”吳悠看著大寶那副呆樣,覺得很可愛,抿唇笑了。


    “早、早…小美人,你這樣穿真好看!”大寶見吳悠主動和她打招唿,唇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即想起了什麽似的,有些為難道:“可是咱們今天要下田去抓魚,你這麽漂亮的衣服會弄髒的。”


    “大寶,咱們今天要下田嗎,是誰帶我們去?”和璧看到大寶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倒還真是要下田的架勢。


    “我爹啊。村東那頭一大片地都是我家的,那田裏養了魚,我爹偶爾會帶上我去抓魚。他昨晚特地交代我說今天要去的。”大寶用雙手劃了一個好大的幅度,一本正經解釋道。


    吳悠聞言,朝和璧眨眨眼,暗示:對吧,我都說不用這麽特意打扮了。


    和璧也沒想到這嫂子辦事真是雷厲風行,昨天才說著,今日果然就要帶她們去踏青了。這盛隆國民風開放,對女子倒是沒那麽多拘禮,到了這農村,女子下田更是常見。


    昨日婷姐兒看著吳悠那不屑的表情讓和璧耿耿於懷,嫂子雖然沒說什麽,但眼神裏那抹輕視她也是琢磨出味來。說起來這也是她的不周,之前自從逃亡之後,吳悠就沒穿過綾羅綢緞,在山上還可以說是為了行動方便,如今安定下來,再不能由著她這幅模樣。幸好當初夫人給她們的包袱裏還收著一些精品,雖數量不多,也足夠將吳悠收拾妥帖,萬不能讓人小看了。


    “哥,那我們把衣服換了吧。”吳悠輕聲道。看來她真是沒有那個富貴命,本來這身打扮她是挺喜歡的。


    來到世界這麽長時間,她還是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這具身體,這容貌竟與她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剩下那幾分卻是比前世的她更精致。畢竟前世她隻是個孤兒,粗生粗養著長大,雖說天生麗質,但做慣了粗活的肌膚自然比不上這千金小姐嬌養著這麽嬌嫩,氣質更是一種世家的沉澱。


    “好吧。”和璧也不願拂了家人的好意,朝桂芝歉意笑笑,便和吳悠進了屋。


    等到吳悠她們一行人到時,大廳裏早就擺上了熱騰騰的早點。兩個小的不經餓,所以奶娘已經給喂上了。


    “給娘請安。大哥,大嫂,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林氏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和璧,一身暗藍色的麻布衣,那腳上的布鞋已經帶著磨損,看得出是穿過段時間的,頓時她心裏最後那點僥幸也沒了,看來這幅嫁妝她是賠定了。


    “大妞,吳悠小哥,快來用早點,你大嫂老早就起來張羅,你們可要捧捧場。”大郎像是沒看到林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熱情的招待和璧她們入座。


    在農村,尋常農家隻有中晚兩餐,早點也就幹農活的勞力才有資格吃上個粗糧餅什麽的,所以平日裏何家的早點也是比較簡單的,因著和璧迴來,才多加了幾樣。


    “娘,婷姐兒呢?”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而且不過是個十四的小姑娘,和璧早就忘了昨日的小摩擦。


    “呆會教養嬤嬤要過來,她就在自己房裏候著了,不用理她,咱們吃就成。”老太太隨口道。


    吳悠親手為和璧舀了一碗苞穀榛子兒粥,和璧昨晚沒吃什麽東西,現在更是肚子空空,聞著那淡淡的苞穀幽香味兒也沒有矯情,很快碗便見了底,此外還吃了老太太親手給她剝的一個雞蛋,和大郎給她夾的玉米饅頭。


    林氏在一旁冷眼瞧著,這人說也奇怪,一旦開始有了偏見,這缺點就會被無限放大。此時的和璧在她看來就是生生的賠錢貨,年紀大,身無分文,還很能吃!


