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生,萬物蘇醒。今天又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日子。


    趁著清晨和煦的涼風,蘇州城的種植大戶——王鞍十早早得起了床,開始了忙碌的送菜工作。


    這麽多年來,城裏的幾家大戶,都喜歡吃他家的果蔬,同時跟他簽了協議。為此,每日,他都會親自載著一大車果蔬,四處送菜,風雨無阻。


    要問,為什麽不請個幫手,這幾家都是城裏的顯貴,自己送,安全放心。


    再者說,楚府的大小姐很少出現在人前,自己能有這個機會給府裏辦事,那可是榮幸,而且要是有機會見一見楚小姐,那不就賺翻了嗎。


    楚府的公子怎麽說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寤寐求之。”


    “今日府裏怎麽這麽吵鬧?”王鞍十靠在門框上,喝了口管家送來的茶水,問道。


    楚府管家看了看內院,歎了口氣,說道,“別提了,昨個京師來了人,說是要帶走少爺。”


    “不是剛走一個,怎麽又來了。”


    “這我哪知道。”


    “也是,京師的人,咱們摸不清路數。”王鞍十摸著下巴為數不多的胡子,說道,“然後呢。”


    “哪有什麽然後,少爺是小姐的心頭肉,哪能同意,這不,一大早的,就開始叨擾小姐了。”楚府管家搖搖頭,臉色凝重,“也不知道老爺什麽時候迴來。”


    王鞍十巴望了兩眼府內,可惜看不到什麽,這麽多年了,自己還沒見過一次楚小姐,但那京師人能這麽近距離叨擾,羨煞旁人,羨煞旁人啊。


    不過,怎麽前腳蒲府的公子被接走,後腳又來了人接楚府的公子,咱這蘇州城今年是吹了什麽風,被京師的人看上。


    王鞍十駕著牛車,一路上心不在焉的想著這事。


    迴至楚府。


    陳子夜一天還沒亮,就在楚歆兒的房門外蹲守。來往的丫鬟看著蹲坐地上的肥碩才子,不敢說什麽,畢竟這是京師來的客人,惹惱了,指不定給府裏帶來什麽禍。


    所以,一個個的,都遠遠的看著,不敢上前,直到楚歆兒拖著疲倦的身子,從房中走出。


    昨夜的楚歆兒徹夜難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思憂慮。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陳子夜,是讓他帶走弟弟,還是直接拒絕。


    當年的那些人似乎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直接拒絕,不但毀了多年的經營,更會讓父親難堪。可讓他帶走,自己又不舍,這麽遠的路,出了事,該怎麽辦。


    兩相為難,心煩意亂。


    “楚小姐,早啊。”


    推開門的楚歆兒被忽然傳來的聲音嚇到,轉頭一看,又是這個讓自己煩惱的人。


    “早,早。”


    楚歆兒尷尬笑了笑。心裏雖然佩服陳子夜的毅力,但更多的是厭惡。厭惡這人陰魂不散,為什麽不自行離開,為什麽要這般不要臉的糾纏。


    “楚小姐看起來氣色不錯,不知今日能否讓陳某帶令弟離開。”陳子夜跟在楚歆兒,身後,諂笑道,“早些去,也能早些迴來。”


    迴來?那還是你一個門客能決定的?雖是這麽想,但多年的教養沒有讓她這麽說出口。


    “為皇家辦事,無上榮耀的事,對於令弟的將來也是極大的幫助,封官譽爵,嫁入豪門,啊呸,迎娶王女,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陳子夜接著說道。


    楚歆兒沒有理會,這陳子夜所說的話,在她看來都是在胡謅,而且還是在毫無底線的胡謅,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見楚歆兒不說話,陳子夜沒有氣餒,隻是淡淡一笑,接著說道,“小姐若是不放心令弟的安全,大可無事,我家老爺在京中也算有點地位,定不會讓公子吃虧,這事要是辦成了,我家那位說不定還能給公子介紹門親事,正巧太學盧博士之女未嫁,書香門第……”


    “今日是怎麽了,都很閑嗎,不去做事,在這杵著!”楚歆兒看著眼前的丫鬟,冷著臉,皺眉說道。


    一眾丫鬟聽罷,匆忙散開。


    這是楚歆兒第一次生氣,二十年來,一向溫柔爾雅的自己,今日的心情會這麽難以控製。


    她很煩陳子夜,很煩這個外來的客人,為什麽,為什麽他要出現,就這麽讓李簫呆在蘇州不好嗎,一個個,非要出現,非要做那些所謂的,宏圖偉業。


    “歆兒,今日是怎麽了,如此惱怒。”月門外,楚逸副著手,麵帶微笑,不慌不忙地走來。


    再看,李簫推著羅瑪,緊跟其後。


    麵色惱怒的楚歆兒見到楚逸出現,緊張一夜的心,終是放鬆下來。


    “爹。”


