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霍景城驚詫異常,心中隨之一沉,猛地站起,大步往外走去。


    麗妃跪在地上,迴神後胡亂擦了擦臉,連忙跟了上去。


    宮門口,一片混亂。宮門侍衛個個手持長槍,將霍景柔與姚暮染圍在了中間。福全與碧芽跪在裏麵連聲哀求。


    這頭,皇後則與幾位嬪妃擠出了個小缺口,對著裏麵的霍景柔好言相勸。


    姚暮染被她挾製在懷裏,長簪依舊插在脖頸上的小血洞裏。霍景柔麵對眾人包圍自然緊張,這一緊張手中難免失了分寸,姚暮染疼得頭暈目眩,胸前的白衣已經變得血紅。


    皇後道:“柔妹,快放開宸妃!萬萬不可鑄下大錯啊!”


    舒妃道:“是啊柔公主,快放開宸妃吧,可別壞了公主和陛下的兄妹之情啊!”


    霍景柔遲遲無法突破包圍,耐心耗盡,揚聲怒斥:“住口!你們少囉嗦!皇嫂!你放不放我走?!快讓他們全部給我讓開!!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會放了她!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不錯,假話壞事,真言也壞了事。霍景柔竟然挾持著姚暮染離開了鳴瑟殿,接下來還要以她為質離開皇宮,然後跑去北地尋找喬奉之。


    皇後苦口婆心道:“柔妹,皇嫂一向與你親近,你可不能陷皇嫂於不義啊!皇嫂若下令放你們離去,你們兩個要是在宮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讓皇嫂如何與你皇兄交代啊?”


    這怎麽做怎麽錯的決定她可不能做,所以隻能拖著!拖到霍景城親自來瞧瞧,看他是要他妹妹還是要他女人!打定了這個主意,皇後就是不放人,任霍景柔怎麽威脅怎麽催促,也是硬刀子來,軟招式接。


    “陛下駕到——”


    這聲通報一響,場麵登時一靜,眾人全體轉頭向後看去,隻見霍景城已經穩步生風,氣勢洶洶而來。他龍顏震怒,一身天威赫赫,破開人群鏗鏘走了進來,一雙眼直直看向了裏麵的兩個女人。


    在他看到姚暮染被血染了的白衣時,登時咬緊了牙,額上青筋漸起。


    姚暮染暈暈乎乎看到他來,倏地落下淚來,看著他無語凝噎。


    眾人全體跪地行禮,霍景柔挾持著姚暮染不動,兩人如鶴立雞群。霍景柔眼露複雜,淡然道:“皇兄,你來了。”


    霍景城俊臉沉定,聲穩無波:“景柔,你想幹什麽?”


    霍景柔語氣堅決:“我想離開皇宮,從此再也不歸!皇兄隻當從此沒了我這個妹妹!”


    霍景城問:“離開皇宮,去哪兒?”


    霍景柔道:“不要你管!總之你馬上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姚暮染!!”


    霍景城黑眸一凜,提聲道:“別動她!你先放了宸妃,為兄與你一切都好說!”


    “陛下......”姚暮染隻說了兩個字,誰知頸間馬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住口!姚暮染,你最好乖乖給我閉嘴!有什麽想說的話都等我皇兄救下了你你們再慢慢去說吧!”霍景柔斥道。


    姚暮染疼得身子都在發顫,登時不敢再言語。


    “別動她!”霍景城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心裏難受異常,恨不能手一伸就將她拉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從此誰也別碰!


    後腳跟來的麗妃連忙出聲道:“柔公主,你快放了宸妃吧!她已經受了傷,你再這麽下去可怎麽是好啊?”


    霍景柔軟硬不吃,隻盯著霍景城,道:“皇兄!放我走還是不走?發話!”


    霍景城沉聲道:“景柔!你想離宮這有何難?為兄放你離宮就是!你馬上放了宸妃,為兄讓你離宮!君無戲言!”


    霍景柔冷笑幾聲:“皇兄在哄小孩嗎?我會不知你的手腕?你總是那麽聰明,一句放我走也要咬文嚼字變成放我離宮,在字裏行間給自己留下後路。等我真的一出宮門,就是你所說的離宮了,然後你再下令就近抓我!對嗎?除非,皇兄當眾起誓,放我離開就永遠不會再抓我,我才信你!”


    霍景城卻遲遲不語了,不抓她?怎麽可能?


    霍景柔冷笑:“瞧,皇兄還是被我說中了,不是嗎?所以,我隻數三聲,皇兄要麽備好馬車放我離去,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放了姚暮染!要麽,姚暮染就死在我的簪下!皇兄想清楚了!再與我耽擱,姚暮染不被我殺也該失血而死了!”


    霍景城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姚暮染蒼白的臉,多看一眼便多一分心疼,不看又忍不住......


    “一!”


    ......


    “二!”


    ......


    忽地,眼前一黑,姚暮染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當即晃了幾晃便失去了意識。


    她忽然暈過去,霍景柔自是扶不住,姚暮染便虛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霍景柔開弓沒有迴頭箭,縱然一愣一急,也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緊跟著蹲了下去,長簪依舊戳在了她的脖頸裏。


    “染兒!!”霍景城終於咬牙低吼一聲,這一刻,心疼的無以複加。


    霍景柔的態度依舊硬氣:“皇兄!你還要再耽擱嗎?!”


