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起狂放的笑容,“張天耀”理都沒理身旁遍地的屍體殘骸,徑直向山下走去。


    下一刻,張天耀猛地一搖頭,略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不知發生了什麽,徑直下山。


    這次冰凰秘境之行,世家弟子百餘人的隊伍,最後隻剩下了一個被奪舍的張天耀活了下來。


    不難想象,當這個消息傳迴到洛陽城裏,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張天耀甚至是張家,都會在這洛陽城難以立足。


    不過此時的“張天耀”卻是很希望能多點人上門尋仇,因為“他”現在,渴望鮮血,需要殺戮!


    那是沉寂在漫長黑暗歲月中的瘋狂,是對黎明的不滿,是對黑暗的向往。


    誰也不知道,三天之後的張家賀宴之上,究竟會發生什麽。


    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等著在這一天揭開。


    太多人在各懷心事,這三天卻出奇地平靜。


    就連折損了無數族中年輕弟子的各大世家,也是毫無動作。


    暴雨將至,狂風驟息。暗夜將臨,曦光不複。


    這一天,終於來了!


    三日之後,張家主府。


    紅色的簾布充斥著宴會的大廳。人來人往的廳堂之中稱得上是張燈結彩,好不喜慶。


    張承安坐在大廳主位之上,四方賓客皆是攜賀禮前來。張承安滿麵春風,看起來是好不得意,好不喜悅!


    張天耀華服當身,錦袍長而舒展,滿麵春風,喜不自勝。


    乖巧地站在張承安身旁,對著來賀各人一一行禮,神色備恭,禮數備至。


    大門口負責接引來客的族人高聲喊道:“洛陽武府府主葉星海、魏浩延,攜諸位弟子前來!”


    大廳之中的聲浪突然弱了一分,旋即又繼續喧鬧起來。


    葉星海依然隱於長袍之下,不見麵目,魏浩延對著張承安一拱手,獻上了賀禮。


    張承安神色不動,微笑著寒暄幾句,引眾人入了席間,眼神卻是一直飄忽不定,像是在尋找著誰。


    張天耀此時也是不錯眼珠地觀察者眾人,很顯然,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立言,並不在其中!


    沒來由地,張承安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安。


    這樣一個小輩,怎麽會影響到他的計劃?難道真的是自己杞人憂天了麽......


    張承安迅速拋開腦中雜念,今日之局,與他張家生死存亡休戚相關,他不能有一絲一毫分心。


    除開李立言,最重要的人,還沒到場!


    魚貫而入的賓客讓張承安有些應接不暇,廳室之內的人越來越多,而那人,還是沒來!


    毫不誇張地說,今日若是那人未曾現身,這局便少了陣眼,毫無存在的意義。


    “洛陽書院院長子書文,攜弟子青萱到來!”


    張承安扶在椅子上的雙手悄然握緊,心下不停地顫抖著。


    她來了!也就宣告著,張家這策劃許久的局,開始落子了!


    至於這盤棋下得是好是壞,就要看著解棋之人,有多大本事了。


    子書文儒雅且不失風度地微微拱手,賀禮送上,笑而不語。


    青萱在一旁冷眼旁觀,就連身形,都是紋絲未動。


    張承安麵色不改,笑容滿麵地讓二人落座,神色如常。


    廳室之內再無人前來,張承安見所邀之人盡數到來,也不拖泥帶水,緩緩起身,微微拊掌:


    “今日乃吾兒張天耀弱冠之日,幸承諸公賞光蒞臨,在我兒行這弱冠禮之前,小老兒也是略備薄禮,送與諸位!”


    張承安拍了拍手,三個侍女一人托著一個碧玉所製托盤,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輕輕揭開第一個托盤之上的紅色簾布,張承安笑容滿麵地開始說道:


    “這第一件薄利,便是這杆赤虎斷雲槍。今日前來的也都是我張家好友,自然是知道,我張家世代所用兵刃皆是重錘,亦有少數弟子以劍輔修。但我張家論起這長槍利器的使用之法,卻是並無研究。今日這杆赤虎斷雲槍,便送給在座的各位青年才俊,諸位意下如何?”


    這大廳之下頓時炸開了鍋。這杆赤虎斷雲槍,也稱得上是一柄神兵,槍杆筆直光滑,槍尖血腥之氣隱於鋒銳之間,若隱若現。


    這絕對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槍!也不知道張家究竟是有何底蘊,這開胃的小菜,便是這等珍饈佳肴!


    張承安笑容不變,心裏卻是一陣肉疼。


    這杆赤虎斷雲槍他當真不在乎麽?答案當然不是!這杆長槍在他張家的庫藏之中,也算的上是數一數二的好兵器,拿他出來,本是隻有一個目的!


    這杆槍,就是為了周澤準備的!


