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一口氣跑到學校門口,因為已是到了早讀時間,學校的大鐵門早被看大門的芋師傅在裏麵上了鎖。男孩推了推鐵門,又搖了搖,正待要喊叫看門的老頭開門,一抬頭卻猛然看見看大門的芋師傅手裏拿著一個本子正將幾個遲到的學生罰站在門房門口,男的女的都直溜溜的站成一排,芋師傅正一邊登記著姓名一邊給訓著話呢。男孩一見情形不妙忙縮了脖子一轉身撒腿就朝外跑。看門的芋師傅聽到有人推門忙轉過身來朝大門口望了望,卻隻看見一道黑影箭也似的朝校門外東北方向跑去。芋師傅便大聲喊道:“你跑?你跑?我認下你了,你跑?”男孩看起來倒也是個老手,沒有被老頭的喊叫聲嚇唬住,頭也不迴,隻一閃就不見了。芋師傅見嚇唬不住男孩,便依舊轉過頭去教訓站在門房門口的那幾個早晨遲到的學生。

    學校教學樓背後有一個後花園,男孩一口氣跑到後花園的圍牆外麵。揚著頭雙手叉在腰間在圍牆下麵轉了好幾個來迴,終於找到了一個牆根底下將書包卸下來朝圍牆裏麵扔了進去,卻隻聽見“撲通”一聲,好象是石頭砸進了水池子裏的聲音。男孩聽到聲音心裏便咯噔一下,感覺就象丟了東西一樣的痛了一下。男孩也沒有多想,挽起袖子給手心上唾了口唾沫,然後兩隻手掌來迴的搓了搓,便如一隻矯健的獼猴一樣隻三五下就爬上了牆頭,男孩騎到牆頭上朝圍牆裏麵看了看,方才知道自己是爬錯了牆頭,原本是要爬到教學樓背後的後花園的牆頭上,卻不想爬到了與後花園隻一牆之隔的廁所背後的牆頭上。男孩騎在牆頭上頭朝下又仔細的看了看,還用指頭點了點算了算,然後確定自己麵前的這間廁所就是女生廁所。一想到學校裏有很多漂亮的女生下課了都是在自己麵前的這間廁所裏上廁所的,男孩竟騎在牆頭上就忘了下去。女生廁所的後牆上有一排小窗戶,是用來排風換氣用的。男孩騎在牆上透過幾個小窗戶依稀可以看見女生廁所裏麵的樣子。為了看的更真切些,男孩騎在牆頭上前傾著身子,將脖子伸的就象一根拉開了的麵條一樣又長又細。也許是看的太入神了,男孩好象已經全然忘了自己原來是騎在幾丈高的牆頭上的,為了看的再真切一些,男孩掙紮著又往前伸了伸脖子,就是這往前一探,男孩突然感覺自己就飛了起來,輕飄飄的整個人好象就墜入了雲端,然後自己的鼻子就貼在那女生廁所後牆上的小窗戶的玻璃上。男生還沒來得及看真切女生廁所裏麵到底是一番什麽摸樣時,頓覺就一陣惡臭撲鼻而來,男孩隻覺的就一陣頭暈目眩,突然眼前一黑,一頭就朝牆根底下廁所背後的尿糞池子裏栽將下去。男孩是斜側著身子從廁所的牆頭上載下來的,索性是肩膀先著了地,接著身體就象一隻皮球一樣落在地上,然後又滾了兩滾,一直滾到女生廁所背後的糞池子邊上才停了下來,鼻子尖和幾根頭發捎已經鋟在了糞池子裏。男孩早唬的魂飛魄散,五髒六腑差點就沒有從嗓子眼裏一起跳出來。男孩癡癡呆呆的爬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就象是中了孫大聖的定身法一樣呆呆的半晌都迴不過神來,最後是一點一點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起來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男孩的兩條腿和兩隻手一直都在顫抖。男孩爬起來後用手抹了抹鼻子和頭發上的汙物,又拍了拍身上的土。索性廁所背後的土質已經被尿素熏化的已變的似沙土一樣柔軟,男孩從牆頭上跌滾下來也沒有被跌傷。男孩拍了拍身上的土,自言自語的罵了兩句髒話,然後便就朝教學樓走去,剛走了兩步,在潛意識中突然感覺渾身上下好象少了點什麽東西。於是便轉過頭又朝女生廁所背後的糞便池子裏看了看,隻看見前幾日剛買的新書包隻留出尖尖的一角正在糞便池子裏一點一點的往下沉。男孩看了看,心想這新書包能犧牲到女生廁所的尿糞池子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想罷,便朝糞池裏伸了伸大拇指,笑著自言自語的說:“幹的漂亮!”說完,便一扭頭就朝教學樓走去。一邊走一邊揚起袖子在嘴上聞了聞,頓覺一陣騷臭,男孩便又笑了,一邊笑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原來女生拉的屎也這麽臭的呀?我還以為女孩拉的屎是香的呢!”