    用完早點,老太太和林氏推說有事情要處理,便催著大郎帶著和璧她們出了門。


    看到那牛車越行越遠,老太太和林氏對視一眼,朝內室走去。


    “媳婦啊,前段日子婷姐兒的親事真是勞煩你了,日後等她出嫁,必定會好好孝順你這個嫂子加媒人。”老太太坐在羅漢椅上,臉上堆滿了笑容。


    要謝早謝了,現在才來說不晚了嗎。況且現在同個屋簷下也沒見那小姑子孝順,非要等到她這水潑出去了,還能孝順自己,笑話!這老婆子故意扯東扯西,必有所求!林氏客氣道:“娘說的什麽話,咱們可是一家人,這是當嫂子的應該做的。”


    果然,像等著她這句似的,老太太打蛇隨棍上,憋出一股愁苦的模樣:“可憐我的大妞...唉,你上次不是幫婷姐兒相看了不少人家,可有適合大妞的?”


    聞言,林氏倒有幾分意外,再怎麽說和璧也是她女兒,昨日才迴來,今日便迫不及待要把人家甩出去,這婆子比她想象中還要薄涼。


    “娘,大姑娘如今已近二十歲,這年頭過了二十還未娶妻的,除了遊蕩子也就隻有破落戶了。要說這適合的人家,倒是有一個...”不過老太太這話倒合她心思,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兒,她犯不著操心。


    “哦,說來聽聽。”老太太沒想到還真有,頓時精神起來。


    “那是饒城的林員外,那條件也算是難得了,年方三十四便家財萬貫,家中隻有兩個姨娘,前頭正妻沒留下孩子,就一個庶子兩個庶女。雖說是找繼室,這禮金納彩一點不含糊,他也言明無需什麽嫁妝,隻要人才好,大方賢惠有氣質,這些大姑娘哪點不拔尖。”


    “可那人,未免年紀大了些,娃子都好幾個了。”老太太擰緊眉頭,低聲道。“而且他怎麽到這小地方找媳婦?”


    “這說來也巧,他祖父那代還未發跡,但自從娶了他祖母之後便事事順心,她祖母便是我們村子裏的人,所以他認為我們這裏的姑娘旺夫。饒城雖路途遠了些,但人家那兒可是大縣城,吃的住的隻有往好的裏算。”


    “年紀大的能疼人,這多子多福,說明這林家是有福氣的,大姑娘去了一年抱倆,她雖是繼室,也是正經主母,孩子都是占了個嫡,且以後還多幾個孩子孝敬她,這有什麽不好。”林氏這張嘴十分厲害,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您要是覺得合適了,我待會便去張羅一下,讓那邊派人來相看,林員外這事還是十來天前提起的,要是晚了,指不定哪個有福氣的姑娘就被看上了。”


    “那...那就看看先吧,不過你這幾日要多留心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好選擇。”老太太滿意的點頭道。


    和璧並不知道自己被親娘和嫂子算計了個透,此時她坐在牛車上,望著記憶裏的風景,聞著稻草泥土的香醇,風夾著太陽的溫暖,靜靜撫著她的臉龐,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馬在這地方可是很金貴,雖說牛車簡陋,在村民們看來也是財大氣粗了。


    “哥,聽大寶說,咱家在村東買地了是不?”和璧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是啊,也就幾十畝吧,你嫂子嫁進來後便張羅著買下,這幾年風調雨順,倒是收入頗豐…”說著說著,大郎的聲音弱了下去,他們這邊過得紅紅火火,卻丟下和璧不聞不問,以前人不在身邊還不覺得,現在卻是羞愧得很。


    和璧卻是麵色不變,她嘴角含著笑意,似在細心傾聽。一開始她進家門時,心裏是有埋怨的,但現在她也看開了,她當初是自願被賣的,為的不就是家裏人能好過些。如今家裏這般光景,她應該覺得欣慰。自從進了吳府,她便是吳家人了,這輩子她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守著吳悠。這家,便作為她記憶中的一個念想吧。想通了自己的去處,和璧心裏豁然開朗。