    至於為什麽要把這杆槍留給周澤,張承安也是不知,隻是,這是黑衣人所想的主意,他不敢拒絕,也不能拒絕!


    不出所料,周澤的眼睛瞬間瞪大,心下的火熱毫無掩飾。


    看向葉星海,周澤趕忙抱拳:“師傅,這杆槍徒兒心向往之,還請師傅成全。”


    一直沉默不語的葉星海,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承安。


    張承安的笑容仍然毫無破綻可言。


    無奈地點點頭,周澤縱身躍起,來到了張承安身邊。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眾人也是不再克製,一瞬間,二十多號人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


    張承安微微一笑,好像對這種局麵早有預估。


    迴頭看了看張天耀,張承安笑著開口:“耀兒,今日是你的弱冠之禮,這洛陽城青年才俊匯聚在此,你應該感到榮幸。”


    張天耀順勢說道:“父親說的是!”


    張承安眼睛一轉:“今日是你弱冠之禮,本不應該浪費過多時間,不然,為父非要讓你和這些才俊一一交手不成!”


    “父親說的是。”張天耀接著說道。


    “但今日,為父縱然有心如此,也不能白白誤了諸公的時間。那不妨這樣,耀兒你擇一人罷,你二人交手,若是能勝你,那這杆槍,便交於他!”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張天耀毫無痕跡地接過話茬:


    “父親所言極是,天耀也是自洛陽武府修煉出身,早就聽聞葉府主受了一個親傳弟子,武藝高強,我倒是想領教地緊呢!”


    這話表麵上是在誇讚吹捧周澤,但那語氣中的暗諷,周澤一絲不落地聽了出來!


    周澤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說道:“今日,我就要讓你張家嚐嚐,什麽叫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受!”


    “我倒是想知道得很呢。”張天耀同樣低聲耳語著。


    其餘出席之人都是略微露出了失望之色,旋即也是釋然了。


    就憑他們的實力,哪怕是從這二十幾人當中脫穎而出,麵對張天耀也是毫無勝算!


    倒不妨看看這周澤,到底有著幾分本事。


    在看不見的麵容之上,葉星海已經是眉頭緊鎖。


    周澤依然是掏出了自己的銀白色長槍,張天耀則是長劍在手。


    緊緊地盯著對方,二人皆是不敢輕易出手。


    試探,永遠是第一步。


    這第一步,周澤先動了!


    長槍在手,氣貫長虹。用槍講究的就是一鼓作氣,以點破麵,先動手,他的氣勢便會處於頂峰!


    這虛無縹緲的氣勢,有時候恰恰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寒光如奔雷,直直刺向張天耀的胸口之處。


    微不可查地輕蔑一笑,長劍迎上了迎麵而來的槍芒。


    又是這般正麵的碰撞,不躲不閃,正麵硬撼!


    而這一次,吃虧的,似乎是張天耀?


    要知道,周澤從瀕死的狀態起死迴生,可是得了一滴冰凰源血的!


    雖然這滴源血來自於青萱,而非冰凰親自饋贈,但這滴源血,絕對是徹徹底底,有著涅槃之能的源血!


    向死而生的周澤,卻也因禍得福,實力大漲!


    槍尖所透出的若隱若無的冰寒之氣,震得張天耀胸口發悶。


    捂住了胸口,張天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這股寒意......他得到了冰凰的傳承?


    怎麽可能?


    冰凰的殺意他是親眼所見,憑什麽,他可以得到冰凰的傳承,而我卻隻能如一條喪家之犬,灰溜溜地迴來!


    嫉妒,怨恨的情緒瞬間充斥了張天耀的腦海!


    一擊得手的周澤怎會停手?腳步跟上,槍尖連點,直刺張天耀周身要害。


    這三下但凡刺中一下,張天耀都有可能把命丟掉!


    張天耀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瞬掙紮之色,卻很快一閃而過,緊接著,他的氣息變得好像是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一樣。


    那股血腥之氣讓周澤皺起了眉頭!


    坐在屋頂安靜地看著一切的那身在張家的黑衣人,臉上突然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下一刻,竟然低聲笑了起來。


    青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仔細探查一番,差點驚唿出聲。


    他的身上,怎麽會有墮魔的感覺?


    這本該是突破瓶頸之時走火入魔是,方才存在的狀態!


    亦或是,他所修煉的是什麽魔功心法?


    葉星海的神色也是極為精彩。就連張承安,臉上都浮現出一抹凝重與疑惑。


    眾人沒有出手,還是安靜地看著顫抖中的二人。


    周澤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冰凰乃是秩序輪迴的守護者,對這種魔邪之氣自然是再排斥無比。


    緊緊地盯住張天耀,周澤做好了防守的姿態,他此時必須要靜觀事變,貿然出手,反而陷入不利。


    他也並沒有等得太久,張天耀狂笑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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