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掀開車窗簾子看去,“景照姐姐。”


    景照手裏大包小包滿滿當當,一麵往裏遞給春桃一麵絮絮叨叨地說不完的話,“夫人說了,郡主素來都是有主意的,定能照顧好自己,且多備些碎銀子,路上也好用,夫人還讓給郡主帶上這些點心和厚衣裳,有備無患,去了北麵都能用得到。”


    步桐接過一大包重重的銀錢還有厚厚一疊銀票,隻覺得心裏都重了幾分,


    “母親是一直這般考慮周全的,還請景照姐姐帶話給母親,桐兒一定平安迴家,時常書信,讓她莫要擔憂。”


    景照笑著點頭,“如此夫人也可安心了。”


    景照退迴去,七月隨即揚起馬鞭,小小的馬車這方朝著城門口慢慢駛去,春桃透過隱隱約約晃動的車簾,忍不住疑惑,“小姐,為何不讓一月扮成車夫?我們也是熟悉些,路上還能說說話。”


    步桐把戚夫人帶來的滿滿兩食盒點心遞給春桃,


    “一月已然在人前多次露臉了,不合宜再裝扮成車夫,七月雖不會講話,但行事穩重,最合適不過了,若是路上無聊,你便多吃些點心,也算打發路上的時間了。”


    春桃隻覺得身下一震,馬車都慢了許多,掀開窗簾看著城門口聚集的人,“小姐,大家都在這裏送大軍北上呢,貴人們都在城樓之上。”


    步桐點頭,吩咐著外頭的七月,


    “七月,一月可在?”


    七月伸手敲了兩下車轅算作答應,一月的聲音瞬間出現在馬車底下,“小姐有何吩咐?”


    步桐掀開車簾去看外頭的人群,


    “去告訴兄長和玄霖我在後麵跟著大軍一道北上鎮西,但是不與大軍同行,讓他們全力進發就好,我們從城鎮穿行,想來能比他們快些。”


    一月領命而去,春桃正在咬著桃花酥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小姐,我們不同他們一道嗎?”


    步桐看著城門上那個熟悉的聲音開口,


    “大軍行進,人數眾多,怕是都要走些人跡罕至之地,大多繞行頗遠,我們一來馬車速度跟不上疾行軍,而來從城鎮中穿行又快又舒適,夜裏還能好好休息,若是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便是最好,何樂不為呢?”


    春桃聽得連連點頭。


    步庭雲站在穆禾笙身後,看著大軍慢慢走遠,正要收迴視線的瞬間,卻看到一輛有些熟悉的馬車,這時候步桐掀開窗簾看了自己一眼,頓時暗暗握拳。


    步桐朝步庭雲擺擺手算作告別,看著步庭雲似是悄悄歎氣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孝,占了這家女兒的身份,備受寵愛,如今卻迴迴讓他們擔憂如此。


    父親,放心吧,桐兒一定會將兄長和二十萬大軍都帶迴裏的。


    收迴越來越遠的視線,步桐坐迴車裏,春桃看出了步桐的難過,趕忙把點心盒子往前推一推,“小姐莫要難過,迴頭班師迴朝,帶些西境的特產迴來就是,快嚐嚐這點心,必是景照姐姐親手所做的,可是府上一絕呢。”


    步桐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模樣,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一日,步桐走下馬車的時候腿都是軟的,看著這眼前座小城,


    “我們便在這裏找客棧休息一晚罷,一月,去打探下大軍到哪了?”


    頭頂上隻有清風拂過樹葉的聲音,春桃扶著步桐走到樹蔭下要了三盞涼茶喝,“怎麽還是這麽熱啊?”


    步桐看著這座簡單樸實的小城鎮,房屋低矮,街道也隻容得下兩駕小馬車錯行,可是人民卻閑適安逸,老人在街頭曬著太陽說著閑話,孩子們嬉鬧著從身邊行過,七月靜靜地看這一切,眉眼都溫順了許多。


    這才是歲月靜好啊。


    三人尋了一客棧住下,卻看到一少年正在同掌櫃理論,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左右,眼睛又黑又大,烏黑的眉毛落在高挺的眉骨上,步桐看著他同樣如同整容一般的鼻梁和臉頰,忍不住“嘖嘖”出聲,


    “好漂亮的少年。”


    是啊,如同星星一樣漂亮耀眼,純粹明亮。


    春桃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七月,撇撇嘴,“小姐,您小心姑爺聽到不高興。”


    步桐聳肩,


    “他才不會介意。”


    三人安置好隻覺得腹中饑餓,這才下樓去用些飯食,聽到少年依舊在執著地跟掌櫃氣唿唿地說道,


    “我又不是不付錢,莫不是已然給了你銀子,我的羊怎麽就不能進去,這可是要往周裏城送的,擱在門口丟了怎麽辦!”