    “你,你……是劍尊大人。”陳子夜看著走來的楚逸,瞪大了眼,既然說不出話。


    “這位便是從京師來的客人,陳先生吧。”楚逸說道。


    陳子夜呆站在原地,渾身顫抖,“大……陳某隻是一介書生,算不得先生,算不得。”


    陳子夜的狀態很不正常,較之昨日,判若兩人。


    “京師相府出的才子,怎麽算不得。”楚逸笑了笑,說道,“先生可吃過早食?”


    “未……曾。”


    “那不如先吃個早食,再說?”


    “不了,楚家主,不才來蘇州的目的,是為了……”


    楚逸打斷陳子夜的話,擺擺手,道,“既然先生不吃,那就先迴房歇息,我還有事。”


    “楚家主,可是李公子這事……”


    “什麽事,過些時候再說也不遲。這樣吧,過兩日是歆兒跟簫兒的生辰宴,先生若不嫌棄,就留下來喝杯酒水再說。”楚逸接過楚歆兒遞上的涼茶,不留餘地的說道。


    “這,恐怕。”


    “就這麽決定了,來人,先生累了,帶他下去休息。”楚逸的話不容置疑,沒給陳子夜說話的餘地。


    陳子夜見狀也無能為力,眼前的這位楚家主,可不是京師那些紙老虎,隻能無奈的笑了笑,鞠了個躬,便跟著領路的下人去了廂房,至於接李簫這件事,看來隻能像他所說的,幾日後再說。


    果然,楚逸一迴來便能解決問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陳子夜會這麽怕自己的父親,但總歸來說,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就是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


    “爹。”


    楚逸搖搖手,麵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想說什麽,這麽多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想當年的那件事,一開始的滿腔熱血、意氣風發早已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溫存,他同樣也很不舍,也很懊悔。自己女兒所想的,正是自己想的。


    “歆兒,此事已成定局,如今為父能做的,隻能拖上幾天。我知道你恨爹,當年沒保住你母親,如今更沒留住簫兒。”


    “女兒不敢。”楚歆兒低著頭,輕聲說道。


    曾經,父親年少,在外拚搏,未能守住母親。但多年來自己早已經理解。如今所擔心,隻有自己這個弟弟。


    原本以為楚逸迴來,便可以讓李簫留下來,但聽到父親說的這番話之後,便知道了,這件事,是連自己的父親也無能為力。如今,也隻能聽父親的,拖上兩天,隻希望這幾天京師那邊會有變化。


    看著自己的女,楚逸哪裏不知道她心裏想的,不管自己的女兒是否真的原諒了自己,在楚逸心裏,自己永遠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一個最失敗的父親。


    “你也累了,今日就在房中休息。”


    “是。”楚歆兒側腰行了個禮,看了眼李簫,便轉身迴房。


    “那簫兒也先告退了。”李簫見沒事了,打了個哈欠,準備離開。


    他一大早便被吵醒,在得知楚歆兒的困境後,便準備出麵,可剛出門便看見楚逸二人乘坐牛車迴來。帶著懶散迴家的二人忙是來到楚歆兒這,為其解難。事解決了,就迴去睡個迴籠覺。


    楚逸沒有說話,隻是無神地看著北邊。直到李簫將要跨出門檻的時候,才迴過頭叫了聲,“簫兒。”


    “嗯?爹,怎麽了。”


    “沒事,早些休息。”


    “知道。”


    “還有,這幾天多陪陪你姐。”


    “遵命,父親大人。沒事的話,我就撤了。”說罷,李簫便要走出月門迴房


    “對了。”羅瑪迴過頭,看著李簫,“若是去了京師,切記,莫要太過相信別人。”


    “知道了,羅叔,怎麽跟我爹一樣囉嗦了。”李簫擺擺手,頭也不迴的離開。


    “這孩子。”羅瑪笑了笑,伸出手戳了下楚逸,說道,“其實事沒那麽複雜,你看簫兒,還是一個樣。”


    “你啊,管好自己再說。”楚逸推著羅瑪,說道。


    “也是,又不管我的事,我的任務已經沒了,這是你當年種下因,得你自己嚐果。”


    很快,原本喧鬧的楚府,恢複了往日的安靜,沒有喧鬧,沒有嘈雜,有的,隻是那種默不作聲的擔心。


    一切的一切,都順理成章的進行,有人歡喜,有人愁悲,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遠處山間,那輛拖遝前行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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