    男孩穿過一個拱門,正對著拱門的是教學樓背後的後花園,雖然是開學的第一天,卻已經有很多人在花園裏早讀了。男孩朝花園裏望了望,便從南麵的一個側門走進了教學樓,然後在一樓廁所的水龍頭上洗了把臉,打濕了頭發,洗完臉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麵小鏡子,對著鏡子一邊用手撥弄頭發一邊爬上了六樓。到了六樓,男孩收起了小鏡子,一直走到了六樓最南端朝陽麵的一個教室門口,這就靖煤公司礦一中高三文補〈一〉班的教室。男孩在教室前門跟前掂著腳伸長了脖子爬在教室門上的玻璃窗口朝裏看了看,但見教室裏靜悄悄的,大家都在低著頭看書。男孩朝教室裏望了半天也沒有看清裏麵到底有沒有老師在。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屏住唿吸輕輕的將門推開了一條縫,然後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在門縫裏左閃右閃,觀望了幾下,又將半隻腦袋象一隻老鼠一樣悄悄的從門縫裏探了進來。男孩洋蔥頭一樣的腦袋還沒有完全從門縫裏探進來,教室的東南角上忽然站起一個小個子的女生,手指著教室門口尖叫了一聲:啊呀!———郭弱來啦!女孩的尖叫聲清脆而又響亮,猶如晴空裏一道響亮的幹雷劃破了教室裏沉悶而又略顯壓抑的寧靜。洋蔥頭猛的聽到一聲幹雷乍響,猶如被人當頭敲一棍,早唬的魂飛魄散,兩腿一軟,差點就跪倒在地上,小女孩的話音未落洋蔥頭便‘嗖’一下又如一隻泥鰍一樣將腦袋和脖子從門縫裏縮了迴去。然後站在門外麵手捂著心口,背靠在牆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一身的冷汗。

    教室裏的人聽到一聲尖叫, 都轉過身來或者抬起頭來看著這個穿著一件黃色圓領外套,留著齊齊的留海, 大眼睛,小鼻子,牙齒倔倔,嗓門奇高的小女生。看看女孩,又看看教室門口,門口靜悄悄的,一點響動也沒有。於是大家將好奇的目光從教室門口又重新聚集到女孩子身上,正疑惑著,教室門突然“吱”的一聲響,一個瘦瘦高高,皮膚黝黑,長頭發,高鼻梁,厚嘴唇,單眼皮的男孩從門裏走了進來,男孩的兩手一會兒插在褲兜裏,一會兒又從褲兜裏拿出來背在身後,眼神飄忽不定,不敢正視前方。男孩看起來身上還帶著幾分稚氣,臉上掛著憨憨的不知所謂的笑容,略有些羞澀。

    這個男孩的名字叫郭弱。

    郭弱從門裏進來,徑直就朝剛那個朝他喊叫的小女生走過去, 剛走到跟前, 女孩就手指郭弱的大鼻子笑嗬嗬的嚷道:“我還以為清華北大的足球隊把你給招走了呢?你還知道來呀? 剛才還跟我玩藏貓貓呢?反了你了還?你以為你是誰呀?哼! 給你說,我早就看見你了。”