    之後的交談倒也和諧,就這樣車走了半個多鍾,視野越發開闊,他們下了牛車,眼前正是一大片金黃色的稻田,被風吹拂得整齊搖擺著,就像一片黃金海洋,壯觀得讓人驚異。難怪會有些貴族子弟特意選在這地方踏青,這裏富有的大自然生氣是城裏不可能找得到的。


    “東家,您來了,喲,小少爺也來了!”一名中年男子脖子處耷著個汗巾,一臉燦笑的走了過來。“老黃,過來幫東家把牛車停好。”莊家人的聲音極其洪亮,他這一喊,田裏的人都抬起頭,吳悠這才看清原來地裏有好幾個人帶著草帽,穿著短褲長衫,正拿著鐮刀在收割。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我今日就是帶著我妹子過來看看。讓你家那口子把老藥鴨煨著,再挑隻肥雞,造個土窯,我們待會抓了魚便過去用午膳。”大郎吩咐道,頗有家主之風。


    “誒,沒問題。”那男人連看都不敢看和璧一眼,應下了便去準備了。


    村東這片沃土,水草豐茂,是稻魚共生的天然場所。田裏養魚,魚會吃掉稻田中的害蟲和雜草,而排出的肥料又能滋養稻田,一舉兩得。


    “你們來的日子真巧,現在田裏的魚最肥美。剛才那個老李是我雇的一家農戶,他家那口子做起河鮮很有一手,等下我們抓到魚,便讓她去處理,我還讓他架了個土窯,待會我們就吃烤魚,燒土窯,那滋味,真是神仙來了也不換!”那莊稼漢一走,大郎那繃著的臉立刻鬆了下來,一幅傻笑的模樣。


    “美人哥哥,咱們來比賽看誰抓的魚多!”大寶挽起褲腳,架勢十足。


    “你是抓魚好手,我可是第一次抓魚,你得讓我一讓才行。”吳悠一臉苦惱的模樣。


    “那好吧。”大寶一聽吳悠誇他是高手,樂嗬嗬的答應下來。


    “我也不以大欺小,我就借用一樣工具就行了。”


    “恩…那好吧,不過…”大寶的臉似乎有些紅了,白嫩嫩的小手扭著衣角:“要是我贏了,等我長大你得當我媳婦!”


    “喲嗬,大寶,你才幾歲啊,就惦記起媳婦了,你知道什麽是媳婦嗎?”大郎頓時給逗笑了。


    “當然知道,就是娘那樣,事事管著爹你啊,美人哥哥,我樂意讓你管我,隻要你當我媳婦,我保證事事都聽你話。”稚嫩的童音竟帶著幾分認真。


    “那如果你輸了呢?”


    大寶眼光閃了閃,思忖了一會:“那我給你做媳婦?”


    大郎頓時哭笑不得,這大寶的臉皮比他娘還厚,當年他娘不就是用纏字功才嫁給自己嗎。


    “如果你輸了,答應我一件事就行,至於什麽事,等我想到再和你說。”


    “成!那咱們快開始吧,從現在開始以半個時辰為準。”大寶已經躍躍欲試。


    大郎笑著搖搖頭,與和壁到一旁乘涼去了,任由孩子們自己耍去。


    兩人帶上麻布手套,大寶一個蹦躂進了泥裏,現在正是春末,那些魚兒最喜歡靜靜的紮在水草底下,享受著陽光的愛撫,十分好下手。大寶人雖小,卻十分機靈,力氣也不小,他身子微微搖晃,卻是一個箭步便將一條肥碩的鯇魚緊緊掐住魚鰓,他顧不得臉上身上濺滿了泥漿,樂嗬嗬向吳悠炫耀他的戰利品。


    吳悠卻是不慌不忙的找來一隻大木棍。


    大寶一看樂了:“美人哥哥,你該不會是想把魚敲暈吧?”


