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陽剛剛升起,言兒一家用過了早膳,見外麵天色很好言兒便開口說想要去朱雀大街的早市看看籠子鳥。


    因為智力的問題,老來得子的言爹一直很疼愛自家的兒子,從來都是說啥是啥,盡量滿足和彌補。


    朱雀大街的早市很是熱鬧,不少富家子弟一早跑來這裏跟人鬥雞,比鳥。


    “爹,爹,言兒要去看。”


    言爹推著輪椅朝言兒所指的地方走去。


    其實言兒的腿並沒有任何問題,是言爹怕他亂跑出意外,索性直接將他的腿綁在了輪椅上,每次外出就這樣推著他。


    言兒貓腰低頭看向籠子內的一隻金絲鳥,金絲鳥體態優美,再加上它那悅耳的叫聲,不經讓人將它想成一位被困在籠中的傾國傾城的美人。


    言兒很喜歡鳥,他喜歡坐在院子裏看著落在房簷邊上的小鳥,看著小鳥振翅高飛的樣子,他也會不自覺抬起胳膊。


    還沒一歲的他生過一場大病,足足燒了五天,燒壞了腦子,之後的他就變成了這樣,變成了長不大的小孩。


    他也深知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總是能在街道上奔跑,而他卻不能離開爹爹半步。


    賣鳥的小販見麵前這位男子目不轉睛看著他們家的金絲雀,卻又不開口問價便語氣兇狠地說道:“別看了,別看了,真心喜歡的話,您就買迴去慢慢看。”


    言兒被小販的語氣給嚇到了,嘴一撇一撇的。


    言爹看向小販為他家兒子打抱不平說道:“孩子喜歡多看幾眼又如何,哪有你這樣賣東西的?”


    小販嗤之以鼻一臉不屑:“孩子?您家孩子站起來得有我高吧。”


    言兒嘴一撇一撇終是落下了眼淚。


    一見麵前這人像個小孩子一樣哭起了鼻子,小販高聲招唿身邊人來看:“來來來,快來看,多大個人了被說上幾句便開始哭起來了。”


    言爹一向不允許別人語言侮辱自己的兒子,他氣憤上前伸手使勁一推小販,力氣之大,直接推得小販從馬紮上向後倒去。


    小販摔了個屁股蹲,他趕緊站起來指著言爹的鼻子罵道:“好你個老不死的,竟然給推老子。”


    言爹跟小販廝打了起來,旁邊的路人紛紛上前勸說。


    言兒低頭抹著眼淚哭得抽抽搭搭,一雙大手握住了輪椅的把手,他看向前麵混亂的一片然後上前一步走到言兒麵前蹲了下來。


    言兒察覺到了麵前的人,他停下了哭泣警惕問道:“你是誰?”


    男子掏出一個紙包放在了言兒的大腿上然後打開。


    言兒的視線被腿上的東西吸引了過去,待看見了紙包內的東西,他驚喜出聲:“是蜜餞,蜜餞。”


    男子一邊上手將綁住言兒腿的繩子解開一邊點頭道:“見你哭得如此傷心,便想拿蜜餞給你吃。”


    言兒麵露喜色,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剛才哭泣時的淚水。


    “真的嗎!我可以吃嗎?”


    男子點了點頭,言兒拿起來了一塊直接放進了嘴裏,他一邊咀嚼一邊眯著眼睛笑著。


    男子迴頭看了看後麵,見行人已經將剛才廝打一團的二人拉了開來。


    他扭過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言兒一手一個蜜餞,開心笑道:“我叫胡木言,爹爹平時都叫我言兒,見你給我吃蜜餞的份上,我也可以讓你叫我言兒。”


    男子站了起來,摸了摸言兒的頭:“言兒真乖,蜜餞好吃嗎?”


    言兒將手上的蜜餞塞進了嘴裏點了點頭,他看向了腿上的空紙包:“可是...可是...太少了,言兒吃完了,還有嗎?”


    在一抬起頭看去,剛才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早已沒了蹤跡,言兒左右尋找著見還是找不到,他疑惑的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男子頭也不迴,大步流星的走進了一條巷子裏麵,他上手摸著自己的下骸骨然後像是揪住了什麽一樣,使勁一扯一張麵皮從臉上扯了下來。


    ——


    麥九探頭看向言兒,言兒的眼神就好像天上的蒼鷹尋找獵物時發出的目光,這一幕嚇得她還是縮迴了腦袋。


    蜷縮在台子下麵的她抱著自己的大腿。


    “還是保全自身吧。”


    言爹被摔的一時間站不起來,他一邊努力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一邊說道:“言兒,不要做傻事啊,言兒。”


    麵前人晃了晃手中的菜刀抬起大步向前走去。


    一群手拿刺刀的侍衛從前方跑了過來,他們站成一排伸出長劍指向言兒。


    言兒不在向前,就這麽楞楞的看著前方一排手拿長劍的人。


    言爹上前一撲抱住了言兒的大腿,讓他無法再上前,言兒機械扭頭看去,手中的菜刀高高舉起毫不猶豫就要劈下去。


    “不要!”


