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沒去嶽山,卻又與皇上先後腳出了皇城,難道是在宮外私會?想一想,就覺得荒唐!


    段笙憶悄悄瞟見太後的臉色不太好,也不敢多留了,便起身告退。慕清綰見她起身要走,便也跟著告退。出了朝露殿,慕清綰幾步追上段笙憶,“笙憶姐姐請留步。”


    段笙憶迴頭有些狐疑地望著她,“公主有何指教?”


    慕清綰笑盈盈地說道:“聽說姐姐之前攔下蕭何蕭大人說了好一會子話,我倒是不知道姐姐與蕭大人也有私交。不知你們都聊些什麽?”慕清綰似乎不在意她故意生疏的態度,反倒是開門見山地問她。


    慕清綰攔下段笙憶之後,一點也不在乎她故意生疏的態度,反倒是笑盈盈地問道:“聽說姐姐之前攔下蕭何蕭大人說了好一會子話,我倒是不知道姐姐與蕭大人也有私交。不知你們都聊些什麽?”


    段笙憶一聽,眉頭一蹙,隨即又轉著眼珠,嘴角藏起一絲笑意,複抬頭對慕清綰說道:“我隻是問那蕭大人是否如外界傳言裏講的一樣,喜好龍陽,專門撿身份地位尊貴的男子貼上去?”


    她話音剛落,就被慕清綰揮手扇了一個耳光,聲音清脆而響亮。


    吃驚之餘,她瞪圓了眼睛,看著這個年紀明明比自己小,但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皇家威嚴的慕清綰。不知何時,她看人時居然也會有寒意,那表情十足十像極了太後姨母。


    讓段笙憶隻能吃下這啞巴虧,生生受她這一巴掌。如今她是公主,而自己僅僅是個王府的郡主,但若他日她能嫁入後宮,成為慕初然的皇後。那身份自然就在她之上,這一巴掌遲早是要還給她的。


    段笙憶在心裏默默地想著,遂站直了身子,捂住還有些火辣辣的臉,跟她施禮告退。


    等段笙憶走遠了之後,慕清綰身後的宮女阿碧才上前,臉上還掛著心有餘悸的表情,弱弱地說道:“公主,這一巴掌恐怕會讓郡主恨上咱們吧。”


    慕清綰冷笑了一聲,“何曾怕過她?”


    “可是,奴婢聽說,先前皇上剛封了世子爺為監國,接下來就會迎娶郡主入宮了。無風不起浪,說不準……”阿碧將她從前朝伺候的宮女太監們那裏聽來的消息,有些忐忑地告知了自家主子。


    慕清綰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哪些愛嚼舌根子的亂說話,我就不信皇兄能看上她那個潑婦!”


    一聽公主用如此粗俗的字眼形容段笙憶,阿碧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但又忍不住有些擔憂地提醒道:“這種話公主也就在阿碧麵前說說,別的地方可萬萬不能說了,要是讓太後娘娘聽到,又該罰我們教壞公主了。”


    慕清綰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戳了阿碧腦門一下,“知道啦,人精。”


    在通往淮左的官道上,慕初然與蕭何所乘馬車,正在劉子新的駕駛下一路飛駛。


    蕭何來迴換了好幾個坐姿,主要是她前一晚跌落地板屁股還在痛,一路坐這硬板子,加上劉子新似乎故意跟她做對似的,專揀路不平的地方走。坑坑窪窪的路,馬車一過,她都要在車廂裏跳起來了。


    慕初然瞧她身子在那兒扭來扭去調整姿勢,差點失笑。他強壓了笑意,側頭望見前麵有個三岔路口,路邊有一個小茶寮,便吩咐劉子新,“前麵茶寮那裏停一停,喝口茶再走。”


    蕭何一聽要停一停,才舒了口氣。


    他們四人坐在同一桌上等著店家上茶。紅珠時不時地將眼光從慕初然身上瞟到自家公子這邊,又從蕭何瞟到慕初然那裏。慕初然見她這模樣,便問道:“你瞧什麽呢?”


    紅珠見自己的舉動被慕初然點破,麵露赧色道:“奴……小的是想,要不是我家公子,小的這輩子也沒機會跟慕公子同席而坐。一時感觸良多。”


    慕初然聽她這麽說,便輕輕笑道:“若你一直跟著你家公子,往後這等機會隻會更多。”說著,他還意味深長地望了蕭何一眼。可這話落在蕭何耳裏,就變了味兒,她心裏一震,難道是慕初然看上了紅珠,的確,紅珠那麽伶俐聰慧,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的。


    可是不知為何此時,蕭何念頭一起,有些酸味。她抬起目光想望一眼慕初然,卻正好與他正望向自己的眼波相撞,竟有些尷尬,慌亂躲開,轉望向其它地方。


    正在他們等待喝茶的時候,劉子新突然瞟見茶寮老板正在往茶鍋裏加著什麽粉末狀的東西,神色大變,立馬上前捉住他的手,喝道,“你這老頭!往我們要喝的茶水裏加的是什麽?可是要害人?”