    步桐往門外看去,果然有一群白絨絨的小動物站在外頭,綿羊進了城,這在京都可是如何也見不到的場麵,想來這少年便是遊走各個城鎮之間的販羊少年。


    羊肉……


    步桐咂咂嘴,可是有多年未曾正經吃過了,羊肉作為北麵特有的東西,一般都是做成肉脯肉幹運來京都,多做羊肉湯,而步桐最喜愛的羊肉串和烤羊排,那對羊肉的新鮮度是有要求的,根本吃不到。


    步桐便欲上前去,聽到掌櫃的不悅開口,“你這年輕人話說得奇怪的很,我們這裏民風淳樸、路不拾遺,誰能貪沒你幾隻羊不成。”


    步桐取出一塊碎銀子擱在櫃台上,


    “掌櫃的,給我們準備一桌酒菜,再備上一些耐儲存的肉幹,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馬匹也辛苦您安排夥計幫我們喂好。”


    掌櫃的連連稱是,步桐看著一眼身邊毫無掩蓋的灼熱目光,忍不住再次轉頭朝向掌櫃的,


    “如今北麵已然開戰,怕是物資馬上就要緊缺起來了,更何況是活羊這樣的稀罕物,掌櫃的您後麵定有廚房後院,養到院中就是了,也免了出了什麽岔子這小哥不樂意不是?”


    掌櫃的這才歎了口氣,“姑娘聰慧,這倒也是個法子。


    步桐抬眼去看那少年,正朝著步桐笑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多謝。”


    步桐笑笑轉身,同春桃和七月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七月拿出一份地圖,指了一個地方,步桐明了地點頭,


    “這裏便是大軍駐紮之地?”


    七月點頭。


    倒是比自己這一行快了一些,步桐皺眉看著地圖,


    “如何能快些趕路呢?”


    身邊突然有一人影劃過,桌旁便多了一個五官立體端正的少年人,露著可愛的虎牙看那地圖,“這可是西北各城鎮的圖,姑娘怎麽要去北麵?那裏開戰了,可是亂得很。”


    步桐示意七月收起地圖來,麵上沒有任何異樣,


    “多謝小哥關心,如今北麵不太平,我家一兄長在雁門關當兵,已然大半年沒有送信迴家了,尊長焦心不已,便命我來尋他。”


    少年人露出一分悵然,“北麵駐軍節節敗退,怕是你去雁門關也不好尋他,況且雁門關很快便會失守,你若去了,怕是連你也迴不了家了。”


    這說的是什麽話?步桐不悅,


    “大戰尚未開始,你如何便知道雁門關守不住?我家兄長駐守邊關多年,雁門關銅牆鐵壁,西北蠻夷如何攻得進去!”


    少年也不客氣,隨意坐下吃起桌上的花生米,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身上的衣服也多少有些犀利哥的風格,毫不在意地說著,


    “我倒是覺得雁門關怕是等不到大軍到咯。”


    步桐冷眼看他,


    “你到底是個羊販還是涼國人啊?這般長別國威風。”


    少年聳肩,眼睛明亮迫人,“我當然隻是個羊販,可是我去過北麵,那裏的涼人驍勇善戰,可我朝守軍常年懈怠,訓練鬆散,將領昏庸,北上幾城被他們多番苛收軍費,早已民不聊生,若是涼國有心進犯,那些人如何守得住?烈虎將軍是驍勇,可他畢竟沒法給二十萬大軍都裝上翅膀不是?”


    步桐心情也沉重了起來,這人的話不錯,大軍即便是日夜趕路,怕也得三日才能到,雁門關即便是城高牆堅,可區區守軍如何能應對幾十萬的大軍壓境。


    少年人看著步桐的模樣似乎是認同的自己話,瞬間開心起來,


    “我叫木勒,謝謝你救了我的羊,不然明日一早它們肯定會丟的,我便要跟它們一道睡在街上了,那麽,漂亮的小姐你叫什麽啊?”


    春桃趕忙擋住步桐,“你這人怎麽迴事,我們萍水相逢說到如此便也夠多的了,我家姐姐是出來尋大哥的,怎能結交一陌生男人!”


    木勒看著春桃,“你家姐姐?怕是你家小姐罷?怎麽,你們難道不是富家子弟,出來尋那個離家的少爺的?”


    步桐看著自己三人的衣著打扮,自然是瞞不過便點了頭,


    “我叫湯雲,我家兄長前些年同家裏有些不痛快,一氣之下去參了軍,我知道他在雁門關那裏,如今戰事繁複,須得找到他一道迴家才好。”


    步桐心生一計,


    “木勒小哥,你是常年遊走北境和中原的,自然熟悉各個城鎮,對嗎?”


    米勒爽快點頭,“那自然是,這越往北的地方我越熟悉,越北麵的羊,油脂越厚,便也賣得更好。”


    步桐滿意地笑笑,從懷裏拿出幾片金葉子,


    “木勒小哥,你的羊我都要了,雇你帶我走最快的路去雁門關,要比大軍更快,開戰前便要到。”


    木勒看著步桐,“你當真是去找人的?”


    步桐笑著攤手,


    “你看我總不像是去打仗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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