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幅是一個叫肖慶的年輕人所寫,蕭何得知他大字不識一個時,頗有些意外。一問才知他全以圖形死記。這記性也算是不錯了。


    接著蕭何卻出了第三道題目,“紅珠姑娘的腰帶上墜了一顆什麽珠子?顏色如何?”


    紅珠一聽這問題,臉色微微尷尬。她頭先推著小山過來,又取湯婆子跟披風,來來迴迴,出入四次,每一次都得了不少注目。


    此刻她隻好躲在小山背後,輕聲嘀咕:“公子盡拿奴婢取笑。”


    蕭何卻不以為然,“多虧了你在,我才能出這第三道題目,快把你那腰墜握好,別讓誰偷看去了。”


    蕭府裏侍女少,紅珠又長得嬌俏,一出現自然是要被這幫小子多看幾眼。隻不過誰也沒料到蕭何的問題,居然刁鑽到問他侍女腰墜上的珠子的樣式。


    這時,便有人先開聲迴答:“一顆大珠,兩顆小珠,都是亮白色的。”


    蕭何反問,“你確定嗎?”


    那人遲疑了一下,複肯定答道:“確定。”


    接著便有人跟風,報了同樣的答案。還有人說隻有一顆粉珠。


    紅珠今日穿的是粉色小襖,裹著素白的長裙,他們猜的珠子數目在一到五顆之間跳躍,顏色也不出白色、粉色、晶黃。


    直到三兒走上前,湊過來,悄聲對蕭何言道:“紅珠姐姐腰上墜的不是珠子,是一塊白色玉佩。”


    蕭何臉上才有些笑意。


    不過肖慶沒猜出來,她也追問了原因。肖慶低著腦袋,才道自己不好意思盯著人家姑娘看,所以壓根都不知道她腰墜是什麽。


    三道題目結束,蕭何決定送三兒跟肖慶入宮做侍衛。至於三兒,蕭何替他取了大名肖正,讓他們二人以兄弟相稱。


    蕭何細細對二人單獨囑咐,去宮裏當差不比在蕭府,需十二萬分謹慎,該聽的聽,該看的看,但是該說不該說的寧可不說也不要多說。


    蕭何又將自己描的十殿閻羅的畫像給他二人看了,讓他們好好盯緊此人,如有異動便立即匯報。


    末了,蕭何又各塞給他們一袋錢袋,入宮後各處打點花銷是少不了的,宮中侍衛的俸銀他們可以留著自用。每月蕭何會再額外補貼,算是犒賞。


    這二人聽得又驚又喜,心裏皆是五味雜陳,臉上表情也複雜得很。蕭何看他們臉色,知道他們擔心什麽,便寬慰道:“放心,不會交代你們什麽要命的任務,隻需要幫我打探消息即可。”


    肖正一拍胸脯道:“大人叫小的上刀山下油鍋,小的也在所不辭!”


    肖慶聽這小子這般說,自己也不示弱,“小的也是!”


    翌日蕭何便安排打點,讓人送他們入宮。


    三日一早朝,再輪到上朝之日時,蕭何在勤政殿外碰到段衡,明顯見他有些心虛,似躲著自己。


    “世子,蕭某有話想請教。”蕭何偏就跟上去,堵住他。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但你也有不對,我們就算扯平了,如何?”段衡知道自己賴不過去,隻好一橫腦袋,跟他說清楚了事。


    “不知世子說的是哪一樁?”蕭何斜睨了他一眼道。


    “還能有幾樁?”段衡瞪大了眼睛,湊過身子,壓低了聲音道,“不就你贏了柳相千金的比武招親那事兒嘛。”


    要不是柳瓔珞找上門來,他也不知道那家小姐原來就是柳深明的女兒。柳瓔珞一直在閣樓上看著比試,所以知道贏的人不是段衡,便請他告知真正贏了擂台的人是誰。


    段衡琢磨了一下,覺得柳瓔珞之於蕭何也算是良配,便自作主張告訴了柳瓔珞。


    柳瓔珞迴府之後就即刻書信一封,並偷偷夾在父親的奏折裏麵,送入宮中。她雖不能料定自己是否與蕭何有注定姻緣,但此舉一出,定能讓慕初然知道自己無意入宮。


    若這皇上都打消了讓自己入宮的念頭,那太後跟柳夫人忙得再熱火朝天,也無濟於事。


    這是柳瓔珞的一點小心機,卻不想讓慕初然直接找柳深明問話。


    柳深明迴府之後便將柳瓔珞禁足,不準她再出房門半步,也不準再提比武招親之事。其實柳深明早有意思將自己女兒嫁入宮中,隻不過沒有太後想得快。但此刻得了慕初然的態度,加上柳瓔珞這一鬧,他便知道大女兒肯定入宮無望,心中不免痛惜,失了一顆好棋。


    本來柳深明還覺得蕭何這年輕人有幾分潛力,想伺機拉攏過來,但這下,讓他對蕭何生了幾分怨念出來。


    蕭何一拂袖子,怒視段衡道:“這麽說,你確與那柳家小姐見過麵了?”


