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被他哭得不耐煩,一個及冠的大男人在女孩子麵前哭成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害臊。


    “少廢話!”雲起斜他一眼,“你來銅襄鎮要做何事?”


    薑風止了哭意:“我還能做什麽?當然是皇上派我來的。”


    “是嗎?”雲起低低一笑,蹲下身,一柄匕首挑起薑風下巴。


    林阿奇瞪大眼,不是吧老兄!你玩真的啊?


    薑風嚇得嗷嗷叫,林阿奇率先拿抹布塞了迴去:“深夜擾民!”


    薑風傻眼了,本以為自己哭一哭,表弟便會像從前那樣不耐煩趕他走的。沒想到他居然不吃自己這一招了!


    地上的人扭著身子唔唔唔的,林阿奇堵住耳朵:“他不說實話,我們要一直看著他嗎?”


    雲起靜默一瞬,他們還要揪出客棧的惡人,不能放任這個神經病留在屋內壞事。


    匕首一轉,反射的燭光驚鴻一閃。


    薑風:我瞎了。


    地上的人怕得嗚嗚喊,林阿奇也挨著雲起蹲下:“叫你不老實!得虧你碰到的是我,要不然,這就把你扔到淮水裏喂魚!”


    嗚——沒天理了!這女人居然威脅我!


    慫包薑風立即兩眼一眯,淚汪汪地瞅著林阿奇,仿佛在說求她放過。


    林阿奇哼了哼,望向雲起:“他好像有話說。”


    雲起收迴匕首,薑風宛如泄了氣的鯰魚,死死躺在地上,沒了生機。


    嚇死了嚇死了。


    雲起最了解這人的尿性,扯開抹布前,匕首點點他的鼻尖:“別耽誤時間,快點交待,不然我可以考慮送你去淮水。”


    嗯?死魚又睜眼,嚇得一個激靈。


    薑風:就很突然。


    三人圍地而坐,薑風老老實實坦白,妖嬈雙瞳剪水盈盈,若不是知道他是個男的,林阿奇估計會以為這是什麽絕世大美人。


    “我真的就是好奇!見你身邊難得有人跟著,我就想近距離觀賞觀賞……”


    觀賞?林阿奇摸著額頭,她真的有如此絕色?惹得這人眼紅?


    “表弟,你就原諒我吧!”


    雲起不語,薑風又把目光投向林阿奇:“還不知道仙女何名?”


    林阿奇抄手:“你不配。”


    薑風炸了:“我好歹也是個郡王!你居然敢說我不配?”


    “安啦安啦!”林阿奇難得安撫一陣,“我家王爺在這都沒顯擺呢。”


    少女挑挑眉,言下之意,你一個小郡王秀什麽呢?


    薑風捂著胸口,一臉受傷。


    不過他向來是沒皮沒臉的,說完了對林阿奇的好奇之後,又轉問雲起來銅襄鎮做什麽。


    雲起把玩著匕首,冷眼旁觀。


    “不是——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得舞刀弄槍的做什麽?誒,你們這個麵具哪買的?怪嚇人的,迴頭我也買兩個……”


    饒是林阿奇都服氣了,這人真能掰扯,說半天了也說不到重點上。


    “你到底說不說你來此地做什麽?若是聖上派你而來,今日見到王爺為何不前來拜見?”


    雲起微微點頭,默許了林阿奇的想法。


    薑風後背冷汗直流,這丫頭牙尖嘴利心思靈巧,居然能道破,不可小覷。


    “我……我那不是微服私訪?不好道明身份的懂不懂?”


    “是嗎?巧了,我們也是微服私訪!”林阿奇拍拍雲起的肩,“是吧?”


    雲起一笑:“是。”


    薑風:“你倆關係真好。”


    林阿奇得意:“那可不,比你好多了。”


    又是一次紮心。


    “咳咳。”薑風看了兩人一眼,“表弟,你別不信,真是皇上派我來的,他說我能浪,出來借著遊玩的名頭好調查。”


    既然是皇上的事,雲起自然不好多問:“那便如此吧。”


    林阿奇捕捉到了什麽:“不對呀!遊玩也說不過去啊,這隻不過是一個小鎮,有什麽好玩的?”


    又被點破,薑風咬牙切齒:“你不要太過分了啊!”


    林阿奇嘿嘿一笑,給他找台階:“難不成是路過?”


    薑風在氣頭上,想也沒想就道:“就是路過!”


    “哦!既然是路過,那想必有些順路咯?”


    雲起本想放過他,但聽她這麽一分析,竟然覺得挺有道理的:“你打哪來?下一站去哪?”


    薑風:……


    他哪敢說自己尋花問柳,剛從上一個鄉挑了兩名美姬送迴府裏,來銅襄鎮不過是母親吩咐看望舊人呢?


    “我,我自是辦完了差事,路過此處就要迴京城了。”說到京城,薑風眼睛一亮,“表弟也是來辦差事的吧?是不是就要迴京了?”