    “你看著就知道了。”吳悠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她找到一塊田旮旯,將木棍插/進了土裏,大力攪了起來。


    那水很快變得混濁,嗆得魚兒紮在泥裏不敢動彈,這時吳悠眼明手快,敏捷的雙手從水中舉了出來,儼然是一條大鯽魚!“我捉到魚啦!”吳悠高興得喊出了聲。她剛才特意觀察了大寶抓魚的技巧,若是不一把按住魚的頭部,抓牢兩鰓,魚兒一甩尾巴,極有可能會從手下逃脫。


    “知道什麽叫混水摸魚了吧!”吳悠得意的將魚丟進籮筐,對著目瞪口呆的大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細白的貝齒,細長的眼睛向上輕揚,眼眸黑亮晶瑩,陽光映照在她臉上,像籠了一層金砂,分外的勾人。


    大寶看直了眼睛,他發誓,他長這麽大以來,見過的所有姑娘都比不上這美人哥哥一分好看。


    雖然技巧沒有大寶熟練,但吳悠還是憑著大人的意誌力小勝一籌。


    大寶沮喪一小會,很快便被新的東西給吸引了注意力——一座冒著熱氣的土窯。


    稻田旁邊有塊空地,那裏搭著個簡單的棚子,供平日裏農戶乘涼躲雨所用,到了農忙時期,那些農戶的婆娘便直接在這棚子裏做飯,以免大熱天來迴跑遭罪。


    這土窯是農戶們平日裏常吃的,將土壘成一個窯,把窯燒紅,然後把地瓜、玉米、雞蛋什麽的丟進窯裏,再把土窯填成一個小土撥,過個半個時辰,東西便熟了,扒拉出來就能吃,十分方便。


    但今日這土窯裏的東西卻是大大的豐富了,隻見那老李用鏟子挑開土撥,等熱氣散開了,帶著麻布手套的手便伸了進去,動作極快的挑出用紙包住的東西。


    大郎一行人方坐下,李家的很快便將菜端了上來。


    一瓦罐老藥鴨湯,悶得肥美的土窯雞,一大碟香辣螺絲,還有一大碗土窯蛋。悶地瓜和玉米什麽的,大郎隻留了幾個,其它便讓老李拿去給其他農戶分了。


    和璧親手為四人舀了老鴨湯,那雞和鴨都是老李家放養的,老鴨湯裏加了一些藥材,一點鴨的腥味都沒有,十分好喝。土窯雞是整隻端上來的,老李家早為大郎幾人準備了幹淨的水,淨手後大寶便毫不客氣將雞腿撕了下來,放了一隻在吳悠碗裏。


    大寶看著剩下的另一隻雞腿,皺著一張包子臉。


    “吃吧,臭小子,我們還會和你搶不成。”大郎寵溺的輕敲了他後腦一下,這小子,還以為他有了美人就不要爹了,好歹還會惦記一二。


    大寶聞言,將雞腿撕下來就往嘴裏塞,吃得滿嘴油膩,還忍不住道:“嗯,真好吃!”


    吳悠也撕下一些雞腿肉,在嘴裏細細嚼了,味道果然細嫩鮮美,並非普通家雞能比。


    大郎與和壁各自將雞撕了,不一會便隻剩了個雞架子。


    “大妞,來試試這香辣螺絲,現在的田螺剛產完螺子,雖不及清明前肥美,但吃起來口感也還將就。”大郎熱情推薦著,取來了牙簽,挑出肉來品嚐。


    大寶則是直接吸出螺肉,辣得嘴唇像抹了胭脂似的。


    和璧被吳悠一眼警告著,這辣的東西萬萬碰不得,她隻好敲了個土窯蛋,慢慢吃著。


    不一會,老李將處理好的魚端了上來。這是一條足有兩斤重的鯽魚,魚的兩麵都開小刀口,在油鍋中煎得變色,澆上了調配好的獨家調料,外酥裏嫩,十分美味。


    清風徐來,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大家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這一日過得十分快,直到瑰麗色悄悄爬上了天邊,牛車才緩緩的駛迴了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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