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兮抿了抿幹澀的唇瓣,聲音沙啞地開口,“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想盡快有一個結果,得罪了。”


    結果?


    想要什麽結果?


    慕容景衍動彈不得,隻好緩緩閉上眼睛,“你到底想如何?”


    她的主動,讓他忐忑不安。


    總覺得,她在算計些什麽。


    她想要過來扶他,他拒絕不了,隻能別過臉不給她任何迴應。


    明顯感受到他的抗拒,沈慕兮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心意嗎?這就是我的心意。”


    說完,在他即將倒下之際,她半扶半扛著他衍上了床...


    床帳落下,將兩人鎖在封閉的空間。


    感覺到他僵硬且抗拒。


    沈慕兮無聲歎了一口氣,主動與他十指緊扣,埋首在他的頸間。


    “阿景,我喜歡你。”


    一句輕飄飄的“喜歡”出口。


    落在慕容景衍耳邊,猶如驚雷。


    沈慕兮明顯感覺到他僵硬的身子逐漸變得緊繃。


    觸手可及的肌肉線條流暢且有力量。


    她仰頭,輕輕碰上他溫熱的唇,纖細修長的手在遊走。


    “今夜,請你容許我放肆。”


    帳內。


    溫度逐漸灼熱。


    芙蓉帳暖。


    天明方歇。


    ...


    一夜雲雨。


    外麵晴空萬裏。


    內室依舊昏暗一片。


    慕容景衍滿足醒來。


    懷中女子依舊還在睡夢之中。


    雪白的頸脖,還有星星點點斑駁紫痕。


    那是他報複性留下的。


    昨天夜裏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來。


    慕容景衍忍不住紅了臉。


    做夢沒想到,沈慕兮竟會用這種方法得到他。


    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幸。


    他心悅她。


    她,也心悅他。


    如今兩人已經木已成舟。


    她跑不了了。


    想到這裏,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伸手將她鬢邊發絲撩至耳後。


    等這段時間忙完,他就將與她的大婚提上日程。


    讓她風風光光,做他的皇後。


    一想到以後睜眼就能看到她。


    慕容景衍隻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恩。


    過去種種,都是過眼雲煙。


    如今一切都是重新開始。


    他們要珍惜眼前所得。


    心中滿足,他再次忍不住低頭親了親懷中人兒。


    似乎是他動的幅度太大了。


    在他懷裏的人被驚醒了。


    沈慕兮微動身體,腰肢傳來的酸軟感覺讓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隨即也反應過來昨日自己做了什麽。


    當即紅了臉。


    等她發現還睡在慕容景衍懷中的那一刻,她手足無措地從他懷中滾了出來。


    看到自己還穿著裏衣,才抱著被子跟慕容景衍打招唿。


    “殿下,早。”


    懷中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慕容景衍僅僅隻是失落了片刻,又朝她揚起笑容。


    “醒了?身子可還有不適?”


    沈慕兮看著自己一身幹爽裏衣。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從腦海裏不斷徘徊。


    她感覺自己已經變成煮熟的蝦了。


    “這衣裳...”


    慕容景衍自然能看到她探究的眼神。


    他支吾開口,“昨日...你太累了...我就...”


    “好,我...我知道了,”沈慕兮緊張地摳著手指,“多...多謝。”


    剛才都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冒出來,沈慕兮沒有太大的感覺。


    現在一口氣連著說話,她立刻聽出來了自己嗓子的不同——昨天喊啞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慕容景衍還在身邊。


    她竟有種不知道如何直麵慕容景衍的局促。


    慕容景衍率先下床,撩起床帳,讓微弱的光線照進來。


    “稍後宮人會將宮裝送到你這裏來,你換上,等我忙完這幾天,就好好陪你跟筱筱。”


    拉開一定距離後。


    沈慕兮明顯感覺自己沒那麽緊張。


    連忙開口,“不用,你有事,就去忙吧。”


    說著,她抓起昨天散落在床上的衣裳就要往身上套。


    再次恢複了之前對他避之如蛇蠍的樣子。


    全程不再與慕容景衍有視線交流。


    慕容景衍拉住了她的手臂,強行讓她與他對視。


    “你後悔了?”


    沈慕兮掙開了他的手。


    語氣淡淡,“能得殿下垂青,不後悔。”


    “你一定是後悔了。”慕容景衍不依不饒,試圖想要立刻逼問出一個真相。


    沈慕兮微微歎了一口氣。


    “殿下是不是要聽真話?”