    這個伶牙利齒的小姑娘叫姚寧,姚寧從小有個愛好,就是她總喜歡把自己的名字改的跟時下的電視劇或者動畫片裏最漂亮的女主人公叫成一樣的名字,而且每改一次名字,她就會強迫或者央求別人忘了她以前的名字而改叫她的新名字。從小到大,連姚寧自己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換了多少個名字,諸如藍精靈,水冰月,太平公主,小龍女什麽的,以至於她的真名倒被許多記性不好的人給忘記了。不過姚寧有兩顆倔倔的非常可愛的小兔牙,一笑起來眯著眼睛,咧著小嘴活像一隻活潑可愛的小兔子,因此姚寧也就有了一個比較固定的名字叫:“小兔”。

    郭弱朝著小兔嘿嘿的笑了笑,雙手抱在胸前裝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問道:“領導,我坐哪兒呀?”小兔把自己座位旁邊的板凳往出一拉,假裝忿忿的道:“早就給你占好座位了,除了你老姐我,誰還會對你這麽好呀?”說完就朝郭弱的胸口捶了一拳。弱忙一邊坐下,一邊點頭像搗蒜一樣, 連連答道:“是是是,是是是,那是,那是。”剛坐下,小兔又嚷道:“哎呀!你就這樣手插在褲兜裏來上學來啦?你沒背書包呀?你的書包呢?”郭弱伸手撓了撓頭發,結結巴巴的說:“剛,剛給弄丟,丟掉了。”郭弱還沒有說完,小兔伸手又在弱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笑著罵道:“大清早的咋把你沒丟掉呀?”弱捂著頭,結結巴巴的正要迴答。小兔又嚷道:“我下午把我去年背過的那個舊書包給你拿來吧!反正我也買新的了。”弱高興的忙抓住小兔的胳膊,將腦門在小兔的胳膊上碰了幾碰。一邊碰一邊說:“謝謝,謝謝,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說的周圍一群人聽著都笑了。弱抓著小兔的胳膊正鬧著,一個上身套著灰色夾克,敞著扣子。下身穿一件藍色牛仔褲,中等個頭,留著中分,戴著眼鏡,臉色蠟黃,嘴皮幹裂的男孩捏著蘭花指一扭一扭的從教室後麵走了過來,走到郭弱跟前,彎下腰,一隻胳膊肘在桌麵上,一隻胳膊搭在弱的肩上,看著弱將一雙銅鈴大眼向上翻了翻,眼鏡框子半搭在蒜頭鼻上,詐詐乎乎的說:“大叔,你可來了?你潮了你知不知道?”弱坐在座位上將身子往後一仰,看著男孩,也瞪圓了眼睛,問道:“我咋了?我堂堂正正,我不偷不強,我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我咋潮了我?”男孩說:“郭大叔你大概還不知道咱們班頭是誰吧?”郭弱說:“愛誰誰?跟我有啥關係?”男孩直起身來,指頭點著弱的鼻子一字一句的道:“宋東江,你知道吧?”郭弱說:“沒有,我隻聽說過郝海東。”郭弱說著激動地拍了拍桌子,抓住男孩男孩的胳膊一邊搖一邊說:“哎哎哎, 給你說,我剛在外麵吃牛肉麵的時候看見一個人長的三角眼,白眼仁多,黑眼仁少,一張斜吊的倒八字臉。長的暴像郝海東,像絕了。”男孩聽了一拍桌子, 說:“那完了,你剛碰上的那個人肯定就是東江了,宋東江長的就特別像郝海東,刀子臉,三角眼,可狠著呢,比黑社會的還黑社會呢!聽說。”

