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彥臣也隻能放縱一天。


    等明天,天一亮,他還是要做迴他自己。


    光鮮亮麗,意氣風發,運籌帷幄又高高在上。


    那是世俗眼中的年彥臣,他要繼續扮演好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角色。


    “嗬,”季嘉以一聲冷笑,“說實話,年彥臣,我真的看不起你。”


    就因為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你有這個時間借酒澆愁,你還不如去找鬱晚璃,”季嘉以說,“去死皮賴臉的求她,去努力的追她,讓她原諒你,好好的表現……但凡你在她跟前晃悠,都好過你躲在這裏醉生夢死!”


    年彥臣也冷笑:“你教訓我?你也配?你哪位?”


    “你看看我是哪位!”


    年彥臣努力的睜大眼睛,可視線還是一片模糊,腦子也是暈暈乎乎的。


    他隻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管你是……是誰,”年彥臣揮揮手,“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從我眼前……消,消失!”


    他想要站起來,結果剛站了一秒,又搖搖晃晃的倒在沙發上。


    季嘉以怒火中燒。


    得給年彥臣好好的醒醒酒!


    再這樣下去,估計都得進醫院了。


    季嘉以二話不說,伸手抓起年彥臣的衣領,生拉硬拽的將年彥臣往浴室裏拖去。


    臥室裏麵發出陣陣哐哐當當的聲響。


    一路不知道碰倒了多少東西。


    季嘉以也不管了,將年彥臣往浴缸裏一推,緊接著打開了花灑。


    “嘩——”


    頓時,水柱對著年彥臣的頭頂,嘩嘩的流淌著。


    沒一會兒,年彥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而且這水,還是冷水。


    年彥臣一個激靈,身體不受控製的輕輕發抖。


    一陣陣的涼意襲來。


    他的醉意倒是確實消散了一點。


    季嘉以這一招有用。


    年彥臣想要躲,想逃,可是季嘉以舉著花灑,追著他淋。


    躲到哪裏去?


    淋到清醒為止!


    就這樣,水一直流,水聲嘩嘩,在長時間的冷水浸泡下,年彥臣的眼神,終於看見一絲清明了。


    他不再說話,也不再動彈,就坐在浴缸裏。


    水沿著他的發尖往下流淌。


    他的五官和輪廓,此刻更顯得分明。


    季嘉以問道:“醒了嗎?”


    年彥臣沒有迴答。


    “行,”季嘉以說,“那就再好好的淋個夠!”


    水從浴缸裏蔓延,溢了出來。


    季嘉以身上也打濕了不少。


    兩個人都挺狼狽的。


    過了好久好久,年彥臣站了起來。


    水聲嘩啦。


    他邁步走出浴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醒了。”


    這下,是徹底的清醒了。


    隻是他的身體已經麻木,分不清冷熱,感受不到疼痛。


    心髒還是始終隱隱作痛。


    季嘉以將花灑一扔,還是二話不說,又拎著年彥臣的衣領,將他拽到了洗手台的鏡子前。


    “來,看看,”季嘉以指著鏡子,“年彥臣,欣賞欣賞你現在的模樣!”


    年彥臣微仰著頭,直視著鏡子。


    他看得清清楚楚。


    頭發在滴水,眼睛紅彤彤的,臉上布滿著水珠,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透出身體肌肉的曲線。


    “看到了嗎?”季嘉以問,“你覺得狼狽嗎?丟人嗎?可笑嗎?”


    年彥臣喉結滾了滾,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不用你管。”


    “你以為我想管?”季嘉以吼道,聲音迴蕩在整個主臥,“老子是怕你出事!失個戀離個婚而已,多大的事,你至於這樣嗎?不知道的還覺得是年氏要破產了!”


    “年氏不會破產,”年彥臣迴答,“起碼在我的手裏,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但是……”


    但是鬱晚璃,是不會迴到他身邊了。


    他運籌帷幄,掌控大局,卻唯獨贏得不了一個鬱晚璃的心。


    年彥臣直直的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也沒見過自己這副模樣。


    情到深處,身不由己。


    “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力挽狂瀾,努力的想辦法,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做不到的事情。”年彥臣揚起唇角,笑容苦澀,“除了人,除了那個人……”


    “除了她。”


    終其一生最想要的,卻沒有得到。


    多遺憾多不甘啊。


    “我要和她離婚了,”年彥臣說,“季嘉以,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我和她最後的結局還是各自安好。”


    “當初我上門提親時,鬱家拒絕了我,我消沉了很久。那時我在想,算了吧,可能是上天覺得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所以在愛情裏,需要虧待我一些,不能什麽好事都讓我占盡了。”


    “這麽想想,我心裏……平衡了些。”


    年彥臣甩了甩頭,水珠飛濺。


    “可是父親突然去世,還和鬱老爺脫不了幹係,我才發現我的機會又來了……借著報仇報複的理由,我娶了她。不管怎樣,我始終無法真正的放下她,忘記她。”


    白月光的殺傷力,太過強大。


    年彥臣無法抵抗。


    鬱晚璃是他從青春年少到現在,一直都喜歡的女人啊!


    從未改變,從未變心!


    “結果,結果我誤會了她,我害了鬱家。”年彥臣雙手撐在台麵上,“我父親的死,根本和鬱家一點關係都沒有!相反,鬱家一直都在維護我!保守著秘密!”


    聽到這裏,季嘉以打斷道:“仇恨解除,你和鬱晚璃的婚姻關係也解除?你就這麽同意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要是,再加上我親手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呢?”年彥臣問,“我怎麽有臉麵去求她原諒我?”


    季嘉以一驚。


    孩子?


    親手害死?


    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此時,主臥裏。


    年老夫人葉芸走了進來。


    看見滿地的淩亂狼藉,她心驚膽戰,又擔心又緊張……


    阿臣別出什麽事了吧!


    她聽見浴室那邊有動靜,於是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剛要推開浴室門的時候,葉芸就聽見了年彥臣這句話。


    葉芸愣住了,手頓在半空中,眼睛不自覺的睜大。


    年彥臣的聲音,低低沉沉,沙啞無比——


    “那一晚是她,不是許可薇。懷上我孩子的人,是她,不是許可薇。流產的人,是她,不是許可薇……一直都是她,她就是我在找的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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