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槐花樹開始落葉的時節了。


    在校領導和老師的共同幹涉下,關於那次李健峰和安詳的傳聞終於偃旗息鼓了。


    得雲中學重新恢複了安靜,範雪長長的舒了口氣。可是,那些青春的煩惱和疼痛卻並沒有徹底的遠離她。


    徐文依然是她心中最痛的芒刺。


    盡管她百般努力,卻仍舊沒有逃過分手的惡運。


    沒人管束的徐文,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幽靈似的晃蕩在學校裏,和不同的女生糾纏在一起。


    校園裏經常有女生為他爭風吃醋。


    範雪每次見到的他,都是裝作陌生人一樣。


    兩人好像從來都不認識。


    校門口邊上,有一個空房間,平常的時間都會有人去那裏聊天玩耍。


    今天,透過玻璃的落地窗,遠遠的範雪,就看見了安詳和徐文。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似乎在進行著談判。


    她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安詳,你還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麽都可以和你分享,惟獨她不可以讓給你!”徐文憤怒的吼著。


    “我再說一次,我跟範雪沒任何關係。她就是我的一個妹妹那種!!!”安詳喝了口水,冷冷的說。


    ;嗬嗬,安詳同學。我可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喜歡她!”徐文變調的聲音裏,帶著嘲諷。


    “現在的她不是我喜歡的型。”


    “你發誓。我要你發誓。向天發誓。”徐文激動的一拳頭垂向桌麵。


    那杯安詳愛喝的梔子花茶在劇烈晃動中滾落到了地麵。


    晶瑩的茶水,灑了一地,透過的陽光折射著,映在周圍的牆壁。


    看到這個情景,範雪隻覺得心髒劈裏啪啦的碎了。


    前一秒還覺得燥熱難安,這一秒卻仿佛突然被吸附進了冰窖,渾身上下簌簌顫慄著。


    “我有喜歡的女孩了。已經有了。但不是範雪。”安詳耐心很好的再次迴答。


    “告訴我,她是誰?你讓我怎麽相信,我不想失去她…”徐文聲音愈發顫抖,終於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伏案哭了起來。


    範雪隻覺得整顆心都仿佛被人生生的扯了出來似的,疼痛到無法唿吸。


    她永遠也望不了,當重新抬起頭來的徐文,將臉望向漫天陽光的天空時,那大顆大顆順勢滾落的眼淚。那樣絕望憂傷的表情,仿佛他整個人都被埋葬進了萬古不覆的黑暗裏。


    徐文“,我喜歡……我喜歡……”其實,安詳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誰。


    “嘿,雪兒,你在這裏呢!”


    安詳剛要說什麽,就被突然而至的顧婷打斷了。


    小房間裏正在爭吵的兩個男生同時停止了說話。當安詳的目光透過玻璃窗落在顧婷身上時,仿佛受到震驚似的,眼睛裏灼人的光亮陡然之間黯淡了下來。


    他的眼睛裏氤氳裏恍惚的迷離。


    “雪兒…“安詳丟下了徐文,衝出了房間,聲音很輕的喚著,又望向顧婷:“你來啦。”


    “嗯,我來啦”安尹辰及時的打斷了他的話,唇邊揚起詭異的笑,看著安詳。


    安詳也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嗯,那個我和暖暖還有事情,先走了。再見,安詳。再見,徐文”顧婷說著一把牽過範雪的手,將她拽走了。


    臨走前,範雪最後望了一眼玻璃櫥窗裏的徐文,他深情恍惚的望著窗外,一臉的麻木不仁。


    飄渺的視線,沒有停靠的點。


    “賤人徐…”


    望著兩個漸漸模糊不清的身影,她絕望的輕聲唿喚著。


    “安詳,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友。”重新走進陽光裏的徐文,與安詳擦肩而過的瞬間,決絕冰冷的說。


    徐文知道,今天這一出,是安詳計劃好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他和範雪和好。


    不過,徐文是誰,這樣的幫助對他來說是羞辱。


    他不需要!


    而那晨曦中的得雲中學,像是籠罩在一層乳白色的霧氣裏。


    一夜沒打掃,校園的林蔭道道上,又堆滿了厚厚的落葉。


    一片金黃的頹敗。


    範雪穿過霧氣,向教室走去,每走一步,就聽到腳下落葉發出的痛苦的呻吟,讓她心裏壓抑到極點。


    該死的秋天。


    她小聲的咒罵著,突然很討厭這個充滿悲傷的季節。夏天的眼淚可以被陽光吸幹,可是秋天呢,秋天的眼淚又流向何處?


    “範雪。”範雪迴過頭去,見是安詳,眼睛裏湧起淡淡的薄霧,她帶著幾分驚喜的口氣喃喃說:““哦,安詳啊”


    “嗬嗬,一個人啊,你的小姐妹呢?”安詳追了上來,笑著問。


    那樣明媚的笑容,仿佛他周圍的霧氣都在融化似的,空氣裏飄滿了花的香味,


    夏暖暖看得心都痛完了,事實上,她心裏很清楚的知道,這樣的笑容,並不是發自他真心的。


    噢,安詳,你什麽時候也學會用笑容把自己藏起來了。


    戴著麵具的你,疼不疼?


    範雪下意識的向安詳望去,陽光下落在他的身上,長發遮掩下,他原本憂傷的臉,竟然浮現著詭異興奮的笑容,夏花般肆意的綻放。


    這樣的笑容,天生就帶著災難的氣息。


    像一道傷口,暴露在空氣裏,永遠沒有愈合的機會。


    範雪不敢再和他說話,安詳也沒有刻意去交談,


    下午五點多,安詳再一次和她說話時,得雲中學已經放學了。


    空蕩蕩的教室裏隻剩下安詳一個人。和徐文徹底決裂後的他,仿佛突然之間就變了個人似的,憂傷像羽翼豐滿的翅膀,左右著他。


    “雪兒…”他輕輕的開口喚著。眼神裏有複雜的光。


    “嗯?”


    範雪收拾著她和顧婷的書包,頭也不抬的應聲著。


    自從那天聽完他和徐文的交談後,她和他之間就有了隔閡,連範雪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恐懼著什麽。


    安詳張了張口,喉結上下劇烈起伏著。他咽了口唾沫,卻還是硬生生的閉嘴了。


    望著神色匆忙的範雪,他感到從未有過的難過。


    沒幾分鍾,範雪就把書包收拾好了,她將書包一起跨在肩膀上,勉強的擠出笑容,對安詳揮手說再見。


    不久,她的身影就被淹沒在了門外淡薄的陽光裏。夕陽暗紅色的餘光一點一點的將她嬌小瘦削的背影吞噬。直至消失,再也望不見。


    良久,大顆大顆的眼淚終於沿著齊洛的臉滾落。


    範雪,你知道嗎?我愛你,就像曾經小說裏,楚陽愛莫輕舞那麽愛你!


    可是,徐文也愛你。我沒得選擇!


    我是疼的,你看不見。


    我是哭的,你聽不見。


    我是痛的瘋的忍的癲癇的崩潰的,你感覺不到。


    哦,原來我的愛情,就隻能看著你和他。


    看著,那年花飛花謝花滿天。


    她不懂他內心的疼,從來都沒有懂過。


    這個遍地落葉的深秋,注定要上演一出出的悲劇。


    浮華退盡的火腿之鄉,一片頹敗和荒涼。


    這是個沒有顏色的季節,荒成虛無。


    空白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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