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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桂平,明裏是遊覽;其實主要還是為了暗訪。都過去三年的事,三年前就沒留下什麽痕跡,對普通人而言,這時就更不可能有什麽線索了。但對林初一而言不一樣,俗語道,家宅不安,必有妖邪,他是找這“妖邪”來的。


    中國人傳統迷信的說法,所謂妖邪主要是這家墳山風水出問題了,或者屋宅動土日腳不吉,又或者家中某件物事招引了邪祟等等。但其實不是,不管什麽事情要發生於一個人身上,也不管這個事情發生得多麽碰巧,都是事出有因的。


    至於這“因”,很多時候人們意識不到。佛家有六因,四緣,五果之說。有情之身,有輪迴生滅,而三世因果,不生不滅,自在天地之間。


    很多人都經曆過這樣的事,在碰到某一件不好的事情之前,突然感到內心深處隱約出現某種很特別的感覺,或者心驚肉跳,或者神緒不寧,又或者煩躁異常等等。也曾有報道稱,一對雙胞胎姐妹,遠隔重洋的,當姐姐在大洋彼岸突然出事的時候,妹妹在萬裏之外同時莫名其妙的就大哭了一場。其實就是在機緣巧合之前,意識中感知到了此事之因。


    隻是這種冥冥中形成的因緣機巧,普通人是無法去明確感知的,無法形成準確的信息或提示,更不可能指導其如何去未雨綢繆,趨利避害。但林初一的先天易數,則可用另一種上古智慧去發現這種因緣湊巧留下的信息,甚至有可能找出與此有關的“邪祟”來。


    到了地方,他決定先放鬆一下了。於是買了遊覽大藤峽船票。更何況,用易數占算的結果,在此地惡山起脊,惡水反流之處,必有發現。符合這種特征的地方,非大藤峽不可。


    廣西有條河叫紅水河,是區內落差最大的河流。流經的地方主要都是喀斯特地貌,地形險峻,水文複雜,水流湍急。部分河段可見河水盤旋,形成無數漩渦,猶如反流而上。紅水河先後流經東蘭,大化,巴馬,來賓,武宣等縣市,最後在桂平出大藤峽與西江匯合,下梧州,過肇慶,橫穿粵地。是中國第三大河珠江流域的一條支流。


    大藤峽是廣西最大最長的峽穀,上遊始於武宣縣境內,沿河而下,山高崖峻,風景奇秀。遊客一般是在桂平境內的下遊上船,溯遊而上,沿途在紅石灘等景觀奇特之處停船靠岸,讓遊客遊覽拍照。


    相對於景區其他地方的高峽險隘,紅石灘是一處地勢平緩的河灘。河灘上無沙無土,無草無樹,全是嶙峋怪石,以紅黃色為主,也是大藤峽一大奇觀。


    林初一心知此時自己身份微妙,不願拍照,更不能讓自身形象出現在別人的照片裏,是以處處小心在意,這無形中讓他更加仔細地關注著同船的遊客。


    在紅石灘逗留之時,林初一注意到遊客之中有一對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男女,看似兄妹。男的個頭發卷曲,皮膚黝黑,看起來有點虎頭虎腦的樣子;女的紮著兩條辮子,細膩的皮膚微帶焦褐之色,雙頰紅潤,鵝蛋臉型,身材豐腴卻曲線分明,別具一番妖豔風情。這兄妹二人看相貌不像本地人。再暗中留意其吐痰,林初一更加確定這二人應該來自雲南。他去過姐夫的老家騰衝,多少聽過哪裏的方言。


    引起他注意的,倒不是因為二人看起來像外地人。畢竟是旅遊景區,有外地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二人無論從著裝還是言行看著都不像尋幽探勝的遊客,倒更像是返鄉的農民工。如果真的來自雲南,經由桂平返鄉這條路線就繞得太多了。


    兄妹倆一直有一位本地的朋友陪著,林初一也沒主動搭訕。


    遊船過了紅石灘繼續溯遊上行,沿途還有傳說中的古藤渡。傳說此處曾有一條古藤,橫江而過,平時沉於水中,在岸邊看不到。明朝時有瑤民義軍,占據大藤峽天險。義軍勇士經常夜間扶大藤渡江襲擊官兵,神出鬼沒。大藤峽因此而得名。


    在聽著船上導遊介紹景區典故的過程中,陪著哪對雲南兄妹的本地朋友突然有事走開了,林初一見瞅準時機,便裝作很碰巧的樣子路過搭訕。


    他故意略帶點雲南騰衝的口音道:“這大藤峽的風光,還真不錯噶。兄弟哪裏人噶?”