    弱吃了一驚,慌的忙站起來,緊緊的拽住男孩的胳膊, 忙問道:“真的假的?你可別嚇我。”男孩學著華仔給一個洗發水做廣告的口吻說:“相信我,沒錯的。”弱接著說:“我早上剛跟那個郝海東一起吃的牛肉麵, 他就坐我對麵, 我還恨了他兩眼! 差點沒罵他傻逼呢。”男孩笑著問郭弱是怎麽迴事,弱說:“那個家夥他老看我,我一沒有搶他碗裏的飯,二沒欠他錢, 你說有什麽好看的, 看的我一筷子差點沒把麵塞到鼻子裏去。再說了我這人本來長的就不自信, 他還扒在人家臉上看,看看看, 看什麽看? 你不知道我早上那頓飯吃的有多別扭? 我的個天呀!” 男孩聽了拍了拍弱的肩膀, 低著頭說:“節哀吧, 兄弟,你多保重! 你犧牲了黨國會以烈士的名義厚葬你的!”弱”切”的噓唏了一聲, 說:“我才不怕呢!老子又不是嚇大的?誰怕誰呀?”男孩又拍了拍弱的肩膀,接著說:“你敢說這樣的話,我理解,那是因為你沒有見識過東江。”弱說:“我見識過了, 不過如此!” 男孩說:“東江有個外號叫戰靴,你聽說過嗎?”弱說:“沒聽過。”男孩接著說:“聽說當年東江剛來的時候經常穿一雙黑色的高要皮靴,有一次他上課,班上有個小混混不好好聽講,東江說了那小混混一句,結果那小混混欺負東江是新來的,就頂了東江兩句。東江啥話沒說,就從講台上走下來,飛起一腳,直接就把那小子踏的跟耶酥一樣釘到牆裏頭去了,當場就斷了兩根肋骨。從此以後江湖上就管東江叫戰靴了。還有個女孩上東江的課在底下拿著小鏡子偷偷的抹口紅,東江看見了就叫她迴答問題,那女的沒有迴答上來,東江一口飛痰就直接唾到那個女孩的臉上去了,把那女孩的臉都給吐花了。”

    弱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著實的吃了一驚,瞪圓了眼睛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小兔,驚叫道:“不會吧,那東江純粹就是個土匪麽,哪還是老師呀?連女人也打?太恐怖了吧!”小兔看著男孩咧著嘴笑嗬嗬的說:“二牛你開玩笑呢吧?我不信!”

    這個分不清輩分,說話喜歡誇大其詞,胡亂詐唬的男孩叫孟勇,孟勇生平有兩個愛好:一個是特別崇拜劉德華,華仔的每一張專集孟勇都會去買,華仔的每一部錄象孟勇都會去看。孟勇平時說話的聲音,走路的身資,穿衣的品位基本上都是以華仔為榜樣和楷模的;另一個便是喝酒,孟勇的酒量奇大,一喝起酒來就如旱牛飲水,所以大家就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二牛”。

    二牛拉著郭弱還待要說,站在弱背後一個臉蛋紅撲撲,胖嘟嘟,穿一件黑色外套,白色褲子,幾近分不清下巴和脖子的女生早上前一步低著頭照著二牛的胸口搡了一把,然後抬起頭一邊揚手叫二牛走,一邊說:“好了好了, 該我了該我了,我都等了郭弱好久了! 讓我發泄一下先!”胖女孩說完, 便轉過身, 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盯著弱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揪了揪弱的頭發,突然嘖嘖的叫道:“看看,看看,我說我的郭弱同學呀,你好歹也是個十八九歲不大不小的男人了,拜托你注意點個人形象好不好?你看看你這頭發像山裏的野草一樣長的長短的短,你以為這樣很好看是不是?你看你這頭發長就長唄,怎麽就像是被人在上麵用腳踩過似的平的平凹的凹,你好歹也給咱拾掇拾掇行不行啊?別搞的你就這幾根破頭發亂也就亂唄還像被人在上麵撒了把農藥似的四麵八方想朝哪兒長就朝哪兒長,真是無組織無紀律。再看看再看看,再看看你這衣服。”胖女孩說著又揪住弱的衣襟說:“大哥,你好歹也算是個文化人,別一天穿的像是從哪個山溝溝裏逃荒逃過來的難民一樣好不好?你這不是給咱社會主義新中國的臉上抹黑嗎?”