    見不在有聲音和動靜麥九探出了腦袋想要看看,隻見言兒手拿菜刀雙眼放光看向自己的爹,她下意識出聲製止。


    聽見這聲不要,言兒手中的菜刀在離著言爹的腦袋不足幾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言兒尋著聲音扭頭看去,麥九趕緊爬了迴來。


    言兒一腳踹開了自己的爹,然後一臉壞笑朝麥九所在的方向走去。


    言爹趕緊爬了起來,他看向了身後的小攤,上手拿起了台子上的一把尖刀大步向前朝著言兒的背部就刺了進去。


    言兒停了下來,刀就這樣深深插在了言兒的後背上,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言爹一臉不可思議,他張開嘴巴雙手顫抖的離開了刀把。


    言兒將菜刀扔在了地上,他扭過了身子看向言爹。


    這一轉身,言爹看到了...


    刀子貫穿了言兒的身子,言兒的胸前漏出了沾滿血的刀尖。


    言爹嚇得張大嘴巴連連後退。


    “爹...言兒好痛...”再說完這一句話之後言兒便身子向右一倒摔在了地上。


    見持刀者已經倒下,手拿刺刀的侍衛挨個衝了上來,將倒在地上的言兒團團圍住。


    言爹被隔在外麵,待看不到言兒的時候言爹才反應了過來,他上前哭喊著:“言兒,言兒!我滴言兒啊!”


    見言兒已經被治服,剛才躲起來的行人們紛紛站了起來,走過來謾罵,指責。


    朱雀大街的郎中們也都趕了過來,處理著被言兒砍傷的路人們。


    被言兒一刀一刀砍死的小女孩,躺在血泊中,她娘正癱坐在地上摟著她的屍體仰天哭泣。


    麥九探出了腦袋,她看到了言兒,言兒也看到了她。


    言兒從侍衛與侍衛之間的縫隙中將手掌伸向麥九喊道:“言兒好疼,救救言兒。”


    麥九一個起身大力扒開了圍住言兒的侍衛,她蹲下身子看向了言兒的胸口。


    失血量不多刀子也並未拔出,及時搶救的話應該來得及。


    麥九看向人群大喊道:“快送他去醫館!”


    所有人就這麽瞪著眼珠子看著她,沒有任何反應。


    言爹趴坐了下來,言兒扭頭說道:“爹,言兒是不是要死了。”


    言爹搖著頭,情緒激動說道:“不會的,不會的。”


    “殺了他。”


    人群中有人說出了這句話,隨後立即又響起了幾個聲音。


    “殺人魔,死了算了。”


    “快殺死他,留著禍害大安。”


    “殺了他!殺了他!”一位站在最前麵的矮個男子將手舉過頭頂大聲喊道。


    言爹跪在地上朝著大家磕頭:“不是的,言兒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言兒的胸口一陣陣的疼的他本能的握住了麥九的手,死死握住。


    麥九看著言兒痛苦的表情,她高聲喊道:“我出二十兩銀子,隻要是救活他,我出二十兩!”


    一位郎中聽見此話連忙扭頭看去,手上的細布停在了患者傷口的上方遲遲不放下去。


    受傷的女子哭道:“大夫,您快點行嗎?我疼。”


    郎中扭過了頭迴道:“誒誒誒,這就為您包紮好。”


    人群開始將矛頭轉向麥九,大家開始勸說起來。


    “姑娘啊,救他幹嘛...”


    “還花二十兩,二十兩夠小戶人家吃穿一年了。”


    麥九沒有理會仍然左右尋找著郎中的身影。


    慢慢地民眾由勸說轉為了辱罵。


    “他倆肯定是一夥的,一看就是中邪了。”


    “是巫術,肯定是巫術!這二人被下了詛咒。”


    “殺了他倆!”


    有一位甚至開始教唆侍衛直接捅死麥九和言兒,為民除害。


    言兒忍不住疼痛昏死了過去,言爹看到以後也一口氣倒騰不過來昏在了一旁。


    這時人群中又傳出了聲音,一位婦人陰陽怪氣道:“有這麽個兒子死了也活該,呸。”


    大理寺劉少卿聽到了騷亂趕了過來,他待看了一眼被砍死的女孩屍體之後,便急匆匆朝人群走去。


    見此來人,侍衛隔開人群讓出了一條路。


    劉少卿首先看到了麥九,他驚聲開口:“謹王妃?您為何在此?”


    常年跟謹王爺共事的他見過王妃幾麵,他又挪眼看向背部受刺的言兒心中更加疑惑了幾分。


    一聽到謹王妃三個字,人群又開始議論起來,不過不是像剛才那麽大聲而是竊竊私語著。


    麥九猶如看到了希望,緊忙說道:“快!快送他去醫館。”


    王妃都如此說了,劉少卿自然是不敢違抗,他扭頭看向跟隨前來的侍衛說道:“快,將他們二人送去醫館。”


    就在不遠處抱著小女孩的女子聽到了這句話,她將女孩扔下爬著站了起來朝人群跑去。


    見侍衛要將昏迷不醒的言兒抬起來,她大力推開哭喊道:“她殺了我的女兒!你們居然要救一個殺人犯!”


    侍衛被推開,剛剛抬起的言兒也摔在了地上。


    麥九看著麵前這人,頭發亂雜雜,衣服上,手上全部都是血跡,臉上也都是淚痕,眼睛哭得已經紅腫起來。


    女子看向了麥九,邁過言兒直接伸手給了麥九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麥九直接別過臉,踉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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