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燁中毒昏迷。


    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一幕,就連黎童都被驚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好在黎胤賢來得快,動手也快,再加上百裏燁自己底子不錯,撐了過去。


    太後壽宴上出了這麽大的事,皇帝震怒,勒令嚴查,季吞山作為皇城衛統領,負責護衛皇城,現在出了這種事,讓賊人混了進來,不得不憋屈地背了黑鍋。


    這也就是百裏燁中了毒,那萬一對方是衝著皇帝來的呢?


    季吞山後怕不已,跪在禦書房的地板上直冒冷汗。


    季飲河站在一旁,冷著臉看不出多少情緒來,抱拳下跪道:“迴皇上,微臣作為暗衛統領,也未能及時發現端倪,致使大將軍中毒,難辭其咎,甘願受罰。”


    百裏冼也並不是真想罰他們,可文武大臣都在,他不得不給個說法。


    更何況,他其實還在懷疑,百裏燁中毒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還有遊街之時發生的事,此時想來,對方似乎並不急於取他的性命,而隻是專注於製造騷亂,而殺手的那幾下明麵上看似朝他出手的動作,其實處處破綻,根本傷不到自己,一擊未中,對方立刻遠遁,動作熟練像是早就計劃好了。


    百裏燁中毒的事,發生在太後離席之後。


    老太後聽聞之後,也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叫皇帝來問了些問題,便點點頭,讓身邊的大嬤嬤去庫房裏選了些補品送去了將軍府。


    彼時,將軍府內,黎童坐在床邊,一雙眼睛已經哭得腫成了桃子核。


    百裏燁還沒有醒。


    她抽噎著,小心翼翼地拿帕子給他洗著臉,又怕吵著他休息,聲音壓在喉嚨裏,忍不住才跑到門口去捂著嘴嗚咽幾下。


    柳鸞兒到的時候,就看見她在門口哭呢。


    她搖了搖頭,走到門邊朝裏頭望了一眼,鼓起的被子下麵除了些許起伏外,並無其他動靜。


    “黎禦醫不是說了嗎?將軍沒事的,你不必這麽擔心。”


    黎童捂了捂臉,扁著嘴站起來:“讓你看笑話了。”


    “擔心自己的男人,有什麽笑話不笑話的?我若是你,這個時候怕是都已經拿刀砍人了。”柳鸞兒捏著帕子按了按她的眼角,湊近了低聲道:“這事兒不是我們做的。”


    黎童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


    她當然知道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也不會是二虎做的,那麽是誰呢?


    二虎聽她的話,多餘的動作他不會做,在遊街之時製造一場騷亂,將百裏燁可能安排好在太後遊街之時對皇帝動手的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導致他的計劃出了差錯。


    那麽,接下去就會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對方順勢而為,趁亂對皇帝下手,但隻要對方動手,二虎安排好的殺手也能趁亂將人按下。


    另一種則是對方發現有人從中作梗,誤會或可能是皇帝故意為之,選擇撤退,另謀良機。


    無論哪一種,皇帝都不會在遊街之時出事。


    可,百裏燁究竟為什麽會中毒?


    黎童吸了吸鼻子,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毒是被下在酒杯裏的,百裏燁中毒之時,皇帝立刻封·鎖了整個宮宴,端來酒杯的宮女也被找到,立刻押了上來。


    可那宮女,一問三不知,拚命說自己是無辜的,並不知情,但黎童不信。


    別說黎童不信,就連不接觸此類事故的黎胤賢都不信。


    太後壽宴,如此至關重要的場合,能服侍其中的無論宮女還是內侍都是經過層層挑選的,隻要一個出了差錯,那就跟拔蘿卜似的能拔出一串相關聯的。


    那宮女是專司宴會酒水的。


    六歲就進了宮,如今已經在宮中待了十多年了,算是個老人,一直在這方麵就沒出過錯,身邊人緣也不錯。


    像她這樣的宮女,地位不算低,頂頭負責她的便隻是一位老嬤嬤了。


    那老嬤嬤,是先皇身邊的人。


    先皇故去之後,老太後本想將人調到自己身邊來,可老嬤嬤幹習慣了負責宴會這項工作,硬是婉拒了。


    如今手底下人犯了事,老嬤嬤難辭其咎,當晚就懸梁了。


    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


    線索斷在此處,黎童大罵愚蠢至極,氣得差點摔了手裏的茶盞,好在緊急想起了自家窮,沒能下得去手。


    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時沒想開,掛了也就掛了,可問題是宮女死咬著自己是無辜的,不知道怎麽酒裏被下了毒,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也不承認,就差那麽一點,季吞山都要相信她了,好在黎童急中生智,派人暗裏去找了宮女的家人。


    一找才知道,這宮女的家人全都沒了蹤影。


    黎童又氣得差一點摔茶盞,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後,慌忙就進了宮,她和柳鸞兒的人不能出麵去找,隻能讓皇帝出手。


    百裏冼聽聞後,第一反應竟是猶疑。


    “皇嬸是如何知曉那宮女的家人必定為旁人所脅?”


