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狂風驟起,大雨倏忽而至,傾盆而下。


    靳淵坐在窗邊,風透過窗縫鑽了進來,帶著唿嘯聲,拂開他的頭發。驟變的天氣,如同現在的形勢,變幻莫測。


    “大人,現在該怎麽辦?”流影站在靳淵身後,問道。


    靳淵沒說話,手裏捏著陳大人送來的信,半晌後,他走到燭台邊,抬手把信紙點燃火光明滅,很快成為了灰燼。


    “按原計劃行事。”


    靳淵把灰燼扔到案台上,輕聲道:“別打草驚蛇。”


    “是,大人。”


    流影點頭應道,轉身離開房間,迅速的消失在雨幕裏。


    唐明死了,在這個時間點,隻有一種可能——張興等人已經察覺到什麽了。


    所以才會把唐明滅口,隻要唐明死了,賄賂朝廷命官,貪墨假賬,這些事情便就斷在唐明這裏了。


    許攸知道唐明身上有個賬本,離開大興時,張興不可能讓唐明把賬本帶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賬本就在張興那裏,殺了唐明,也隻是確保萬無一失而已。


    “隻要賬本到手,一切都會結束的。”靳淵手指敲打著案幾,長歎一聲。


    接下來幾日,張興依舊陪同著靳淵到處遊玩,老皇帝派來的人手,全都各司其職,反而見靳淵終日遊玩,閑言碎語便冒了出來。


    “昨日下官聽到些不好聽的話。”雅致的包廂裏,靳淵臨窗而坐,張興在他對麵,瘸著他的臉色,斟酌道:“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靳淵依舊看著窗外,無所謂的笑笑,說道:“張大人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張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頓了頓這才說道:“昨日聽聞京都來的那幾位,聽聞禦史團馬上就到大興,想要聯名上書,彈劾靳大人。”


    “彈劾我?”靳淵這才收迴視線,有些驚訝的看著張興,莫名道:“本官自認為沒什麽地方需要被彈劾的,他們這是怎麽了?”


    張興觀察著靳淵的神情,沒發現什麽異樣,隨即皺了皺眉,一副認同的態度,說道:


    “下官也是這般認為,但那幾位見靳大人幾日遊玩,非要說您不務正業,放著官道修建的事情不管,有負皇恩……”


    “讓他們說去吧。”靳淵嗤笑一聲,哼道:“許是見我清閑,嫉妒罷了。”


    “嗬嗬……”張興笑了起來,幾日相處,張興覺得靳淵跟之前的印象又有些不同。


    他一直在大興,對於靳淵最多的也是聽聞,真正如何,是否像傳聞中那般高雅無塵,其實並不清楚。


    可這幾日下來,靳淵除了到處賞花看景,隻有第一日裝模做樣的過問了官道之事。


    原以為隻是是在自己麵前做戲,但從驛館傳來的消息,確實了靳淵根本沒有理會過官道修建的事,那幾個大臣怨聲載道,隻能相約著去聯絡大興商賈。


    可這些商賈豈是那麽好解決的,要問別人討銀子,可靳淵這個負責的人都不去,完全沒給人家麵子,人家又何必給你麵子。


    一來二去,銀子沒討到不說,幾位大臣還收了不少氣,心裏窩著火,再看靳淵逍遙閑適,心裏怎會舒服。


    但看靳淵的態度,還有這幾天他的行為,張興倒是喜聞樂見,想著若是靳淵跟京都那幾個官員有了衝突,不就正好拉攏靳淵。


    “靳大人,可他們要真的在禦史團亂說,那些胡言亂語傳到了皇上耳朵裏。”張興覷著靳淵的神色,試探道:“皇上怪罪下來,這又該如何是好?”


    靳淵手指敲打著案幾,目光從茶杯移到張興臉上,眼神突然變得玩味起來,“張大人可是有什麽妙招?不妨說來聽聽。”


    言罷,靳淵隨即又輕笑一聲,說道:“若是真的解決在下現在的麻煩,我可得好好的感謝一下張大人了。”


    “靳大人又何必這般客氣。”張興朝靳淵拱了拱手,接著說道:“下官還真有一辦法,不知能否幫到靳大人。”


    靳淵挑眉勾唇,緩緩朝張興靠近過去,張興神秘兮兮的湊到靳淵耳邊,輕聲說著什麽。


    靳淵神色倏然一變,但很快便恢複成之前無所謂的模樣,耳邊聽著張興出謀劃策,心裏卻早已經一片肅殺。


    “靳大人?”


    張興退開些許,笑的意味深長,問道:“您覺得如何?”


    “很好!”


    靳淵一拍雙掌,眼眸微微低垂,下一瞬,抬眼看向張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那就按照張大人說的辦吧。”靳淵端起茶杯抿了起來,笑道:“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靳淵這般爽快的就同意的自己的辦法,張興心情大好,著急下一步的部署,便起身朝靳淵告辭。


    靳淵讓他離開,依舊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閑適的喝著茶。張興走時故意多看了他幾眼,隨即轉身離開。


    清雅別致的茶樓包廂,窗戶對外打開,微風透過窗戶拂過靳淵的臉頰,帶起一縷發絲搖曳舞動。


    突然間,風起了些微的變化,一道身影翩然而至,輕巧站定,恭敬地朝靳淵行了一禮。


    “大人。”流影恭聲說道。


    “想要別人聽自己的,無非就是威逼利誘。”


    靳淵微微眯起眼睛,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清風,輕聲道:“張興還沒那個威逼的本事,所以他能做的隻有利誘了。”


    “大人需要我做什麽?”流影問道。


    “幾位大人看我太過清閑了,心裏肯定怨聲載道。”靳淵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流影,說道:“張興要替我組了局,企圖用我的名義,加上他利誘的籌碼,想要一道拉攏這幾位大人。”


    “成功了對他來說最好,沆瀣一氣。”靳淵起身朝流影走了兩步,接著說道:“若是不成功,對他也沒有任何影響,想要彈劾至始至終都是一個我罷了。”


    流影安靜的聽著,目光漸漸沉了下去,“張興府上有暗道。”


    “確定了?”靳淵問。


    流影點頭。


    靳淵笑了,“人證物證就快要齊全了,離除塵的日子不遠了。”


    第二日夜間。


    張興以靳淵的名義宴請京都來的眾大臣,美酒美食,美人和金銀。


    隻要能用上的手段,張興幾乎全都用上了,目的就想靳淵說的那般,利誘成功便就是自己人,不成功,倒黴的也是靳淵而已。


    “許攸跟禦史團大概明日便能到。”許攸與靳淵一直有聯係,這些消息便是許攸傳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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