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秦肆又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說道:“剛收到夫人的信,我還奇怪了呢,夫人的信怎地不送去尚書府,怎地直接送到錢莊來了。”


    “信?”寧昭與靳淵對視一眼,隨即雙眼一亮,問道:“信在哪兒?趕緊給我。”


    秦肆慢條斯理的從懷裏摸出信件遞到寧昭手邊,瞥眼一看,扁嘴道:“還挺遠啊,大興來的,難不成是孟太醫?”


    孟太醫出事之後,孟夫人整日擔驚受怕,身子有些不太好,孟太醫出獄後,寧昭便說服孟遂帶著孟夫人出去遊玩散散心。


    正好孟遂早就想去大興,見見寧昭口中那幾個個個身懷絕技的大夫,此刻應該就在大興,秦肆也才會有這樣的猜測。


    寧昭接過信件直接拆了開來,一看字跡便不是孟遂的筆跡,再往後看去,寧昭突然笑了起來,隨即笑容越來越大,直到整封信看完,寧昭都收不住笑容。


    秦肆好奇的很,靳淵卻已經猜出是誰的來信了,說道:“事情都談妥了?”


    寧昭激動的點點頭,靳淵也笑了起來,說道:“為夫早就說過,要相信魏老板的能力,現在事情談妥了,夫人總該放心了吧。”


    “魏老板?”秦肆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想了想,突然也眼睛一亮,“大興魏老板!”


    “是牛羊肉的事情談妥了?!”秦肆當即也顧不得禮數,伸手把寧昭手裏的信件拿過去看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秦肆一拍手,笑道:“有了直接供應牛羊肉的牧民,咱們酒樓還愁沒有銀子賺嗎!”


    “我馬上去給魏老板迴信。”


    寧昭站了起來,連開門簾走了兩步,隨即又折了迴來,伸手從秦肆手裏抽走信件,笑了笑,徑直去了廂房。


    靳淵沒有跟著去,秦肆高興完,也坐下來休息,瞧見從寧昭走後,靳淵沒了笑容的臉,嘖了一聲,不滿道:“大人這是又多不待見我啊?連個笑模樣都吝嗇給,變臉的速度,夫人可知道?”


    靳淵沒理會秦肆的打趣,看了會寧昭走的方向,隨即收迴視線,看向秦肆,問了個讓秦肆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想要從骨子裏恨一個人,應當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靳淵問道。


    “啥?”秦肆挑眉看靳淵,問道:“從骨子裏恨一個人?那是個什麽樣的恨啊?”


    秦肆還沒這樣的體會呢,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妨礙他不恥下問,正巧閑著也是閑著,就跟靳淵聊聊打發時間也成。


    靳淵沒有急著說話,反而很認真的想了想,半晌後,才說道:“一提起這人,哪怕隻是這人的名字,那種恨意就壓抑不住,隨便一個眼神都能暴露出來。”


    “喲。”


    秦肆擱下杯子湊近了些許,問道:“這可是有故事的前兆啊,說說吧,是誰這般不長眼的傷害了我們靳大人,才讓大人聽到名字都這般在意?”


    說著,秦肆勾了勾唇,又湊近了些,看了看寧昭消失的方向,低聲問道:“夫人又知道嗎?”


    靳淵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否認秦肆認為是自己的事,而是問道:“這便是在意?又為何會是傷害?”


    想了想,靳淵又補充了一句,說道:“跟那人平日裏幾乎沒有往來,不管從任何方麵來說,都隻能算得上是熟悉一點的陌生人。”


    “你會在意陌生人?”靳淵問道:“還是說,你會給一個陌生人傷害你的機會?”


    “嘖!”秦肆嘖了一聲,無語道:“都是什麽跟什麽啊!大人不是說刻進骨子裏的恨意嗎?要是個不在意的陌生人,恨什麽啊恨,不對——”


    靳淵挑眉看他,等著接下來的話。


    “深仇大恨莫過於殺人滿門。”秦肆說道。


    “父母尚在,滿門安好。”靳淵與其淡淡的。


    “嗐,那邊是橫刀奪愛,求而不得終成殤啊!”秦肆晃了晃腦袋,儼然一副說書先生的派頭。


    靳淵卻微微眯了眯眼,重複道:“橫刀奪愛?那要是一男一女呢?”


    “那就更簡單了!”秦肆一拍大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趕緊說道:“愛而不得、始亂終棄!嘖嘖,怨念深重啊!”


    靳淵握著茶杯的手一頓,緊盯著秦肆沒有吱聲,秦肆說完這才察覺靳淵有些不對,問道:“大人到底要問什麽?”


    靳淵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最後隻是淡淡的搖搖頭,朝秦肆笑了笑,說道:“秦掌櫃休息的也差不多了,趕緊去忙吧。”


    秦肆往後靠了靠,沒有不滿靳淵用完就扔,倒是對靳淵的這些問話起了興趣。


    靳淵可不是無端會跟人說這些的人,定然是有什麽事情悶著,又不好跟寧昭說,這才跟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提起。


    刻在骨子裏的恨意嗎?


    是誰恨著誰?


    靳淵這般在意的,除了寧昭別無他想。


    那麽——寧昭又恨的是誰?


    一番推測下來,秦肆也看向寧昭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起來。


    對寧昭的了解,秦肆自認為沒有太深,她身邊的人,除了尚書府的,那隻剩下之前來找麻煩的寧渙了。


    大家族的爾虞我詐,秦肆親身經曆過,再熟悉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沒在寧昭身上瞧出對寧渙又多大的恨意。


    靳淵口中那種聽到名字都忍不住恨的人又會是誰?


    一男一女?那肯定不是寧渙了!


    沒有結論,靳淵也下了逐客令,秦肆晃晃悠悠站起來,說道:“成吧,那我先去忙了。”


    說罷,撩開門簾,便離開了,隻剩下靳淵一人還在軟榻上坐著,思考起秦肆那些話來。


    慕容承之於寧昭,不管從自己的了解,還是旁人眼中,那頂多就是一層談不上熟絡的姻親關係。


    寧昭恨寧洪,因為寧洪對她和竇姨娘不仁不義,更談不上親情。


    寧昭恨寧渙和陳氏,也因為自小收到的打壓欺淩。


    寧昭恨她們都是有緣由的,隻有慕容承,那股子恨意在靳淵看來,毫無因由。


    王儲奪嫡與寧昭無關,哪怕跟自己政見不合,慕容承又幾次三番想要除掉自己,還因此連累了寧昭屢次受傷。


    可寧昭對慕容承的恨意,早在兩人剛相識的時候,靳淵便隱約感覺到,他自然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寧昭恨慕容承,是因為自己。


    那又是為了什麽呢?


    愛而不得,始亂終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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