    小夥子是個質樸之人,見有人打招唿,也就很自然地迴應道:“雲南猛臘縣的,聽說過嗎?”


    廣西梧州的林初一這迴變成了雲南騰衝的莫雨,說道:“哦,當然聽說過。西雙版納州的噶。我是騰衝的,算半個老鄉噶。”


    千裏之外遇到老鄉,小夥子頗感親切,趕緊說道:“哦,騰衝我是沒去過,但聽說你們那溫泉不錯。”


    既然沒去過,林初一頓覺更加輕鬆了,說實話,騰衝的口音學多了也容易漏出馬腳,畢竟他也就去過那麽兩三次而已。他笑笑道:“是的,我是在東莞打工的。兄弟在哪裏發財啊?”


    “啊,這麽巧!”這迴倒是妹妹發話了,“我們也是在東莞啊,剛好也是有個和我哥很好的工友,也是桂平的,說要帶我們來這邊玩玩。所以就一起提早辭工出來了。”


    “為什麽辭工啊?明年不去東莞了?”林初一有點遺憾,本以為過年下去,可以多兩個熟人了。


    女孩一開始不說話則已,一說開了話卻不少,見帥哥相問,馬上倒豆子:“當然去,但是我哥哥這位工友很有門路的,他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找到了一份主管的工作,說要帶我哥過去學廚師呢。我就跟過去做服務員好了。”


    林初一心中暗異——這兄妹看舉止言辭都不像服務行業的,哥哥的工友怎麽會突然在五星級酒店找到一份主管職務?嘴上便無意地應付著:“哦,你們還真幸運,有這麽一個工友。你的那位工友呢?合適的話也幫我介紹介紹。”後麵這一句,是笑著對卷發小夥子說的。


    卷發小夥子道:“在船上遇到熟人,打招唿去了。迴頭機會合適我會跟他提的。兄弟,我叫侯小金,我妹妹侯小華。大家留個電話吧,到東莞好聯係。”


    林初一暗自慶幸自己剛好已經用莫雨的身份證辦了個手機號碼,便說給侯小金兄妹留了莫雨的手機號。


    林初一既然對侯小金的工友這位“五星級酒店主管”已經暗中起疑,便不願與對方照麵,於是找了個借口先走開了。反正遊船人挺多,要避開兄妹兩不難。


    習慣性地暗中起卦,占算了一番,發現這女孩不久將有桃花沐浴之厄,而兄妹兩人均有陷於困囚之象。想起韓雲緘哥哥兩口子的遭遇,對他的這位桂平工友暗暗起疑,卻不說破。


    暗中留意著卷發小夥子,快下船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他的工友。這人年紀比侯小金大了不少,看起來已過三十。比較瘦削的麵孔,上顎一把齙牙顯得比較出眾,色青皮薄,身材高挑,不似能在工廠吃苦耐勞之人。


    韓雲緘之前有把家裏的地址告訴林初一,卻並不知道他會來桂平。從景區迴來,林初一找了間距她家不遠的賓館住下,把車停到賓館後麵的停車場裏,從外麵馬路不會看見。


    到下午5點多鍾,正是居家男女出入比較頻繁的時候,林初一換了身自己從沒穿過的衣服,頭上罩著風貌,帶了口罩。在韓雲緘家附近閑逛,暗中留意著她們家那棟小樓周邊的人。現在街上帶著口罩的年輕人並不少見,所以他這身裝束不會引起人們的特別注意。


    林初一在周圍的店鋪閑逛著,看看衣服挑挑水果。暗地裏卻收攝心神,以靈覺細細感應,周圍騷動繁忙的一切像變成慢鏡頭似的清晰地在展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韓雲緘樓下的超市裏,竟然是侯小金的那位齙牙工友!這人不會也住這裏吧?林初一心中詫異,卻不動聲色,邊閑逛著邊靠近超市;一直走到一個可以看見超市後門的角度。臨近過年,這小超市裏人很多,後門也不關,以方便住在後麵的街坊進入。


    不一會,從超市後門進來一個女孩,容貌清麗脫俗,在周圍紛紛擾擾的人群中脫穎而出,令人眼前一亮。女孩正是韓雲緘。


    “韓雲緘,是你嗎?”那個侯小金的工友很“意外”地突然招唿道。


    韓雲緘似乎見來人有點眼熟,卻記不起是誰,便有點驚訝地問:“哦,你是?”


