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真的要去木蘭圍場嗎?那些事,派別的官員去置辦不就好了,草原風大,您一去就是三個月,奴婢實在是擔心。”


    夜裏,燭光繚繞,田芸兒躺在永琪臂彎中,有些擔心的說著。


    永琪的腿傷,她等他從圓明園迴京時才知道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府裏照料著,她實在是擔心他過度操勞,有礙病情痊愈。


    “皇阿瑪吩咐豈能辜負?放心吧,爺沒事,等爺秋獮迴來給你獵幾隻火狐做鬥篷,再獵幾隻雲狐,我還欠著璟妧雲狐皮呢……”


    永琪掐了掐田芸兒的臉,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香味,略有些繾綣的說著。


    看著看著她的模樣,永琪有些惆悵。


    “那您一定要注意著身子……”


    “爺,您不怎麽不說話了?”


    見永琪有些發呆,田芸兒喚道。


    聞聲,永琪一把摟住她,眼底都是她的模樣。


    他有些惆悵,突然正色道:“芸兒,給我生個孩子吧?等咱們有了孩子,你在這府裏也有伴了……”


    他十分羨慕皇阿瑪,有永琰這樣的孩子陪伴身側,自那夜大火過後,他想要一個孩子的心更加急切了。


    田芸兒聽他這麽說,眼睛一酸,差點流下淚來。


    她胎中帶病,是活不長久的,能苟延殘喘至今已經是命大了,哪裏還奢求這些。


    “爺怎麽突然聊起這個了?”


    她有些躲閃的避開永琪熾熱的目光,心底有無限酸澀鋪開。


    “瞧皇阿瑪,兒孫繞膝,日子過得多快活,若是咱們有孩子,不管是男女,都是好的,我不在府裏,他們也可陪著你,福晉們都和善,也不會與您跟孩子為難……”


    “好,既然爺想生,那等爺腿傷養好了,想生多少個,奴婢都為爺生。”


    看著永琪一臉希冀的模樣,田芸兒沒舍得打破。


    先把眼下過好吧,以後,誰知能不能活到以後呢。


    她這幾日心疾犯得越來越頻繁了,所以常常在為永琪裁衣。


    春夏秋冬,已經做了許多套,她要趁活著,將日後他要穿的衣服都做了。


    哪怕日後她走了,穿著她做的衣裳,他總會記著她的好。


    “芸兒,你一定會陪在我身邊的對吧?”


    “放心吧,爺去哪兒,奴婢就跟著爺去哪兒。”


    ……


    三日過得很快,臨行前,皇帝特地吩咐了包院判為永琪看診,還派了另外兩名太醫與他隨行。


    看著包太醫一臉嚴肅的把脈,永琪也變得忐忑起來。


    “院判,我的身子可還好?”


    “王爺,讓微臣看看您的傷吧。”


    包太醫歎息著鬆開手,要親眼看看他的腿傷。


    永琪自然是應允。


    可等衣衫一掀開,包太醫的臉色更是沉了下來。


    傷口許多處已經開始潰爛,隱隱還有腐肉,味道算不上好聞。


    這附骨疽,俗稱骨髓炎,是傷口炎症所發,若是在現代,有好消毒藥品和幹淨的醫療環境,治好的概率是非常大的。可古代醫療環境差,沒有好的消毒手段,能治愈的概率幾乎是微乎其微。


    “王爺傷口爛得厲害,得挖去腐肉重新上藥,一會兒微臣為您治好,便迴圓明園稟明皇上,這秋獮,您是不好再去了。”


    如果他執意要去,那他也迴天乏術了。


    聽到他這麽說,永琪臉色一白。


    可秋獮向來是大清曆代皇帝最看重的祭祀儀式,他不能就此放棄,辜負皇阿瑪的期待。


    永琪下定決心,這秋獮,他無論如何都得去。


    “包院判,本王得去,本王的身子自己清楚,您還是好好給本王看診,別將此事傳給皇阿瑪。”


    “王爺,人命關天啊!”


    見永琪這麽倔強,包太醫無奈的說道。


    “無事,本王此次還要代皇阿瑪狩獵,這樣的大事,不可因為這些小傷推托,包院判,幫我瞞著吧,我得去。”


    看著永琪懇切的眼神,包太醫也隻好應下。


    “那王爺記得,到了那邊也每天服藥,切記操勞,騎馬,更是要小心,最好是不要騎。”


    他執意如此,身為醫者,能盡的都盡了,日後是何造化,也就隻能看他自己的了。


    “多謝包院判。”


    去腐肉,再重新上藥。


    看似簡單,實際上卻無比折磨。


    永琪的傷勢讓包太醫不敢亂用麻沸散,他的腿傷遍布了大半條小腿,小劑量的根本沒有效果,大劑量的會影響傷口愈合。


    包太醫眉頭緊鎖,神色凝重,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和一片打磨光滑的竹片,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身旁的小醫官不斷的給他擦拭著。


    他小心翼翼地將小刀靠近,一點一點地割去那壞死的組織,每割下一塊,便用竹片輕輕刮淨殘留。


    永琪平躺在床榻之上,雙手緊緊地攥著一塊帕子,將其咬在嘴裏。他的雙眼緊閉,隨著包太醫的動作,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額頭青筋暴起,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


    半個時辰後,清創過程終於結束,包太醫直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而永琪也緩緩鬆開了口中的帕子,那帕子上滿是他咬出的深深齒痕。他攤開手掌,隻見原本圓潤的指甲已硬生生地嵌進掌心的肉裏,掌心處留下了幾個深深的、還帶著血絲的月牙痕跡。


    “若是傷口恢複的不好,就還要再去腐肉,王爺此行,一定要萬事小心啊。”


    終於處理完,包太醫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刮肉療傷,是何其痛苦,身為醫者,他還是希望永琪能夠愛惜自己的身子。


    “是,多謝院判提醒。”永琪故作輕鬆的應下。


    等傷口重新上好藥,送別了包太醫,永琪才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到海蘭的院落。


    他一去三個月,總得她這個額娘說一聲的。


    “兒臣給額娘請安。”


    “快起來吧,永琪,你腿不好,怎麽突然過來了?”


    見是永琪,海蘭連忙把人扶起。


    “兒臣要去木蘭圍場布置秋獮大會了,三個月之後才能迴來,特地來同額娘說一聲,免得您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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