    慕容景衍沒說話。


    沈慕兮自顧自地繼續開口。


    “殿下,我的心意一直不變,現在的我,對你來說,應該可以算是可有可無,那麽...”


    她的話還未說完,慕容景衍立刻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


    從醒轉過來的歡喜慢慢從錯愕變成了震驚,轉而是狂怒。


    他不顧沈慕兮的掙紮,將她壓迴床上桎梏在身下,一字一頓,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


    “把話說清楚。”


    沈慕兮想要推開他,奈何他的胸膛似磐石堅硬,不管她怎麽用力,都推動不了半分。


    隻好轉頭不看他。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不放手,是因為心有不甘,如今,你應該已經得到想要得到的,可還甘心?”


    “甘心?”


    慕容景衍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狂怒幾乎要席卷他的全身。


    “所以,你昨夜所說所做,全都是假的?就隻是為了能讓我放你離開?”


    一腔真心被無情踐踏。


    慕容景衍仿佛迴到了那些被驟然背叛的歲月。


    他恨不得伸手擰斷這個背叛他的人的脖子。


    可眼前人是她。


    他舍不得...


    隻好不停地逼問,“你究竟把你自己當成什麽?把我當成什麽?你就這麽不願意待在我身邊?”


    “在你們這些男人眼裏,女子都是輕賤,可有可無的?我把自己當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眼裏,我是什麽?”


    沈慕兮當然知道自己是什麽人,想要什麽。


    與慕容景衍糾纏沒有結果,她寧願舍下一層皮,也要逃離這個,假以時日就會讓她淪陷的地方。


    眼前女子的眼神決絕,冰冷。


    慕容景衍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


    胸膛起伏劇烈,他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控製了那隻想要探到她脖子上掐斷她脖子的手。


    他驟然起身離開,不再看她。


    “滾!離開本宮的視線。”


    他怕。


    她再不走,他會不顧一切地將她關起來,鎖在自己身邊。


    不。


    不能這樣做。


    這個女人,詭計多端。


    若是真的想逃,肯定會不顧一切地逃。


    他不想做出一些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


    下一刻,沈慕兮說出來的話,讓慕容景衍差點再次暴走——


    “我要帶筱筱離開。”


    “你休想...”慕容景衍咬牙,“你若是想走,現在滾,別在這裏礙本宮的眼。”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腳下生風的速度。


    堪比踩了風火輪。


    沈慕兮渾身像是泄走了所有力氣,重新跌坐迴床。


    力氣太大,牽扯了某個位置。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這人...牲口嗎?”


    橫衝直撞。


    她像是坐在船上蕩了一夜。


    現在還滿身疲憊。


    沒等她休息太久,一個頭上發飾比普通宮娥發間多了一枚純銀掐絲發簪的沉穩宮女來了,語氣恭敬地開口,“姑娘,請隨奴婢離宮。”


    有了慕容景衍的發話。


    宮娥的速度很快。


    平日沈慕兮梳妝需要一盞茶的時間,今日隻要半盞茶的時間就可以了。


    似乎是害怕沈慕兮中途跑去找顧筱筱。


    離宮的時候,宮娥內侍寸步不離地跟著沈慕兮。


    隻要她有丁點想要往其他方向拐彎的想法,準能給她掰正。


    沈慕兮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對慕容景衍早上的態度更是雲裏霧裏。


    明明她才是女子。


    看慕容景衍的反應,倒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似的。


    進宮一趟,除了睡了慕容景衍以及氣了自己一頓,什麽都沒得到。


    沈慕兮肯定不可能這麽快離宮。


    就在她的腦瓜子迅速運轉著想留下來的理由時,她的腳踩到了一處凸出來的石階。


    當場再次崴了腳。


    “嘶~~”


    帶路的沉穩宮娥當場變了臉色。


    “姑娘是扭到腳了嗎?”


    盡管語氣一如既往的沉穩,沈慕兮還是聽出了她的焦急。


    沈慕兮點頭,“不知可有地方給我歇一歇?”


    “這邊來。”


    幾人扶著沈慕兮,很快停在一處冷清的宮門外。


    “這裏是紫宸殿,已經很久沒人來了,委屈姑娘在這裏等我們,我們去給您找大夫。”


    說完,沉穩宮娥隻留下了一個小宮娥陪在沈慕兮身邊,就帶著另外兩名宮娥離開了。


    沈慕兮揉著腳踝,打量周圍環境。


    樹木雜亂地越過了宮牆,一地的枯枝敗葉。


    平日確實沒什麽前來。


    “你去幫我找點水來,我渴了。”


    她隨口打發小宮娥。


    “可是...”


