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女子,不管是十八,還是四十八,都喜歡聽甜言蜜語,哪怕這個男人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更何況,黎童的心上,偶爾還會出現百裏燁的影子那麽幾下。


    這蜂蜜似的好聽話一說出來,黎童那顆兩世為人的老鹿就又活了起來。


    徐家那裏,百裏燁沒打算放過,雖說徐三小姐對他有心思,可百裏燁也不是那種別人給他就會要的人,他也得看看這東西值不值得。


    再說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拿在手上,反而是種累贅。


    徐三小姐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已經成了他人眼中巴不得扔開的累贅,此時仍在徐府,惴惴不安地想著要如何補救。


    自然不是黎童說的那種補救,而是補救在百裏燁心目中的形象。


    隻是還沒想到,徐延就來了。


    自家二弟是個什麽德行,他再清楚不過,雖然腦子直,卻也不是魯莽之輩,貿然得罪衣著華貴的陌生人,徐淩是不敢的。


    若說後麵沒人攛掇,徐延可不信。


    徐黛碧見自家大哥來了,不由得起身迎接,卻見徐延抬了抬手,神色冷峻。


    她心下一沉,自知這次是躲不過處罰了。


    “還請大哥……”


    話沒說完,院子外頭又急急跑來腳步聲,徐淩不管不顧地推開房門,大聲道:“大哥,你莫要罰碧兒,她沒做錯什麽,都怪我衝動魯莽,你要罰就罰我吧?”


    “胡鬧!”徐延厲聲喝道。


    他也是才得到下人來報,對方是什麽人。


    倘若隻是尋常生意人,那得罪了便得罪了,畢竟隻是小事一樁,也沒鬧大,就算顧及顏麵,也不會咄咄逼人,可對方是朝中大員,還是皇室中人,是他們開罪不起的。


    這就得罰,還得罰得讓他們知道。


    “你可知錯?!”徐延看著麵前從小疼愛的妹妹,心中也是鈍痛。


    爹娘早亡,他身為大哥,又做爹又做娘地把這一對弟妹拉扯大,他是真心疼愛他們,卻不想將兩人都拉扯壞了,平日裏欺負一下霧城的百姓,隻要不鬧出人命,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後再讓人送些銀兩過去平事,大家也都樂得原諒。


    可這次,如何能用銀兩擺平?


    翊城將軍府怎會缺錢?


    “妹妹知錯了。”徐黛碧當場跪下,垂著腦袋,眼淚一顆一顆跟珍珠似的往下掉。


    徐淩見著心疼,上前就要去拉徐黛碧的胳膊,被徐延一把擋開,怒斥道:“你可知今日得罪的是什麽人?若非對方無意追究,你此番便是掉了腦袋!”


    徐淩怔住,就連徐黛碧都驚訝地抬起了頭。


    “大哥,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啊?”


    “百裏燁這個名字可曾聽過?”徐延氣得唿吸都有些不暢,一屁股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就一口悶了。


    他們徐家,在霧城算是一家獨大,可出了霧城,他們就是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塵埃,風一吹就能飄散到任意一個看不見的角落裏去。


    可若是攀上了皇家,那便是能將徐家發揚光大,再也不用窩在這狹小的霧城了。


    徐延是有大誌向的,可無奈底下兩個卻是隻顧眼前的井底之蛙,他們總以為隻要大哥在,徐家就不會倒,可他們忘了,一個偌大的家要興旺,單靠一個人是不夠的。


    徐黛碧原本還挺直了脊背,他們就算再目光短淺,也從那些四處遊走的說書人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的那些事跡,即便是閉塞的霧城也都口口相傳。


    若不是他,青岐早已是西麟囊中之物。


    可他們身在霧城,也隻能靠著說書人的描述來想象那究竟是個怎樣勇武的人。


    而如今此人就出現在眼前,他們竟未認出,甚至還得罪了。


    徐淩以往都是拿百裏燁當偶像看的,但凡有說書人來了霧城,他都是第一個去聽,花再多的錢也得讓說書人說上幾段關於百裏燁的故事。


    此時聽徐延這麽一說,便敲著腦袋懊悔起來。


    “大哥,那男子真……真是……”


    徐延沒做聲,隻沉著臉色坐在一旁。


    徐黛碧的肩背陡然一癱,坐在了地上,也是滿臉後悔。


    若當時就知道他是百裏燁,定然不會用以前對付那些公子哥的招數去套近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百裏燁對他那位夫人極其疼愛,生怕她有一丁點的不開心,他的眼神大部分時間都落在她身上,時時刻刻關注著她的心情是否會不佳。


    若說不嫉妒,是假的。


    可這若要跟徐家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呢?


    百裏燁此人,是武將,殺伐之氣極重,隻是似乎在他夫人跟前時,很是收斂,徐黛碧心中默默有了計較。


    “大哥,他們何時走?”


    “你要做何?”徐延一聽,便警惕起來。


    徐黛碧抹了抹淚,鄭重道:“碧兒先前不懂事,開罪了他們,如今經大哥點撥,碧兒明白是之前自己做錯了事,此番是認真要賠罪的。”


    見她眼神不似作假,徐延扭頭看向焦躁不安的徐淩:“你又如何說?”