    “我們打小便認識了,見過麵又算什麽。”段衡訕笑著,“她人確實不錯,嫁入你蕭家,不虧。有個丞相嶽父,你穩賺。”


    “你放心,柳相怕是不會同意。”蕭何已然看清了柳深明的態度。此事於她,成,便能掩人耳目,不成,也無甚損失。倒是讓她想起那日慕初然問她,她力陳要娶柳瓔珞時,慕初然的表情似乎有幾分糾結。難道慕初然對柳瓔珞也有意思?


    她是聽說,太後似乎有意將柳瓔珞跟他湊成一對。若是瓔珞當了皇後,她也算不準,以往日交情,瓔珞是否願意助她,且萬一她成事了,那瓔珞豈不是成了寡婦。出於各方麵的理由,蕭何都不願意看到柳瓔珞進宮的結果。


    但瓔珞能去找段衡打聽自己,恐怕她也是不願入宮的。所以那日在禦書房,她才一口咬定請慕初然為她們賜婚。


    沒跟段衡聊幾句,差不多就到了入殿上朝的時辰了。


    今日早朝,汪思意報上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說是此前閬江江堤修繕一事,有地方官員欺上瞞下,克扣工程款項,導致江堤質量堪危。


    羅列了一票名單,其中有幾人是左丞柳深明的門生。


    這幾人是前幾屆科考舉子,投在柳深明門下,得他舉薦調任到地方。如今出了事,自然柳深明也脫不了幹係。但柳深明一臉錯愕表情,趕緊上前來澄清自己並不知情,堅決與此事無關。


    一向話多的戶部尚書李照庭,此時卻安安靜靜不出一言。


    這件事,汪思意前幾日已經私下裏跟慕初然匯報過了,如今拿到朝上來公開稟奏,也是慕初然的意思。他這是敲山震虎,殺雞給猴看。


    柳深明萬萬沒想到幾年前在自己手下待過的人,這個時候捅出簍子,且犯在了慕初然最嫉恨的貪汙上。他一向信奉中庸之道,甚少與其他朝臣為伍,並無黨派,如今卻被慕初然拉出來立了典型,實在有些冤枉。


    慕初然算是罰得輕了,隻是當月月俸減半,且讓他閉門思過一個月。隻不過這老臉丟得就慘了些。


    下朝時,柳深明脫了烏紗帽,抱在懷中,神情頹然,步履遲緩。蕭何本想上去勸說一二,又一想他對柳瓔珞的態度,便打消了主意。


    段衡從後麵跟上來,輕輕點了點蕭何的肩頭,“如今你再要去迎娶柳家小姐,說不定是個好機會。你可是陛下麵前紅人兒。”


    蕭何白了他一眼,“我的事,你幹嘛這麽操心?”


    “兄弟一場,自然是要為你多操心了。”段衡把胸口拍得嘭嘭響。


    在殿前與段衡分道,她要去集賢殿主事,監管史書編修,而段衡則是照例出宮。段衡已經走了一段了,又迴頭衝她喊道:“你再考慮考慮,若是想清楚了,我可以為你保媒,機會不是常有的。”


    蕭何一揮手,讓他趕緊走。


    而蕭何心中有自己的計較,雖說那日在禦書房她信誓旦旦地向慕初然求娶柳瓔珞,當時隻是為了順著他的話那麽一說,她算準了慕初然不會立即答應。如果她當時推托,說不定慕初然還就敲定下來,正是因為她態度積極,反而會讓慕初然起疑心。


    瓔珞若是不願入宮,她自會找出方法幫她脫身,但真要她嫁給自己,也是不妥。遑論她是女兒身,就算她永世都在蕭何這個身份,若日後她因刺殺慕初然事敗,豈不是白白連累了瓔珞。


    還沒走到集賢殿,蕭何聽到身後,有人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


    她一轉身,那影子閃到柱後。


    “出來吧,鬼鬼祟祟的,藏也藏好一點!”蕭何哼了一聲,語氣裏卻沒太大情緒。


    十殿閻羅一身侍衛裝,從柱後走出來,“蕭大人,眼力耳力都非常人能比。”


    “行了,你跟著我所為何事?難道是需要幫忙?”她抬手做了一個切肉的動作。


    十殿閻羅難得一笑,“我是來告訴你,那任務被撤了,若你需要找人代刀,可以落定,給你便宜。”說完,他翻身跳過廊下的欄杆,一閃身便出了院外。


    蕭何微微一愣,才明白過來,這小十看來還真把自己不當外人,透露了這麽大的一個秘密過來。


    他說任務被撤,那即是說明慕初然遇刺之事是有買家下的任務,果然什麽替唐清華複仇隻是幌子。這青龍堂的生意做得倒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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