    他力氣之大,捉住這老漢的手往上一提,就痛地人家哇哇大叫。


    “好漢,鬆手!小老兒骨頭要折了!”


    慕初然跟蕭何他們聞聲也過來看,劉子新才鬆開手,聽他辯解。


    “好漢有所不知,此去西南邊百餘裏地,在閬江邊上有個村子正在鬧瘟疫,我怕是水源不太清靜,故加了幾味草藥,能解毒祛濕,對人體有百益而無一害呀。”


    紅珠將他案頭上剩下的藥粉抓來聞了聞,又與他手心殘留的藥粉做了對比,然後才對蕭何說道:“公子,的確是些有益的草藥,可以加入茶湯裏飲用。”


    但聽完這老頭的話,慕初然卻臉色一沉,追問道:“為何會有瘟疫?”


    這老頭兒才解釋,前一段時間暴雨襲,江堤垮,沿江逐個縣鎮都受了災,一時間死了很多人,洪水退了之後又鬧饑荒,死的人就更多了。死人堆得到處都是,處理不及,才鬧了瘟疫。


    蕭何看了慕初然一眼,又轉向這茶寮老板,補充問道:“那官府可曾出麵處理?”


    “官府?官府要是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了!”老頭兒不知眼下之人正是百官之源,當著他的麵大肆批評官府的不作為,蕭何怕他說得太多,惹怒了慕初然,忙示意紅珠去勸說一二,還給他塞了一錠銀子以示安撫。


    片刻之後,他們才終於喝上了茶。


    劉子新聽說前麵有瘟疫,便提議不如折返迴去。可慕初然表情凝重,一直在思索著老頭兒的話。


    所謂天高皇帝遠,就算他再有心去治理地方政務,如果一旦所托非人,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竟然讓慕初然覺得有些無力。


    他想做一個好皇帝,想讓自己的百姓安居樂業,治下太平盛世,但卻事與願違。猶如一個興致勃勃拚搏之人,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到達峰頂,目之所及,卻不是自己要的風景。


    許久,他長歎了一聲之後,緩緩說道:“不改道,我要親眼看看。”


    蕭何望著他的神情,心中有所觸動。他眼中那種悲憫的神色竟然與當日季長歌雙眸之中的顏色有一份相似,他是真的在為黎民百姓擔憂。怎麽會?他不應該隻是關心自己王座、權力嗎?他不應該隻是視人命如草芥嗎?


    他竟然也有心,竟然也會關心別人,關心那些與他高高在上的皇位看似無直接聯係的普通人。他竟然也願意脫去長靴,站進泥裏,看這凡塵人間。


    蕭何久久不再說話,複上馬車之後,她也與慕初然一般,麵色沉靜,似在深思。隻不過他二人的心思卻有些差別,慕初然考慮的是今後自己到底該如何撥亂反正,革新吏治,而蕭何則是在重新考量自己眼前此人。


    她一直視他為宿敵,將他劃至自己對立麵,不斷給自己提醒,血海深仇不能忘,昏君一定得死。可如今,慕初然的形象在她心中逐漸有了血肉,不再是一個冰冷無情的帝君。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內心開始恐慌起來,似一直支持著自己的信念如一方天柱正有碎石不斷落下,搖搖晃晃,不複穩矣。


    他們路過下一個鎮子時,紅珠采買了一些應急對付瘟疫的藥,製成藥包讓他們隨身攜帶。當日入夜時,他們趕到了那個鬧瘟疫的村子。


    前麵路口有官差封路,不讓人通行。慕初然執意要入內去看,劉子新上前出示了一個令牌,怕嚇著他們,他用的是朝中某四品參將的官令。


    那倆官差一看,知道是皇都來的大人物,趕緊給他們讓道,也不忘提醒他們戴上麵罩。


    進入村中之後,他們看到的景象如人間煉獄。到處躺的都是將死或已死之人,剩下還苟延殘存的也多是身形枯槁,衣衫襤褸。如今這深秋時節,缺衣少食之下,就算健康之人也撐不了多久,更何況還是一群病患。


    蕭何悄悄問紅珠,這類病情可有法子醫治。紅珠鎖緊了眉頭,悄聲迴答:“若是病入肺腑,治愈的機會便很低了,比如那種臉色蠟黃,還咳血的,華佗再世怕也很難救迴。但如果染症時間尚短,及時用藥,還有可能生還。”


    她環視了一圈這周圍環境,複歎道:“看來官府是將這裏一起隔離了,所以不管病情輕重都關在一處,這樣重複感染,隻會加重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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