    霍景城當即發了話:“景柔!朕可以放你離去!隻是,宸妃受傷暈厥,便讓朕獨自一人遠遠跟在你們身後!待你放了人,朕接宸妃安全迴來,絕不管你!這個朕可以發誓,行嗎!”


    “皇兄果然愛極了她。嗬嗬,好!”說罷,她低眸看向人事不省的姚暮染,心知獨自一人無力帶她,於是轉向人群掃視一圈,道:“再來個嬪妃一同為質,助我帶人離宮!”


    此話一說,眾妃默默。


    麗妃左右看看,見無人攬這苦差事,於是心一橫,道:“陛下,那......那臣妾去吧!宸妃妹妹失血過多已經暈了,路上也得有人照顧,臣妾願意將功折罪,自請一同為質,路上好照顧宸妃妹妹,隻求陛下真正原諒臣妾吧!”


    “準!”霍景城言簡意賅道。


    霍景柔看著她冷聲道:“過來!隻要你敢有任何動作,我馬上殺了她!”


    麗妃慢慢靠近,嘴上不安地說了一堆:“我絕不妄動,隻在路上照顧照顧人就行了。那個......公主也別傷我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庶嫂,還是你大侄女的生母,公主可要冷靜待我啊。”


    “少囉嗦!”霍景柔皺眉斥責,麗妃乖乖閉了嘴,在她身旁站定了。


    霍景城一聲令下,很快有人駕來了馬車。


    霍景柔一手扶人一手抵簪,在麗妃的幫助下,兩人將姚暮染弄上了馬車。霍景柔一腳將駕車的侍衛踢了下去,對著人群道:“春屏,你來駕車!”


    春屏一臉惶惶,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侍衛們全體退開,車輪滾起,馬蹄激烈,終於在眾人的矚目下衝出宮門,漸行漸遠了。


    秦安很快牽來了馬,霍景城一躍而上,策馬狂奔而去。


    ......


    霍景柔的馬車途經長街一路往城外駛去。搖搖車廂中,霍景柔看著人事不省的姚暮染,對著麗妃冷聲道:“你不是說你要照顧她嗎?現在人昏迷不醒,到底怎麽辦!”


    麗妃對著車廂左右看看:“應該先喂她點水,可這車上沒水啊。”


    霍景柔掀開車簾看了看街邊,道:“下去買壺茶來!春屏!停車!”


    馬車停在了街邊,麗妃匆匆下了馬車,到茶館買了壺茶,等她要上馬車時,發現身後霍景城已經追了上來,並跳下馬快步走進了街邊的一家藥鋪,想必是買藥去了。


    麗妃也不敢多耽擱,重又上了馬車。


    車輪再次滾動起來。麗妃一點一點給姚暮染喂起了水。


    霍景柔以簪抵在麗妃的脖頸上,看著她忙活,又見她一身素裙,頭上潔淨無釵,忍不住道:“麗妃呐麗妃,真不知你是犯了什麽錯,要這樣悉心照顧姚暮染來將功折罪,討好我皇兄。”


    麗妃歎息一聲:“唉,隻要能讓陛下打從心底消了對我的不滿,我做這些又算什麽呢?”


    霍景柔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姚暮染這邊終是慢慢醒緩了過來,她美眸半睜,尚是迷蒙,喃喃道:“六郎......”


    兩人女人齊齊一愣。麗妃道:“誰是六郎?這宸妃還有男人不成?”


    霍景柔心中一亮,沒好氣道:“六郎自然是我皇兄了!”


    麗妃恍然大悟,麵帶複雜說了一句:“六郎她都敢喊。”


    “麗妃?”姚暮染的意識終於清晰,卻見局麵已是天翻地覆,自己已經不再受控,倒換了麗妃被霍景柔用簪子抵著,並且幾人竟然是在馬車裏。


    麗妃見她醒來,苦口婆心道:“宸妃妹妹,你可算是醒了。今日姐姐我為了你可是賭出了命呢,所以自請為質一同隨行,隻為路上照顧你呢。你瞧,這茶水都是姐姐專程給你買的,來日你到了陛下跟前可要為我美言幾句啊?”


    姚暮染看看她,淡淡道:“多謝麗妃姐姐了。”說罷,她忍痛按住脖頸上的傷口緩緩坐起,有氣無力道:“公主,你可真是狠心,我自來南乾,自問並未將公主怎般對待,反是公主,先害了我一子,如今又傷了我,公主就不怕遭報應嗎?”


    霍景柔語氣淡漠道:“對不住了,我也是無可奈何。說起報應,你以為我會怕嗎?我這一生所有的報應都是喬奉之,我甘受此報,不死不休。”


    兩個女人聽得默默,再也無話。隻剩身下的顛簸無休,時間一點一點流淌,漫長的令人煎熬,熬著熬著,馬車已是出了城,走在了荒郊野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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