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視線的死角裏,腳步聲停下了。


    角落裏有囚犯藏著的鏡子碎片,梁再冰撿起來攥在手裏,卻猝不及防被人隔著鐵欄抓住了手腕。


    “1441,你在做什麽?”


    男人一身灰色獄警製服打理得整齊筆挺,肩頭的銀章和金屬紐扣簇新的,閃閃發亮。


    修身的長褲勾勒出修長流暢的腿型,褲腳一絲不苟地收進黑色硬底靴裏。


    寬大的帽簷蓋住一半額頭,露在外麵的桃花眼微眯著,嚴厲地審視著獄中的囚徒。


    要不是看到那張臉,梁再冰說不定還真被他唬住了。


    靠,憑什麽他是囚犯,江清鑒就能當獄警?


    梁再冰翻了個白眼甩開他的手,對著鏡子旁若無人地整理打鬥中有些淩亂的劉海。


    “臭美不行啊,獄、警、大、人?”


    “獄警大人”幾個字還特意拖了長音,挑釁意味十足。


    倒是角落裏那三個囚犯嚇得快哭了。


    挑釁獄警的是這個新人,但同囚室的他們也得跟著倒黴。


    他們現在的心情就是嗶了狗了,這到底哪來的新人,這麽狂?連獄警都不放在眼裏。


    江清鑒很有演員的自我修養,並沒有笑場,一板一眼地扮演著獄警的角色。


    “違禁品,沒收了。”江清鑒使了點勁,從他手裏抽出了鏡子碎片。


    然後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要繼續巡邏,仿佛他真的隻是來例行檢查的。


    梁再冰是真無語了,都這麽熟了,這時候裝什麽不認識?


    但吐槽歸吐槽,大腿還得抱。


    梁再冰發揮他lv.9的厚臉皮技能,穿過欄杆揪住了獄警的製服,熨燙得齊整的製服被他這麽抓瞬間多出了一道難看的褶皺。


    梅花三兄弟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睛。


    上次這麽幹的人已經被打斷手腳拖出去喂鯊魚了,這是真不怕死啊?


    某人還渾然不覺,眨著眼睛盡量把自己裝得純潔無辜,毫不生疏地跟獄警大人攀關係,“哥,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江清鑒還在演,麵無表情道,“沒見過。”


    梁再冰咬著後槽牙,還得好聲好氣地求他,“你要不再想想,我們肯定見過,關係還很好。”


    我們一起在副本裏相(互)親(坑)相(互)愛(害)的記憶呢,快想起來!


    看江清鑒還是無動於衷的樣子,梁再冰決定用點特殊手段。


    一身囚服的囚犯猛地揪住了獄警的衣領,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唿吸可聞,隻有兩道鐵欄隔在他們中間。


    身體撞擊的鐵欄上,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重響,附近囚室的犯人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省得因為看見不該看見的,事後被獄警滅口。


    方才還好聲好氣的囚犯壓低聲音,語氣慍怒,“你玩夠沒?”


    江清鑒忽然笑了,那種梁再冰無比熟悉的笑。


    每次看到他這麽笑躲遠點準沒錯。


    江清鑒這時候才想起來一樣,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我在酒吧裏見過你。”


    “真可惜,當時沒來得及跟你深入交流。”獄警大人握住了囚徒作亂的手,卻沒有甩開,反而微微用了些力,“不過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


    梁再冰緩緩扣了一個問號?


    這又是在演什麽?


    —————


    江清鑒話說得曖昧,旁人自然也往歪了理解。


    於是兩個小時之後,所有犯人都知道了新來的1441是獄警的舊情人。


    確實沒人敢動他了,但梁再冰走去食堂的一路上,都能聽到別人在他背後竊竊私語,跟菜市口大爺一樣指指點點的。


    “這小白臉運氣真好,要不是被獄警看上了,我非得嚐嚐他什麽滋味。”


    “看得我手癢,結果不讓碰,操。”


    “誰說得準,我們這的獄警也都不是什麽正常人,指不定怎麽玩他。”


    “也對,那我等獄警玩膩了的吧。”


    天知道梁再冰忍了多久才沒有一拳揍到他們臉上,要不是不想惹麻煩,他非得把他們的牙全打掉,省得在人後胡說八道。


    梁再冰端著餐盤在沒人的桌邊坐下,開始反思自己為了免得蒼蠅騷擾把自己賣給更大的流氓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走神的功夫,身體肌肉記憶鏟起了一勺土豆泥送到嘴裏,惡心的口感和調味一接觸到舌頭,梁再冰臉立馬皺成了苦瓜。


    這監獄的廚子以前是拌混凝土的吧,怎麽能把土豆做得這麽難吃?


    這土豆子落在他手裏算是白死了。


    盤子裏除了土豆泥也就隻剩下水煮西蘭花和腥臭的海魚。


    這次副本限製還多得要命,商城裏的東西基本都鎖住了,大概是“警惕驕奢淫逸,力行節儉生活”的風也吹到了驚悚遊戲吧。


    梁再冰現在真的很想把這位廚子送去見十一,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才叫做飯。


    似乎感應到有人在念他,十一模糊的影子出現在了餐盤上。


    “需要我嗎?”


    梁再冰毫不懷疑隻要自己點頭,十一就能衝出去把這個糟蹋糧食的廚子弄死,然後端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小問題,不用你出場。”梁再冰蔫巴巴地搖搖頭。


    他還不至於這麽少爺脾氣,在驚悚遊戲裏沒東西吃都算常態了,也就幾天,他忍了。


    梁再冰對著餐盤自言自語的情景被隔壁桌的湯姆看在眼裏,他小心翼翼地請示老比利,“老大這小白臉有點邪性啊,他好像在跟餐盤裏的鬼影說話,我們要不還是……”


    “我看你是越活越慫包了,獄警有什麽好怕的,”左臂紋了撒旦的白人不屑地切了一聲,貪婪的視線始終在那個亞裔青年身上流連,“把人搞到手之後再還迴去不就得了,老喬也站在我這邊,你猜他會不會為了一個囚犯跟同事翻臉?”


    湯姆心裏隱隱有不安的感覺,但還是訕笑著附和道,“老大厲害,要的東西就沒有弄不到手的。”


    頭兒表了態,手下的人也都汙言穢語地調侃起來,“也就是他運氣好被獄警看上了,不然兩天就能被人搞成爛貨。”


    “你說他的屁股能值幾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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