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雨軒和錦瑟迴來第一次的時候,他們已經將魚剝了差不多一半了。


    “哇,師姐和二師兄真厲害,居然將魚剝得如此幹淨。”


    錦瑟絲毫不嫌棄魚腥臭,而是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江雲萱和楚天闊剝魚。


    看著看著,覺得有趣,她便想要上手。


    卻被楚天闊給阻止了:


    “不要來碰這個,去跟大師兄抱柴火吧。”


    不論如何,他也不會讓錦瑟碰如此不幹淨的東西。


    錦瑟嘟起嘴,卻沒有反駁,而是跟著安雨軒又走了。


    江雲萱也看到楚天闊手上刺破了幾處,隻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麽。


    初次剝魚的人,哪有不受傷的?


    別說他了,即便是她,到現在一不小心也會被魚刺割傷。


    待魚清理得差不多了,江雲萱又將的魚尾處割出一個小口子。


    楚天闊一愣:“你這是做什麽?”


    江雲萱極其認真的盯著魚尾:“抽魚筋。”


    這是她爸爸教的,說是魚抽了魚筋之後,魚才會不腥。


    魚尾被割破之後,在切口處,會出現一處白色筋脈,將那條筋脈往外頭一抽,一條完整的筋就被抽了出來。


    楚天闊睜大了眼睛。


    原來處理魚肉竟還有這麽多的門道。


    一時間他對江雲萱的所有懷疑竟都消失雲散了。


    他上前,虛心請教了一番,待終於抽出魚筋之後,便將江雲萱擠到一旁。


    “這個就由我來做,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他向來認為。男子是應該要有擔當的。


    江雲萱一愣,隨即笑了:


    “好,那我先將野蒜苗都洗幹淨。”


    她抱起一堆野蒜苗,在一旁洗淨之後,便放到一邊。


    隨即將抽掉魚筋的魚都洗幹淨,然後在魚肚子裏麵,夾入一顆蒜苗。


    而野蒜頭和剩餘的蒜苗,則切成小段,待魚烤熟之後,再填些香氣。


    楚天闊見她如此認真的神情,抿了抿唇,垂下眼眸說道:


    “剛剛……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懷疑你的……”


    “我隻是……隻是害怕你會對錦瑟不利……”


    他之前並不知道也不相信,江雲萱挖的這個野蒜苗真的有用。


    可原來這個蒜苗,當真是輔料。


    江雲萱處理魚肉的速度並沒有減慢,卻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錦瑟是他的寶貝。


    他此處提防著,也是應該的。


    江雲萱過於平靜的反應,叫楚天闊倒愣住了。


    她……不生氣麽?


    不應當哭鬧一番嗎?


    隻是淡淡的說上一句,她知道了?


    這……這什麽情況?


    一點都不符合她的性子啊……


    楚天闊抿了抿唇:“那個,剛剛踩爛你的野蒜苗,我……我向你道歉。”


    “是我做事太魯莽了。”


    江雲萱這才抬起頭,目光中帶著指責:


    “野蒜苗是我同錦瑟一顆一顆挖出來的,其中艱辛之處,不可與外人道。”


    “此事,你確實是做得十分不對。”


    浪費糧食,可恥。


    楚天闊:“……”


    怎麽感覺野蒜苗比他的誤會要重要得多?


    在處理好魚的間隙,安雨軒和錦瑟已經抱了不少柴火迴來。


    安雨軒將柴火放到一邊,便走到魚堆旁。


    見地上林林總總的魚內髒,微微凝起臉色,卻也沒有說什麽,而是關切道: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江雲萱抬頭:“嗯,麻煩大師兄去削幾根木棍過來,用來烤魚。”


    安雨軒點頭,便喚上錦瑟一起削木棍了。


    他們總共隻有四個人,可魚卻又二十條,肯定是吃不完的。


    所以江雲萱將麵條魚都用木繩吊了起來,想著若是吃不完,還可以風幹了做魚幹吃。


    待一切準備妥當,江雲萱才架起架子開始生火烤魚。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火堆的光亮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顯得暖洋洋的。


    魚麵被江雲萱割破了幾條縫,烤著烤著,便開始裂開。


    慢慢的,魚肉分離,開始呈現金黃色的焦褐感,香氣四溢。


    江雲萱將野蒜苗灑在魚肉上,蒜苗的香氣和魚肉的香氣混在一起,竟意外的香氣撲鼻。


    幾人雖說都沒什麽口腹之欲,但聞到此等香氣,眼睛都不由得發出光亮。


    “差不多可以吃了。”


    江雲萱話音剛落,錦瑟就立即將插著魚肉的木棍拿起,聞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


    “哇,好燙……好燙……”


    錦瑟燙得止不住的哈氣,不停的嚼著,最後終於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後,她吐了吐被燙得有些疼痛的舌頭,卻還是笑得開心:


    “師姐,真好吃……”


