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姚李氏的憤怒,趙姨娘的表情倒是很平靜。


    沒想到這麽快就發現了,還去請了鄭禦史,看來姚鄭氏活不久了。


    趙姨娘拂過自己花白的鬢角,自打姚錦如死後,她整個人迅速蒼老。


    孩子這東西,她可以不待見,但絕對不能沒有,隻是如今還不是報仇的好機會。


    姚錢氏坐在床上,靜靜地聽趙嬤嬤稟報。


    趙嬤嬤一臉緊張地看著姚錢氏:“太夫人,咱們是不是應該搬個救兵迴來。”


    姚錢氏擺擺手:“搬什麽搬,都是他自己折騰的,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他受罪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說罷打個嗬欠:“我困了,歇了吧。”


    趙嬤嬤趕忙伺候姚錢氏躺下,院裏瞬間安靜下來。


    沈欣言也收到了霍恩過來的消息,她聽得心裏一顫:那人怎會忽然過來。


    該不會發現些什麽吧!


    見沈欣言分神,阿蠻迅速吐出一串蠻人的語言:“專心一點,那運送馬鈴薯的商人很快就要到了。”


    沈欣言趕忙集中精力,繼續同阿蠻對話,再不去想霍恩的事。


    周氏將姚錦緋叫到身邊:“之前叮囑你的事都記住了嗎?”


    姚錦緋輕輕點頭:“緋兒都記下了,明日緋兒出城上香,然後跟著魏伯伯和三舅舅離開京城,可姨娘就不能跟緋兒一起走麽。”


    周氏用力抱住姚錦緋:“我的賣身契在姚家,此生隻能死在姚家,卻永遠都離不開。


    這些年我給你換的銀票都縫在你裏衣的夾層裏,你記得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


    你三舅舅和魏伯伯雖然是仗義之人,可終究都是做那殺頭營生的,你找到一處自己喜歡的地方,便不要再與他們同行,他們會諒解你的。


    姚家多艱險,不管你日後聽說我發生了什麽,都不許為我複仇,而且也不要相信那些所謂的真相傳言,因為在府中會殺我的隻有你祖母。”


    姚錦緋的眼淚嘩啦啦向下流,用力迴抱周氏:“我不走,姨娘,錦緋不走。”


    周氏用力將人推開,用力抓住姚錦緋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姚家的事,我從未隱瞞過你,為了我們的未來你必須走,如今錦衣衛已經來了,姚家人壞事做盡報應將至,你不能跟他們一起死。


    等你安穩了,若是我將來出了什麽事,亦或是被賣去什麽地方,你便用銀子撈我出來,可好?”


    周氏太過用力,甚至拉開了姚錦緋的衣襟,露出裏麵的平坦。


    她慌忙幫姚錦緋將衣服穿好:“這府裏男孩都活不了,所以我才會買通產婆謊報了你的性別。


    所幸我在府中沒有地位,大家對你也不關注,這才得以保全你。


    你二嫂是這家裏為數不多的好人,若沒有她,咱們也不會攢下這麽多銀錢。


    但為了防止你身份隨時曝光,影響你二嫂聲譽,我這才讓你遠離她,若有機會你將來一定要報答你二嫂。”


    姚錦緋壓低聲音哭著點頭:“姨娘我舍不得你。”


    周氏用力將姚錦緋抱在懷裏,仿佛要將人重新揉進身體中:“傻孩子,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們隱忍了這麽久,為的就是給你一個脫離虎狼窩的機會。


    出去以後好好長大,娶妻生子,用心過日子,你名字裏的緋,其實是‘是非的非’,我希望你能明辨是非,堂堂正正地活著。”


    姚錦緋已經泣不成聲,原本說好十歲再離開,可姚家越來越亂,姨娘這才提前了計劃。


    周氏用力抱著這個被自己女扮男裝養大的兒子,許久之後才在他耳邊低不可聞地呢喃了一聲:“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娘。”


    這是她今生最大的痛...


    隨著姚錦緋喚著一聲又一聲娘,周氏的眼淚滾滾而落:兒啊,你日後要好好的,下雨要打傘,天冷要加衣,娘就算不在這世上,也會默默護佑你。


    鄭禦史很快便被拉過來了,來的時候怒氣衝衝,走的時候失魂落魄,就仿佛一隻鬥敗的公雞,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氣。


    沒人知道姚鄭氏的院子裏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錦衣衛走後,姚昌城也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姚鄭氏的院子。


    隨後有下人從那院裏抬出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男的是個小倌,女的則是翠兒。


    第二天一早,這件事便傳進了宮裏。


    托劉司正和冰潔的福,承澤帝早就對姚昌城極其不滿。


    如今聽說姚昌城身為朝廷命官,卻做出這樣的事,承澤帝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姚昌城革職,限期一個月內全家搬離將軍府。


    言下之意便是在責怪姚錢氏沒管教好自己的兒子,順帶將她作為將軍遺孀的榮耀也一並剝奪。


    就連沒教好女兒的鄭禦史,也被懲罰在家閉門思過。


    其身不正,居然還敢參人,哪來的臉麵。


    禦史台的一眾禦史都受到牽連,自覺沒臉麵後一個個稱病在家,對子女嚴加管束。


    事情很快便在京城傳開,甚至還有人懷疑起沈欣言。


    隻是還不等關於沈欣言的流言起來,便被另一件事壓了下去。


    虎噴營廖參將,趁著夫人懷孕時給自己尋了一房外室,那廖夫人也是個厲害,得知消息後當即帶人打上門去。


    誰知到了才發現,原來廖參將是個斷袖,那外室是個男人,娶夫人迴來本就是為了傳宗接代。


    廖夫人氣不過,兩邊動起手來,誰知卻被人推倒,從肚子裏掉出一個枕頭。


    原來廖夫人曾傷了身子,導致不能生育,這才想了個李代桃僵的辦法。


    廖參將的官職比姚昌城高,而且還是個手中有兵權的實缺。


    關於他的流言很快便壓過了姚昌城的,成為京城中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姚昌城原本還等著升職,沒想到最後竟等來了革職,下了朝便直接去了姚鄭氏的院子。


    院中很快便傳來姚鄭氏痛苦的哀嚎。


    消息傳來時,沈欣言正在練習口語,阿蠻說商船明日就到,她的時間很緊張,哪有心情聽熱鬧。


    而且她也不覺得姚鄭氏被姚昌城毒打是多麽有趣的事,姚昌城今日能對姚鄭氏動手,明日就能對她...


    好吧,姚昌城不敢,冰潔會打死他的。


    而且她與姚昌城也沒什麽關係。


    正想著,就見櫻桃氣鼓鼓地走進來:“夫人,那個不要臉的過來了,站在外麵不走,非說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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