    胖女孩剛說完,小兔咧著嘴笑嗬嗬的說:“藝術家穿的都象難民,難道你不知道嗎?”一句說的滿教室裏都笑了。

    胖女孩對著弱妙語連珠, 口吐蓮花, 一氣嗬成。 經過一番發泄心頭的鬱悶也一掃而光。 發泄完畢後,胖女孩拍著弱的肩膀,臉笑的就似一朵綻開的菊花, 眼睛眉毛鼻子都擠成了一團, 說:“謝謝啊, 郭弱,謝謝啊!你真是一個好人。”弱憨憨的笑了笑,說:“你還不如說我是一頭好牲口好呢! 不管你怎麽吆喝我都不會生氣。”

    這個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弱的痛苦之上的胖女孩名字叫段行,段行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橫向發展,很多年來也沒有停止過,聽段行說她之所以這麽胖都是因為她太愛吃犛牛肉幹的緣故,因此弱就取辛棄疾“八百裏分揮下炙”中的八百之意,給段行起了個渾名叫:“八百”。

    被段行蹂躪完了, 弱使勁的刨了刨頭發,就站起來笑嗬嗬的咧著嘴,背著手昂首挺胸的朝教室後麵走去, 邊走邊看, 邊走邊向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難友們打著招唿,一直走到一個紮著馬尾,戴著眼鏡,皮膚白白淨淨,上身穿一件粉色襯衣,看起來很文靜的女生跟前停了下來,先對女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然後一欠身雙手抱拳,道:“軒軒姐姐,小生這廂有禮了”。軒軒手裏捏著一支中性筆,斜眼看了看弱,抿嘴一笑, 說:“死郭弱,你還知道來呀?”軒軒剛說完,教室裏四麵八方的女生就朝弱尖叫道:“啊呀,郭弱,你終於來啦! 可想死我們了,哎呀? 變蟀了啊。”弱轉過身, 頓時感覺教室裏百花齊放, 芬芳怡人。直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於是也忙抱了抱拳,欠了欠身,笑道:“哈,哈,我也想你們呀?帥了嗎?一直都這麽帥嘛!”

    在教室裏繞了一圈, 和大家打了招唿,又迴到原地,弱正準備再和軒軒說兩句話, 卻猛的發現坐在軒軒旁邊的劉凡正冷眼斜著自己,弱剛要和劉凡說話, 劉凡卻先撇著嘴忿忿的罵道:“你個祟人就是個花癡,重色情友,來了也不和哥兒們打個招唿?”弱一手捂著嘴嘻嘻的笑了笑,一手指著劉凡笑道:“也不知道是誰從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天天攆著我們軒軒屁股後麵轉冒冒,誰是花癡誰知道?是不是呀,軒軒?”弱說著眉毛一挑笑嗬嗬的突然又問了問軒軒。軒軒立時便紅了臉,低著頭伸手掐了弱一把,低聲罵道:“死郭弱,大清早你一來就犯弱病了。你去死吧!”弱忙一躲,卻還是被軒軒在胳膊上擰了一把。弱伸手在軒軒掐了的地方使勁的撮了撮,見軒軒低著頭,便又湊到劉凡跟前,笑嘻嘻的故意質問道:“你怎麽又坐到我們家軒軒旁邊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什麽企圖呀你?”一邊說一邊直斜著眼睛掃旁邊的軒軒。直把劉凡急的一把便將弱搡開了,也笑嗬嗬的道:“說你是個花癡你還不愛聽, 滾滾滾,趕緊滾,能滾多遠滾多遠,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太丟人了。”劉凡越生氣弱笑的就越燦爛,邊笑邊轉而對軒軒說:“唉!你看你看, 就這人?不過孩子也挺可憐的,有那賊心就是沒那賊膽。”說完又扭過臉來對劉凡豎了豎大拇指,撅了撅嘴,說:“幹的漂亮!你就把我們家軒軒往死裏耗吧!我還沒見過追一個女人就花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呢!”弱說完,教室裏轟的一聲又笑了。