    黎童被這句話問得差點心梗,但看在這叔侄二人之間本就有一場暗潮洶湧的爭鬥,她也就能迅速領會百裏冼話裏的意思了。


    他是懷疑百裏燁自導自演,博取同情。


    對此,黎童隻發出一聲鄙夷的“呸”。


    百裏燁到現在都忍著沒發兵逼宮,隻是暗戳戳地跟那些有野心的大臣周旋,不是覺得時機未到,而是良心作祟。


    當初不還是他護著百裏冼登位的嗎?


    他要真想要皇位,當初帶兵進城的時候,就該給他腦殼上來一箭。


    中毒博同情這事,實在沒必要。


    單看老太後的表現就能明白了,這裏頭博的同情全是黎童給的。


    何苦來哉呢?


    “能讓人如此不顧性命的,便隻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受到了生命威脅,不是愛人便是家人,臣婦鬥膽,私下調查了這宮女,身邊並無來往密切的內侍或侍衛,也無定親對象,隻是每月都會托人情去宮門口送銀錢給家裏人。”


    百裏冼雖有懷疑,但內心裏的信任卻是占大部分的。


    待黎童走後,他立刻就叫來了季飲河。


    季飲河的效率很高,不出半日就查來了消息,那宮女的家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全都被埋在了城郊的一處院子裏。


    一共五口人,一個不少,全都是割喉,一擊斃命,院子裏沒有打鬥的痕跡,倒是飯菜裏有迷·藥。


    那處院子,正是宮女家人所居住的地方,往常負責拿銀錢的人正是家中老三的書童。


    不過,隻有一日,來拿銀錢的人不是那個書童。


    那書童的屍體,最終被發現在院子的水井裏,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泡得發白發脹,索性如今天氣已涼,屍體上沒有太多的令人惡心的蟲子。


    季飲河帶著消息去了天牢,本還死咬著嘴不肯鬆開的宮女在聽到消息的時候,當即目眥欲裂,撕聲吼著不信,直到季飲河冷著臉將屍首全都擺在她眼前。


    宮女沉默良久,終於開了口。


    隻是對方姓甚名誰,她仍舊表示不清楚,倒是將對方的身高、麵目等一係列外觀特征都說了出來。


    百裏冼當即叫人畫了像,卻認不出那是誰。


    最終,畫像被送到了將軍府。


    恰時,百裏燁也已經醒了,體內還有些餘毒,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黎童正舀著湯勺喂他,房間裏安安靜靜的。


    “讓我康康是哪個王八蛋下個毒?”黎童憤憤地扔下湯碗,拿過畫像展開一看,眉頭一皺,發現這人竟不在自己的腦海中。


    百裏燁接了過來,思索半晌,覺得這人頗為眼熟,卻想了半天也沒能想起來這人是誰。


    “碧雨,進來認人。”


    守在門口的碧雨聽到喊話,當即推門而入。


    “迴將軍,屬下不識此人。”


    百裏燁微微蹙眉:“你也不認識?”


    “不如叫連銳和赤衣也來認認?”碧雨提議道。


    不等自家主子發話,連銳和赤衣立刻就從暗處竄了下來,赤衣常年跟著黎童,這次對方下手也是針對百裏燁的,赤衣隻瞅了一眼就搖了頭。


    反觀連銳,神色微變。


    百裏燁即便中了毒,也依舊感官敏銳:“是誰?”


    連銳舔了舔唇:“迴將軍,是師明。”


    百裏燁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就說怎麽那麽眼熟呢?這小子沒死?”


    “迴將軍,死了的,死透了的。”


    連銳捏了捏手掌,師明是他親手殺的,屍體就在水牢底下,他不可能死而複生再跑迴來給百裏燁下毒。


    百裏燁思索半晌,又問了問有關於審問宮女的細節,算了算時間方明白過來。


    “沒想到這小子臨死前還布了個局,要不是老子底子好,還真跟他一塊兒去了閻王殿。”


    黎童一聽這話就不開心,往百裏燁肩頭上錘了一拳:“說什麽呢?”


    百裏燁嘻嘻笑著,握著黎童的手在唇邊親了親,將畫像遞給碧雨,說道:“你進宮一趟,告知小皇帝,兇手是當初四方山上逃走的師爺,為了向我報仇才來的翊城,人現在已經死了,結案吧。”


    碧雨恭恭敬敬地接過畫像,轉身就走了。


    黎童有些不解:“皇城衛守衛森嚴,那個宮女就算人緣再好,又怎麽將毒混進去的?”


    百裏冼捏了捏黎童軟乎乎的手掌,笑著問道:“是啊,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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