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霧色間,科爾溫抱著少女穩步走著。


    顏津月抬頭看著男人完美精致的下頜,忍不住翹起唇角。


    “科爾溫,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她輕聲問,臉貼得更緊。


    男人眸色淡淡劃過她,坦白:“碰巧。大主教和公主讓我帶他們進死亡森林找惡魔,所以——”


    “所以,你是為了那個公主來的!”顏津月拔高音量。


    而恰好此時,隱隱傳來一些唿喊的聲音:“科爾溫牧師,您在哪啊?我是艾米麗,我在這裏啊。”


    “還真是為了她來的。”顏津月聲音悶住,眼裏滿是受傷。


    “不——”男人剛啟唇,小姑娘卻從他身上掙紮著下去,自己跑進濃霧裏。


    科爾溫擰眉,迴頭看了眼霧氣中漸漸浮現一行人,眸色沉冷,轉而追去少女離開的方向。


    “哎,科爾溫——”艾米麗看見男人的身影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他又跑走了。


    她隻能對大主教生氣:“他怎麽又走了!”


    大主教微笑,淡定地捋著白胡子:“應該是先去前麵探路,替公主掃清危險。”


    “真的嗎?”艾米麗害羞地捂住臉,又趕忙催促,“那我們快跟上,不能讓他一個人涉險啊。”


    顏津月一直跑一直跑,霧氣漸漸變薄變淡,等到最後都沒了,而眼前的雪白讓她頓住腳步。


    前麵都是同樣的高大的鬆杉,隻不過蔥鬱濃綠的枝葉上落滿了雪,天地一色,潔淨美好。


    她看得有點癡,沒注意到男人已經跟了上來等她再想跑,已經被緊緊攥住手腕。


    她掙紮不得,隻能生氣:“你找我幹什麽,去找你的公主啊!”


    科爾溫再愚鈍也看出了小姑娘在吃醋,耐心解釋:“是大主教讓我帶他們進森林,我不好拒絕,與公主無關。”


    “誰知道你有沒有關係……”顏津月本想扭頭就走,餘光瞥見遠遠走來一群人,其中一個紅裙似火,分外顯眼。


    她壞心思頓起:“好呀,你說你不是為了公主,那你親一下我,我就相信。”


    科爾溫怔愣在原地,垂眸。


    少女眼角的淚紅還未褪去,眸色也浮著一層水霧,濕漉漉的,溢出小狐狸似的狡黠。風把她的頭發吹得有些淩亂,毛絨絨的,配上她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尖,真像一隻軟乎乎的幼獸,理所當然要著他的疼愛。


    他的目光從她漂亮的眉眼下移到那兩片花瓣一樣的唇上,不由自主地滾動喉結。


    身為牧師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斷絕七情六欲,拒絕她,可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哽在喉中,上不去、下不得。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低語在蠱惑:沒關係的,隻需要低頭,你就能收獲快樂,這不是你通過惡魔感受過的嗎?


    明明他晚上承諾過,不會再對她冷淡,結果現在又……


    顏津月見他磨磨蹭蹭、久久不動,佯裝生氣又要走,“又騙我,再也不想理——”


    話音戛然而止,她的腰身被攬過去,下巴被扣住,含著冰雪氣息的吻渡過來。


    柔軟、輕盈、小心翼翼。


    風撫過,枝條上的雪簌簌掉落,落在顏津月的眉梢、長睫和鼻尖,被體溫融化成晶瑩的水,漫過相貼的唇瓣間。


    僅僅是最淺的觸碰,顏津月的心卻開始歡欣鼓舞。


    而科爾溫卻已經不滿足此,正要——


    “你們在做什麽!”旁邊傳來尖銳的一聲,紅裙的艾米麗公主氣勢洶洶地走來。


    她滿臉被背叛的氣憤,看著親密的男女,眼睛噴火,絲毫沒了公主的氣度,雖然她之前也沒有多少。


    顏津月知道這種程度已經完全夠了,況且她沒有什麽在人前親密的癖好,腳往後退了半步,分離。


    科爾溫雖然不滿足,但身邊人吵得他心煩,也沒有什麽繼續下去的意思,冷眼看過去。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


    公主氣得不輕,用手指著他們兩個,話都有些結巴,可她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沒什麽立場指責男人和別人的女人親熱,隻好上升高度:


    “你身為牧師,身為神職人員,怎麽可以有女人!大主教,你快過來,懲治這對奸夫淫婦!”


    她看著依偎在男人懷裏的少女滿麵情態,尤其是她居然生得如此美貌動人,更加氣憤和瘋狂,大聲嚷嚷道。


    大主教和一眾神職人員隻好認命上前。


    艾米麗要讓他們嚴厲懲治懲治兩天,大主教隻好無奈道:


    “迴公主殿下,神職人員不得娶妻的禁令隻約束皇城受封過的,而分散的神職人員,並沒有硬性要求。……科爾溫牧師沒有入皇城,按情理說,他是可以娶妻。”


    艾米麗驚愕瞪大眼,顯然沒有想到大主教會當眾拆她的台,手指著他:“混賬,你竟敢忤逆本公——”


    她話還沒有說完,白衣神職人員從兩側將她挾持住,冷聲警告:“不可對大主教不敬!”


    “你們幹什麽!放肆!我可是公主!”艾米麗拚命掙紮著,臉氣得通紅。


    神職人員表情依舊冷冰冰的,“我們隻服從於大主教。”


    自古以來,神權和皇權的鬥爭都是永恆的話題。兩者看似和諧,但波瀾不驚的水麵下,暗流洶湧,爭執不休。


    負責保護公主的皇宮騎士並沒有跟來,來的隻有跟從大主教的神職人員,公主再怎麽嚷嚷也無濟於事,隻能看似是“請”實則是“強製”帶下去。


    大主教向顏津月和科爾溫兩人微笑,“雖說科爾溫牧師不受禁令的強行限製,但你們兩人最好在旁人麵前不要表現得過於親密。”


    “為什麽?”顏津月直接問。


    眼前的白胡子老人慈眉善目,雖說隱隱之中有一種不怒自威,可依舊給人更多的是溫和的慈祥,她對他很有好感。


    “以後你們就知道了。”大主教賣了個啞謎,轉身走去,“看來這裏已經沒有惡魔作祟,我們走吧。”


    浩浩蕩蕩的白衣修士跟在大主教的身後,走進樹林霧色中,伴隨著艾米麗尖銳的叫聲:“放開本公主!本公主要讓護衛長砍了你們的頭!”


    最後一點聲音消失,萬籟歸於寂靜,不,還有風聲和雪落下的簌簌聲。


    顏津月抬頭,恰好對上男人垂下的銀色眼眸,清冷又聖潔。


    剛才是被醋意衝昏了頭,現在冷靜下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該說些什麽呢?


    顏津月垂下長睫,搓著手指,剛剛啟唇:“我——”


    男人的吻落下來,解決了她的無措。


    這一次不再是淺嚐輒止。


    熾熱、兇狠,不顧一切。


    樹上落下的雪粒子都被滾燙的氣息融化。


    真實觸碰的更美味,科爾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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