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午膳,晴朗的天陰了雲,黑壓壓的越積越沉,緊接著便吹起一陣狂風,要下雨了。


    皇帝懶洋洋的坐在軟榻上給江醉瑤畫花鈿,自打他稱帝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沒上早朝,此刻顯得悠哉的很。


    添了最後一筆,皇帝拿起鏡子照著江醉瑤,問著:“快看看,喜歡嗎?”


    江醉瑤接過鏡子一看,額頭處多了一抹朱紅,金蕊流霞很是好看,可江醉瑤卻滿心的不在意,還要裝作甚是喜歡道:“喜歡,皇帝親手為我畫的,日後我便不洗臉了。”


    皇帝提唇一笑:“那豈不要成小花貓了?”


    “成了小花貓我也願意,我可舍不得擦。”,要說江醉瑤這哄人的話可真是張口就來,兩句話就把皇帝哄的笑逐顏開。


    皇帝萬般疼惜的捏了捏江醉瑤的臉蛋,寵溺道:“你若喜歡,日後朕便每日都給你畫。”


    江醉瑤抿唇一笑而過,放下鏡子轉過頭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換做一陣冷漠。


    “從前朕也為沐兒添過花鈿。”,皇帝喃喃開口,江醉瑤轉頭一瞧,他正瞧著外麵的陰雲迴想。


    慶國皇帝到底是把對沐兒的緬懷添在了江醉瑤的身上。


    這時,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稟道:“啟稟陛下,貴妃娘娘派人來了。”


    皇帝淡淡的問了句:“何事?”


    “貴妃娘娘說,前些日子給您繡的香囊還差幾針,想給陛下填補上。”


    皇帝拽下腰間的香囊,江醉瑤瞄了一眼,上麵的花案的確隻繡了一般,皇帝卻一點興致也沒有,道:“快下雨了,去告訴貴妃,朕改日再去。”


    “貴妃娘娘說,昨日感了風寒,熬著一夜都睡不著。”,太監的話皇帝一陣心煩,道:“身子不舒服便請太醫,朕又不會治病!”


    雖是無關緊要的事,但江醉瑤卻放在心上,想著素素昨日說的話,也想知道恭親王到底住不住在西廂宮,便道:“陛下,貴妃娘娘身體不適還記掛著送您的香囊,定是想您了。”


    皇帝讓香囊丟在炕桌上,不情願道:“這眼瞧著快下雨了,等雨後再說吧。”


    江醉瑤不肯放棄道:“要不我替陛下走一趟,將香囊送過去,再與貴妃娘娘說陛下有事在身抽不開身,免得寒了貴妃的心。”


    皇帝又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言道:“快下雨了,你也別去了,若是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江醉瑤難免心頭一涼,總也不好再堅持,免得惹慶國皇帝起疑。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既然她這般有心,便讓她替皇帝走一趟也無妨。”


    這聲音倒是熟悉,朝門口一看,太後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太後這一進來,皇帝立馬褪去懶散的起了身,喚了聲:“母後。”


    江醉瑤也跟著起身施禮道:“參見太後。”


    太後尋了椅子坐下,目光冷漠的看著江醉瑤道:“你去吧,哀家與皇帝有話說。”


    江醉瑤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拿起香囊便走了,這可是成全她了,素素趕緊也跟著出去,宮人還貼心的備了雨傘讓素素帶著。


    待江醉瑤走遠了,太後麵帶不悅道:“看來皇帝還真是喜歡這女子,哀家派人來請你去寧安宮,你都不肯去。”


    皇帝臉色一緊,坐與軟榻上道:“兒臣昨夜喝醉了酒,身體乏累,加上變天的緣故,便想著等雨過了再去給母後請安。”


    這樣的話,哪裏能打發的了太後,她也不計較,言道:“皇帝喜歡這姑娘,是因為沐兒吧?”


    提起這個女子,皇帝的臉色暗淡了,畢竟沐兒是他惦記許久的人,更何況沐兒還是被太後逼死的,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難免介懷。


    太後不顧皇帝此刻心中所思,直言不諱道:“當初就算你讓沐兒入宮為妃,她也未必心甘情願,她可是丞相嫡女,若是成了你的妃子,豈不是讓天下人詬病?”


    “陳年舊事,沐兒已不在人世,母後何必再提。”,皇帝淡淡的吐出一句,話裏滿是寒涼。


    “哀家也不想舊事重提,但皇帝畢竟要考慮,這女子是恭親王帶來的。”


    “兒臣知道。”


    “你總也要思量,咱們尋了那麽久的國璽都沒能尋到,怎麽偏偏就被恭親王尋到了?他如今早已大勢已去,怎能有這樣的本事?”


    “兒臣明白。”


    “還有,恭親王此次入宮到底懷著何等居心,不能不顧及。更何況,他還偏要在萬壽節之日歸還國璽,安的是什麽心?”


    “兒臣知曉。”


    麵對皇帝冷漠的態度,太後急躁道:“你既然都清楚,就別在這女人身上花太多心思,凡事要以國事為重。”


    皇帝堅定的迴道:“母後的思慮兒臣自有打算,恭親王如今孤身一人被朕安排在西廂宮,身邊有人寸步不離的守著,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兒臣的眼睛。”


    太後沉了口氣,冷道:“你今日沒能早朝,你可知朝臣如何議論?人人皆說你因這女子誤了朝政,朝臣會如何看待皇帝?更有甚者,說著女子因長相與沐兒相似而得寵,你這樣,豈不是寒了當初扶你登上皇位君臣的心?”


    “母後!”,皇帝隱忍的半天,終究是急躁了:“您說的這些兒臣都懂,但您總也要顧念兒臣思戀沐兒的心思,這麽多年了,難道還要兒臣多言嗎?”


    這話引得太後極為煩感,本想開口駁斥,卻又被皇帝搶了先:“兒臣固然會防著恭親王,也自然會防著這個女人,哪怕這個女人對兒臣心有不軌,難道還不允兒臣借她緬懷思念沐兒的痛苦嗎?”


    太後眼底一冷,看著自己的兒子是個癡情種,她就埋怨道:“你這皇位得來的是何等艱辛,你自己清楚,當初可是將腦袋掛在腰上拚了命才坐上了龍椅,你可別因一時疏忽而滿盤皆輸。”


    “母後,您也說了,恭親王如今已大勢已去,您還擔心什麽呢?他是有兵馬與朕抗衡,還是有權勢與朕爭鬥?如今兒臣這皇位已經坐穩了,您就別殫精竭慮的了!”


    之後,皇帝又道:“太醫說了,沐兒與宮裏的妃嬪體質不同,很有可能會為兒臣綿延子嗣,兒臣多年無子,隻盼著能有個人繼承大統,這不也是母後多年的心願嗎?”


    “沐兒?”,太後心想著沐兒不是死了嗎?哪裏來的沐兒?


    皇帝便道:“日後,這女子便叫沐兒了。”


    僅此一句,太後便知,不論她說什麽,都無用了。


    心涼之下,心中的千言萬語皆是不必再多言,惆悵的歎了口氣,帶著不滿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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