    這人話鋒一轉,雲起自然不會再計較他到底是來幹什麽了。


    淡淡應道:“休整一番自是要迴去的。”


    薑風笑嘻嘻的:“不如一道?我也可以給你們帶路,介紹介紹風景……”


    他自顧自地說開了,林阿奇倒是有些納悶:“我們要等的人不是他,這要是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雲起趕人:“沒你什麽事了,趕緊走吧。”


    薑風好不容易尋到了亮點,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別的本事沒有,沾花惹草是一流,更別提錯過熱鬧了。


    “你們要等什麽人啊?做什麽神秘事?帶帶我唄!”


    林阿奇想了想:“既然你是自家人,那便不用防著你了。”


    薑風一喜,林阿奇就吹滅了蠟燭。


    “誒?不是……”


    “有人!”林阿奇敏銳地聽見了樓梯上的腳步聲,雲起也察覺到了,快速迴到窗外。


    薑風這個二愣子還處於懵圈的狀態,林阿奇一把拉著他迴到床上。


    “不是吧!想不到小姑娘你這麽主動……”


    “閉嘴!”


    就是有點兇。


    薑風悻悻地摸鼻子,卻也聽見了外麵的嘈雜。


    “兩位客官這邊請,上好的天字房……”


    不就是深夜有人入住嘛!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林阿奇仔細著門外的動靜,一時不察薑風不安分的手。小姑娘身上有好聞的皂角香,比外麵的庸脂俗粉高雅多了。


    手還未摸到她頭頂,一道風聲劃過,林阿奇亮起手中匕首。


    薑風:……


    小姑娘家家的真是被雲起那冷冰帶壞了,怎麽動不動威脅人,再配上那齜牙咧嘴的恐怖麵具,一點都不可愛了。


    “老實點!”林阿奇啞聲恐嚇,薑風慫了一瞬,下一秒,房門的吱呀聲突地放大。


    饒是薑風再怎麽少根筋,此刻也明白了過來。


    林阿奇一手匕首一手棍,蹲在床上嚴陣以待,臉上麵具配上一身颯爽幹勁,活像個闖蕩江湖的烈烈女俠。


    一隻屬於中年人的厚實大手伸了進來,有了薑風那一迴,林阿奇已經不怕了。


    下一秒,不靠譜的薑風就嚇得尖叫起來,驚動了床幔外的男人。


    那人拔腿就跑,下意識以為跑錯了房間。


    說時遲那時快,林阿奇躥出去,一腳踢在男人後背,雲起手氣掌落,拍暈了那人。


    待得兩人綁好了男人,重新點燃燭火,薑風才迴過味來:“好家夥,合著你們都有功夫,就我手無縛雞之力……”


    眼看著他又要開始喋喋不休,兩人齊聲喝到:“閉嘴!”


    薑風:委屈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兩個人蹲在被綁之人麵前,小聲嘀咕著,薑風厚臉皮也跑過去蹭。


    “真的是他!我沒說錯吧!”


    “想不到你挺有兩下子,都被你說中了。”


    “嘿嘿,林遮相的徒兒能差嗎?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呢?要不把他綁去送官?”


    “送官?什麽送官?”


    兩人齊齊看向他,有你事了?


    薑風委,屈巴巴的,縮了縮脖子看向那人:“誒?這人不是客棧老板嗎?”


    林阿奇問他:“你認識?”


    咳,同是去夜香樓的,能不認識嗎?


    “這人叫鄭平,春滿樓的老板,你們綁他做什麽?”


    他好像還沒搞懂因果關係,林阿奇耐心給他講解:“深更半夜,一個陌生男人進入我的房間,你說為什麽綁他?”


    薑風尷尬解釋著:“或許是走錯了?”


    雲起斜睨他:“你走錯了他都不會走錯。”


    “就是,他可是老板,哪有進了屋不知道自己家的。”林阿奇幫腔。


    薑風從兩人的眼神裏讀懂了:這人好像傻子。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薑風勢要找迴場子:“那綁他送官也不行,他親爹就是錐鄉鄉長,誰能管得了他?”


    雲起想了想:“鄭酌?”


    “正是。”


    兩人外出解決晚飯時倒是聽當地人聊起過,這個錐鄉從前乃是惡盜遍行,自從鄭酌調任過來,此地的治安一改從前。


    由於錐鄉北通居海關,南達傲領地,西走陽馬鄉,東至衡水口,乃是南來北往必經大鄉,經此治理,當地百姓對這位父母官很是感激。


    要說鄭酌包庇兒子,雲起是不大信的。


    但細想官盜勾結就有些嚴重了。


    錐鄉難管,乃是朝廷心中難事。鄭酌能平自是有他的本事的,不過國事能平家事難斷,還是不要送官了。讓功臣寒心,怕是容易惹得民怨。


    “此人麵白無須,身材瘦削,手指倒是厚實有力。”林阿奇盯梢了好半晌,“他該不會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吧?”


    薑風心中惡寒:“他喜歡男的。”


    雲起:……


    “果然,難怪他今日看著我們的眼神那麽奇怪!原來是把我們盯上了!”


    林阿奇眼神複雜,拍了拍雲起的肩:“辛苦你出賣色相了。”


    兩人當著掌櫃的麵進入房間後,夜裏悄悄換了過來。


    目前猜來這老板是看上雲起了。


    雲起暗暗琢磨:滅了薑風的口,姑姑會不會知道是他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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