    齙牙青年說道:“我是潘偉明啊,韓雲深以前的工友,見過一次麵的。”


    “哦,是偉明哥啊。有點印象。”韓雲緘有點敷衍地說道,那神情卻似是在思考這人到底是誰,哪裏見過。


    齙牙青年換了副更加熟稔的口氣道:“是的,你哥第一年打工迴來的時候,出去和我們唱歌,你跟著出來了。記得那時你還上大學呢。”


    這事韓雲緘當然記得,隻是當時來的人很多,她並沒記得幾個。便改變話題道:“哦,那你是他在東莞還是深圳的朋友啊?”。


    齙牙青年歎口氣道:“一直都在東莞啊,可惜,雲深他不知怎麽樣了。”


    韓雲緘若有所思,也是歎了口氣道:“不知道,你有聽到他的什麽消息嗎?”


    潘偉明眼神有點閃爍,卻依然是一副挺自然的口氣說道:“消息倒是聽一位老朋友無意中提到過。但是這位朋友做的不是一般行業,所以也敢多問。”


    韓雲緘倒是非常意外,關於哥哥的消息,這幾年哪怕是一點捕風捉影的傳言她都不會放過,趕緊追問道:“啊,是什麽樣的朋友?他說什麽了?”


    齙牙青年卻故意裝出一副頗為猶豫的語氣道:“這個,我隻知道他是跑船的,跑的什麽船也從來不跟我說。我們幾個一開始都在一家工廠,所以都認得你哥。”


    韓雲緘滿懷希望的樣子說道:“那,你聯係得上他嗎?我能不能見見?”


    潘偉明故意歎了口氣,卻停自信地說道:“有時得有時不得,難說啊,但是一年在東莞見過三五次,肯定沒問題。畢竟大家還有交情嘛。如果機會合適,給你引見應該是可以的,比竟像你這樣的大美女,誰會拒絕啊。”


    韓雲緘一再追問,潘偉明就一直都是拿這些模棱兩可的話搪塞她了。他似乎是怕言多出錯,感覺聊得差不多了,趕緊找個借口開溜。並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跟韓雲緘說如果什麽時候到廣東發展,可以聯係自己,大家老鄉,可以多個照應雲雲。


    林初一暗中跟隨著潘偉明的行蹤。自從行氣階段有所突破之後,他發覺自己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在沒有知見阻隔的範圍內,並不需要他像常人的跟蹤一樣亦步亦趨的看著對方。相反,即便是在黑暗中看不見,他仍然可以用敏銳的感知配合意識去發現對方的位置和狀態。根據師傅的說法,這在意識修為中是啟發了靈覺的境界。靈覺境界修為圓滿,在往上突破,即可擁有神識,突破知見之障。


    按照林初一這時的修為,與對方保持在200米以內都能感知到對方的行動。除非對方也是具備同等意識境界的人,否則根本不可能察覺到這樣的跟蹤。


    潘偉明直接迴了家,他的家就在靠近市郊的一個普通居民區。小區裏都是八九十年代那種老舊的低層公寓樓。這樣的年紀現在還住這種公寓樓的,要麽就是父輩留下老房子,要麽就是租的。


    齙牙青年走到離小區大門最近的一棟,從中間的單元上了三樓,進了左邊一套公寓。等他進門一會之後,林初一見並無異常動靜,繞著這片小區遠遠察看了一圈,發現也隻有大門處裝了攝像頭,於是找了處偏僻的圍欄,輕輕翻越而入。


    林初一上了三樓,在潘偉明的門口凝神靜聽,屋裏應該並無其他人,隻有電視機播放著無聊的綜藝節目。潘偉明晚點應該還要出門,因為剛才在門口也聽不出裏麵有做飯的聲音。


    他決定暫時離開,出了小區,就在小區附近找了個小吃店坐下,點了晚餐慢慢吃著。吃飽飯坐了一會,潘偉明果然出門了。這地方有很多摩的,他一出門就直接跟一個摩的司機交談。林初一像普通路人一樣走到他邊不遠,恰好聽得清楚兩人談話。齙牙青年要去的地方是市長途車站附近的“食為天”大排檔。


    得知了目的地,林初一也不著急,等對方的車走了,才叫了另一輛摩的,不緊不慢的朝食為天大排檔開去。


    由於靠近車站,食為天大排檔生意很火。天氣寒冷,所有客人都在大廳或者包廂裏吃飯喝酒。好在潘偉明並沒有進包廂,而是坐在大廳的一角。


    沒進包廂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他隻是兩個人。坐在齙牙青年對麵的,是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連臉型看起來都有點像,都是皮薄少肉的臉型,顴骨比較顯;跟他不同的是,對方沒有齙牙,臉皮雖然緊繃,身形卻微胖,膚色潤澤,看起來混得比潘偉明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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