    楚天闊和安雨軒麵色都有些怪異。


    雖然這魚聞著香,但他們實在是不想下口。


    之前的教訓可是曆曆在目啊。


    但是看著錦瑟吃得如此之香,他們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吃下了一口。


    魚肉很嫩滑,雖然沒有多少鹽味,但勝在鮮嫩,加上有蔥香提味,更是口感豐富。


    意外的好吃。


    安雨軒眼眸一亮,誇讚道:“雲萱,你手藝真好,這魚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魚。”


    楚天闊也點了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江雲萱彎起眉眼笑了:“你們喜歡就好。”


    她也撕下一塊魚肉放入嘴裏。


    魚皮焦褐,很酥脆,帶著魚肉和蒜香的香氣,充盈了整個口腔。


    魚肉鮮嫩,卻不失口感。


    野生的魚兒肉質就是比喂養出來的要好許多。


    正在幾人吃得開懷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兩個男子。


    打頭的男子一身灰色長袍,身子虛弱,麵色微白卻很俊秀,帶著書生氣息,想來是要進京趕考的書生。


    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書童,背著一大摞的書。


    “小生衛義,秦安人,準備進京趕考,卻同書童小五迷了路,誤入這山中。”


    “前些日子正好將糧食吃了個幹淨,正在四處尋覓也什麽吃食,卻不想碰到了你們幾位。”


    “不知諸位可否分小生一口吃食,日後小生高中狀元,必定報答。”


    衛義話語懇切,看起來又柔柔弱弱的。


    幾人見此,也不好推諉,隻得應下。


    錦瑟第一個點頭:


    “可以的,我們還有很多魚,分你一口也不無不可,你過來吧。”


    衛義立馬作揖:“多謝姑娘。”


    他在書童的攙扶下走了過來,靠著安雨軒和江雲萱坐下。


    “我向來身子孱弱,還望各位不要嫌棄。”


    錦瑟笑:“不嫌棄,不嫌棄,來,我這裏還有一條烤好的魚,給你吃吧。”


    書童立馬接過烤魚:“多謝姑娘。”


    安雨軒和楚天闊皆是一笑,很是和氣。


    衛義撕下一小塊的魚肉,放入嘴中,隨即笑了:


    “這魚烤得倒是不錯,不知是誰烤的?”


    錦瑟立馬指向江雲萱:“是我師姐烤的,我師姐可厲害了。”


    衛義看向江雲萱,笑容溫和:


    “姑娘烤的魚,甚是好吃,不知姑娘名諱?”


    火光照在臉上,呈一片暖暖的紅黃色。


    所以眾人絲毫沒有看出來,江雲萱此時臉色是慘白的。


    是的,她在害怕。


    從衛義說出自己名諱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就變了。


    衛義,是衛暮蕭在外頭用的假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看起來虛弱無害的書生,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衛暮蕭。


    果然,為了錦瑟,他還是跟了上來。


    江雲萱咽了咽口水,盡量的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


    “我的名字不好聽,還是不要汙了你的耳朵……”


    主要是不想讓這魔頭到時候找上門的時候,還能指名道姓的。


    殊不知她此話一落,錦瑟便說道:


    “師姐說什麽呢,師姐的名字可是最最好聽的。”


    “我師姐姓江名雲萱,是宗門的內門弟子,怎麽樣,厲害吧?”


    江雲萱:“……”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衛義麵上浮起驚訝:


    “宗門嗎?竟是那個江湖傳聞的名門正派的宗門嗎?”


    錦瑟傲氣的揚起腦袋:


    “自然是的。”


    衛義眼中滿是敬佩:


    “小生愚鈍,竟不知諸位竟是宗門弟子,失敬失敬。”


    錦瑟搖了搖頭,乖巧至極的笑了笑。


    衛義轉頭看向江雲萱:


    “姑娘的名諱,甚是好聽。”


    江雲萱尷尬一笑:“謬讚了,謬讚了……”


    他掐死她的感覺還曆曆在目,每說一句話,她都覺得心頭一跳,身子止不住的戰栗。


    她拚命忍住,但實在是不能太平和的看著他。


    衛義不動聲色的朝江雲萱靠了靠,卻見江雲萱也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了移。


    衛義眯起眼睛,為何感覺江雲萱對他有所察覺?


    甚至於她看他的時候,連身子都有些顫抖?


    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從未被人看穿過身份。


    他身上的內力早就被他隱藏得一絲不剩,更何況他帶上了麵具。


    她怎麽可能僅憑一眼就察覺出來了?


    可事實上,江雲萱確實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露出了不被人察覺的恐懼。


    她在怕他。


    衛義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如此,倒也好玩。


    江雲萱拚命的忍住抖動的手,往快要烤熟的魚肉上灑上蔥花。


    結果就在她收迴手的一瞬間,衛義似乎身子不適,恰好向她倒來。


    她一個不察,被他撲到在地。


    她抬頭,正好對上他戲謔的眸子。


    恐懼讓她戰栗了起來。


    “怎麽迴事?”安雨軒立馬起身扶起了衛義。


    下一秒,衛義眸光一轉,變得羞怯不已,臉色通紅。


    他低垂下腦袋,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剛剛……剛剛不小心輕薄了姑娘……”


    “姑娘若是不嫌棄,日後……日後小生必定上門提親。”


    “絕對不會讓姑娘平白受這份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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