    劉凡圓圓的臉,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劉凡是一個樸實執著,膽小而又善良的人。劉凡的執著是有典故的:小時侯,有一天上午,快要放學的時候,突天降大雨,當時誰也沒有帶雨傘,大家望著窗外的大雨都焦急萬分,唯有劉凡一個人偷偷的笑了,還用胳臂輕輕的碰了一下和他同桌的郭弱,從書包裏掏出一把雨傘的柄把悄悄的對弱說:“看,這是什麽?這玩藝兒我已經在書包裏裝了兩個多月了,今天可算是等到天下雨了。”

    迴到座位上, 弱忍不住轉過頭又朝教室裏望了望,一麵看一麵搖頭晃腦的對小兔笑道:“哈,我們這就算是高四啦?我們終於是這個學校裏最老的學生了! 嘿嘿”。小兔在一旁打了弱一下, 說:“老你個頭呀老?胡子茬茬都沒有一個,老什麽老?”說完小兔給弱使個眼色, 努了努嘴,悄悄的說:“你看那些人, 那才叫真的老了呢?”弱順著小兔的眼色掃將過去,在教室後麵幾排就看見了一群滿麵滄桑,頭發灰白,神情木訥,看年齡似乎已經有四五十歲的人。弱大吃一驚,轉過頭來看著小兔說:“這些人怕都是老師吧?”小兔說:“是你個頭呀,才不是呢!那些都是補了好幾年的老補習生了。”弱又朝著那些人望了望,說:“你說我們不會跟他們一樣命苦吧?直補的到了地老天荒,海枯石爛;驚天地、泣鬼神;把礦一中文補班的板凳都坐爛了,跟咱們一塊念書的同學大學都畢業了,都結婚了,生個孩子也該高考了,我們卻還考不上大學,你說那時候我們該咋辦呀?”

    小兔忙用胳膊肘捅了弱一下,皺著眉頭,瞥了弱一眼,說:“別胡說八道,你又開始犯弱了”。然後又低下頭附耳對弱說道;“你朝後再看看,看看最後一排,門跟前的那個頭發花白的像老爺爺一樣的那個。”弱假裝漫不經心的轉了轉頭,隨意的朝教室後麵看了看,果然在後門跟前看見一個體型敦敦厚厚,臉盤四四方方,頭發灰白,滿臉褶子,白襯衣,藍西服,怎麽看怎麽像一個農村支部書記的人,弱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來,對小兔說:“看見了,那人我知道,我以前老以為他是咱學校的老師呢?後來才知道他原來也是個學生。咱們上高一的時候他好象就補著呢吧?這會兒還在這兒呢?他確實是很有恆心呀!”小兔說:“聽我哥說,他跟我哥當年是一屆的,我哥現在大學畢業都已經兩年了。我哥當時給我講了個故事差點沒把我沒笑死,我哥說他們一個同學大學畢業了迴到咱們學校當老師來了,那同學剛一迴來,到校園裏就碰見這個老爺爺了,這個老爺爺看見我哥那個同學還以為人家也是來補習的,對人家可熱情了,拉住人家的手就說:“哎呀,你也來啦,我總算有個戰友了,我的宿舍就在那個哪兒呢,你有空來玩啊。我哥那同學不好意思,就說好。過了兩天這個老爺爺到我哥那個同學的宿舍去玩,看見人家一個人住一間宿舍,就特別奇怪,說:“你現在混的清楚啊,都一個人住一間宿舍。”正說著,進來個學生拿著本書,問我哥的同學說:“老師,這道題咋做呢?”那老爺爺這才知道人家迴來是當老師的,當時臉一紅就跑了,以後老爺爺一見我哥那同學就跑的遠遠的了,喊都喊不迴來。聽我哥說老爺爺學習其實挺好的,但不知道怎麽地就是考不上大學。”

    弱一邊聽小兔說,一邊斜眼偷偷的看著那個老爺爺,自言自語的說:“幹的漂亮!”然後轉過頭看著小兔又唉可唉惜的歎了口氣,說:“這都是命! 考不上就考不上唄,祖國這麽大,幹啥還不能養家糊口過日子了,何必呢?”

    弱有些激動, 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小兔慌的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弱,說道:“小聲點,別讓人家聽見了,我哥說讓咱們千萬別招惹這種人,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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