    徐淩聽大哥點自己,連連點頭:“我也要去賠罪,大哥,他們住哪兒?”


    徐延歎了口氣,好在自家這一對弟妹雖然平時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還拎得清,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說道:“如今時辰已晚,恐是安歇了,明日一早,你們便準備好賠罪的禮物,親自上門去。”


    徐淩和徐黛碧連連點頭,送走了心思沉重的徐延。


    翌日清晨,黎童自百裏燁的懷中醒過來。


    她伸了伸腿,打了個哈欠,雙目紅紅的,扭過頭,百裏燁仍睡著,俊逸的麵龐在眼前放大,薄唇抿出一條溫柔的弧線,黎童躺在他的臂彎裏,被窩裏滾燙的溫度將兩人緊緊包裹。


    黎童一直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百裏燁已經睜開了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明亮深邃的雙目之中倒映出她的眉目。


    “早。”黎童傻愣愣的,脫口而出。


    百裏燁唇邊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湊過來,在黎童額頭上親了一下,而後擁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收了收,隨後又放開。


    黎童一時間還有蒙,直到看見他已經翻身下床,她才迷蒙地跟著爬起來。


    這段時間,他們同床而眠,百裏燁從未做過越矩的行為,像這般親她的額頭,似乎好像大概是第一次,感覺有些怪怪的。


    黎童摸了摸方才被他觸碰過的地方,略有些燙意,卻並不反感。


    自己怕真是瘋了。


    用著早飯的時候,羽簾來說,徐家三兄妹帶著禮物上門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放下筷子,卻是讓人進來了。


    黎童沒那個興趣將人晾在外麵,霧城徐家,雖說如今還龜縮在這小地方,但難保以後不會從這鄉下地方飛出去。


    那徐延,看著是個做大事的人。


    多交一個朋友,總比多結一樁仇要強。


    黎童繼續吃著早飯,等那三人進來,她也沒將筷子放下,這姿態大抵是打算交給百裏燁來處理了。


    百裏燁隻在心裏歎息自家夫人是個甩手掌櫃,嘴上卻不敢多說。


    “是來賠罪?”


    百裏燁的視線落在三人身後那大包小包的禮物上,眉峰一挑,神情不變。


    聽到這話,黎童略略偏過腦袋,眼神之中帶了些許促狹,又轉而看向那徐三小姐,垂著頭,倒是看不太清表情,不過此時安安分分地跟在徐延身後,卻也顯得乖巧。


    “是。”


    徐延一臉恭恪,指了指,那徐淩很是緊張,將禮物大包小包地堆在桌邊,竟是也不敢正眼敲百裏燁,隻敢拿餘光小心翼翼地瞥著。


    這過了一晚,也過於謹慎了吧?


    黎童不得不感歎一句,徐家老大這訓人的本事也挺厲害。


    昨日裏還兇得跟狼崽子似的徐二少爺,如今跟夾著尾巴的小奶狗似的,可這看著百裏燁的眼神,怎麽那麽奇怪呢?


    帶著崇拜,還有仰慕,還有隱隱約約藏不住的興奮。


    這徐二少爺是瘋了不成?


    黎童詫異地看向坐在身側的百裏燁,用眼神提問:“你是不是昨晚趁我睡著出去做了什麽?”


    百裏燁也很奇怪,皺著眉頭,以眼神迴應:“我不是!我沒有!”


    “先前之事,是我弟妹魯莽。聽說二位很快就要離開霧城,此番前來,特意帶了些霧城特產,讓二位帶迴去嚐嚐,或可送親訪友。”徐延扯著嘴角,用了平生最真誠的笑意,略略彎著腰,很是緊張地站在屋裏。


    百裏燁點點頭:“有心了。”


    徐延笑了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正盯著百裏燁發愣的徐淩,咬牙低聲道:“說話!”


    徐淩迴過神來,立馬站直了身體,雙手緊貼在腿側,看著百裏燁的目光灼灼耀眼,黎童略一挑眉,並不做聲。


    “昨……昨日是小子莽撞,誤……誤會了二位,還差點傷了二位,實在是該打!”徐淩說著,還真就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那聲音清脆的,黎童都嚇了一跳,徐延怕不是真給自家二弟下藥了吧?要不然咋能對自己下手那麽狠?那半邊臉頰很快就紅了一片。


    “今日……今日特意備好了禮,還請二位寬宥則個,對不起!”徐淩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黎童都想朝徐延要一個訓人的法子了。


    而緊跟著,徐黛碧也上前了一步,細細軟軟的嗓音如小溪流水似的叮咚響起,卻又仿若細針落地,清脆可聞,堅定非常。


    “對不起!”


    這一聲下來,黎童都想給徐延鼓鼓掌了。


    而且,這徐三小姐這迴看著是真心實意的,眼神也堅定了很多,直視前方,都沒往百裏燁身上落。


    嘖嘖嘖!


    這徐延以後必定非池中物啊!


    黎童不知不覺就給了徐延一個極大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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