    小宮娥有點遲疑。


    “嗯?”


    在沈慕兮拖長尾音的要挾下,小宮娥終究還是拗不過她,“那...姑娘,你一定要等奴婢,不要自己走開了。”


    “好,你去吧。”


    沈慕兮信誓旦旦地點頭。


    等小宮娥走遠了。


    她才嚐試重新站起來。


    還沒走出兩步。


    腳踝鑽心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停下來。


    “等到時候迴去北宸,我非得再找個正骨的老大夫看看不可。”


    她嘀嘀咕咕揉了揉腳踝。


    此時,她已經看不見小宮娥的身影。


    太陽尚未上中天。


    應當還是巳時中或者巳時末的時辰。


    驚喜的是,她還注意到了,前麵一段路的分叉口,剛好是慕容景衍帶她去長禧宮的時候經過的。


    如果她沒記錯。


    慕容景衍應該指的是那個方向...


    沈慕兮憑著記憶想要往前走。


    這時,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內侍像是憑空出現在她身後一樣。


    笑著上前跟沈慕兮打招唿,“這位貴人,可是迷路了?”


    看眼前人笑得慈眉善目。


    沈慕兮也沒有想太多。


    “不知公公可知永安宮在何處?”


    “貴人是想要去小郡主那裏?”


    沈慕兮點頭,“公公知道?”


    老太監笑得滿臉褶子,“自然是知道的,請隨咱家來。”


    也許心中對慕容景衍有一種幾乎本能的天然信任,沈慕兮對老太監沒有半點懷疑。


    乖乖跟上了。


    ...


    慕容景衍離開長禧居後,一直心緒不寧。


    翻了折子基本都是一些日常問安。


    他心煩氣躁地朝外喚了一聲。


    “賀玄。”


    “屬下在。”


    “你去看看,那個女人,迴到小東宮沒有?若是沒在小東宮,遣人去縣主府找一找。”


    “是。”


    慕容景衍昨日跟沈慕兮宿在長禧居,夜裏還叫了三次水的事情,賀玄是知道的。


    所以不敢有半點怠慢。


    慕容景衍重新坐下後,還是心緒不寧。


    幹脆起身,“去永安宮。”


    ...


    永安宮。


    住在皇宮這些天。


    縱然周圍都是雕欄玉砌,一切飲食都比在小東宮的時候還要精細。


    可顧筱筱還是一直悶悶不樂。


    紅豆綠蘿相視一眼,彼此眼底都看出了擔憂。


    “小小姐,既然在宮裏,比不得在小東宮的時候,咱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顧筱筱雙手托腮,看著小池塘裏的錦鯉搶食,無精打采地開口,“紅豆,綠蘿,我想娘親了。”


    兩人麵麵相覷,隨後又繼續哄起了顧筱筱,“小姐應該很快就可以進宮了。”


    如果她們沒猜錯,小姐前幾天離開就應該知道她們被帶進皇宮。


    至於小姐一直沒來,可能也是被什麽東西絆住了腳。


    當然,這隻是猜測。


    她們不敢告訴顧筱筱,免得顧筱筱難過。


    畢竟,她現在似乎就已經很苦惱了。


    “娘親不喜歡景叔叔,筱筱進來了,她肯定會很生氣。”


    說完,她魚兒搶食也不看了,拉著紅豆綠蘿的袖子,滿臉期盼地看著兩人,“要不咱們迴去吧。”


    “啊?”


    小姑娘的語出驚人,再次讓紅豆綠蘿不知所措,“可是...”


    這皇宮到處都是守衛,她們想要走,又怎麽可能是言語上那麽簡單?


    看到紅豆綠蘿滿臉為難,顧筱筱忍不住落了淚。


    “我就是知道,你們口口聲聲說隻要我開開心心都是騙人的,景叔叔騙了我進來,還不讓我走,迴去以後,我一定要告訴娘親。”


    “小小姐,這些話可不興胡亂說出口啊。”


    綠蘿就差上前捂住她的嘴了。


    顧筱筱撅著小嘴,“反正,景叔叔壞,帶我進來,又不帶娘親進來,我討厭他。”


    顧筱筱口中的“景叔叔”現在可是執掌南淵所有人生殺大權的最高掌權者,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


    紅豆更是直接捂住了顧筱筱的嘴,“小小姐,聽話,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我不,就說就說。”賭氣似的,顧筱筱拉下紅豆的手,氣鼓鼓地就要往外走。


    剛好撞到了來人的身上。


    “筱筱,這麽著急,你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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