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慶幸自己沒有一個人死耗著。


    許思修果然到了牢裏都不安分,還想著挑唆關係能拖死一個算一個,還好他問了師父,不然兩人之間梗著這點猜忌,遲早要出問題。


    他沒了心事,一夜好睡,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兩日後就被陸潯叫到了書房。


    “師父你找我?”周昫頂著一張燦爛的笑臉進去,在看到桌上放著的戒尺時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陸潯站在桌邊,側過頭來問得自然:“病好了?”


    周昫渾身警惕地繃了起來,立馬握拳抵唇,猛地咳了幾聲:“還、還沒呢咳……咳咳咳……”


    “哦?這麽嚴重?”陸潯手指從戒尺上輕輕撫過,皮笑肉不笑地,“可我怎麽聽說,你昨日就嚷嚷著病好了不用喝藥了?”


    周昫:……


    同福那沒義氣的怎麽又告自己的狀!


    這下讓他怎麽辦?要是說沒好,沒好還不喝藥陸潯不得揍他一頓?要是說好了,那方才就是撒謊,還是罪加一等。


    反正怎麽著都得再添一個錯處。


    周昫腦子轉得飛快,突然靈光一閃:“我昨日是好了的,興許今早天冷,又著了涼……”


    話音越來越低,周昫讓陸潯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渾身寒毛直立,到最後自己先心虛地噤了聲。


    “說啊,接著說啊,怎麽不說了?”陸潯半眯了眼眸,翻過戒尺讓它用邊楞立起來,好脾氣地問。


    周昫覺得自己要完,哪裏還敢說啊,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十分識時務地認了錯:“不敢了師父。”


    “口說無憑,你不做點什麽,我怎麽相信?”陸潯拿了戒尺,在桌上點了點,“趴過來。”


    真要打啊……


    周昫默默地吸了口氣,還沒挨呢就覺得身後隱隱作痛,有些緊張地捏著手。


    陸潯說這賬先給他記著,他還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呢,哪裏想到算賬算得這麽快。


    他看一眼陸潯,沒得商量,隻好認命地趴了過去,兩手交疊壓在腦袋下,心想著他應該沒有到幹壞事不招還讓陸潯查出來的地步吧,這打應該不至於三天坐不下吧。


    陸潯看他趴得舒服,挑了下眉:“準備好了?”


    話音落,沒等周昫迴答,那戒尺便兜著風抽了下去,啪的一聲分外結實。


    “嗷——”


    兩團生生凹了一道,周昫差點讓那一尺子抽得跳起來,才剛有動作便讓陸潯給摁下去了,尺子跟不要力氣似的往他身後蓋,連個喘氣的時間都不給他。


    身後衣擺的褶皺都給抽平了。


    周昫難耐地拱腰蹬腿,卻也不敢真的掀了陸潯的手逃掉,隻好扒著桌沿,努力在尺風中給自己求個饒。


    “我……錯了……饒命……”


    陸潯很少有這種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揍的情況,周昫身上受著疼,腦子卻靈光起來,想起陸潯落尺前的最後一句話,突然福至心靈。


    “我脫!我脫師父!”周昫忍著伸手往後擋的衝動,心道師父這手黑的看不到傷就真能往死裏打,“我脫!”


    陸潯停了手。


    周昫身上一鬆,趴在桌上唿唿喘氣,這一會兒都不知挨多少了,身後一跳一跳地滾著熱意。


    師父也真的是,為這麽點事,還犯得著抽他一頓?明明說一聲他就脫了。


    和小命比起來,麵子這東西他早就不要了。


    周昫心裏罵罵咧咧,慢慢撐起來解了腰帶,身後果然已經紅了一片,好幾道邊緣清晰的板印紛亂地疊在一起。


    陸潯難得見他這麽識相的時候,心中多了兩分滿意,但下手一點沒和他客氣,戒尺就壓在他身後,提醒似的敲了兩下:“腰塌下去,身後抬高。”


    周昫埋著頭跟個鴕鳥似的,一點話語權沒有地聽話照做。


    書房的暖炭燒得少,身後涼絲絲的感覺分外明顯。


    “前兩日的事,從頭到尾給我交代清楚了。”陸潯就坐在他身旁,抬手就能給他一尺子的位置,“若是再耍小聰明,我就讓你好好長一長記性。”


    他咬牙切齒的語氣不像是假的,周昫聽得心裏發毛,慌忙搖頭直道不敢。


    開玩笑,讓陸潯給他長記性,不褪一層皮他都下不來這桌子。


    周昫一點都不想嚐試,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招了,並且表示了深刻的檢討和反省,然後求師父饒命,以後再也不敢了。


    陸潯繃著臉色,聽周昫言辭切切地認著錯,一點動容的意思都沒有。


    認錯,求饒,保證,一條龍一個不少,老套路了。


    “說完了?”陸潯的聲音傳來,不辨喜怒。


    周昫趴著,看不到他的臉色,心裏有些沒底。


    “私會朝廷要犯,你能耐啊你,打過一場勝仗就把你厲害壞了是吧?許思修是什麽人,你當真以為靠自己那點小聰明能磨得過他?”


    陸潯陡然氣起,完全就是教訓人的架勢,手一抬一尺子抽在周昫身後。


    “啊!”周昫猛地抻了脖子,拱了好半天腰才落了迴去。


    “你們之間談了什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若是許思修動了心思反咬你一口,你當你辯得過去?即便聖上這次信你,誰又能保證其中一點懷疑芥蒂都沒有?”


    陸潯說得生氣,手下一點沒停,三記尺子落在同一道傷上,能把人抽得嗷嗷直叫。


    周昫吃著痛,在桌上翻轉騰挪,卻也沒敢掙紮太過:“我……錯了師父……”


    “你錯什麽錯?你還能知道錯?!”陸潯罵道,“還敢給他帶吃的,你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怎麽著?若是他吃出一點毛病來,這事你就摘不清楚。”


    又是三記,並排地落在下一道傷上,身後的痛感堆疊起來,順著脊背往上躥。


    周昫這大半年都在外邊東奔西跑的,許久不曾認真挨過板子了,如今連罵帶打的,乍然之下挨得辛苦,原本那點賣乖討巧的心態收得一幹二淨。


    陸潯說的東西他之前沒想到,如今聽起來是真的膽戰心驚。


    這事無疑是遞了個把柄出去,許思修若存了心思,隨便套幾個罪名到他頭上,以宣德帝的性格,即便這次不說什麽,他也遲早得去獄裏走一遭。


    “我……”周昫忍著疼喘了兩口氣,這迴是真的端正了態度,“弟子……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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