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瑾靜靜的坐在床上,病房裏麵沒有開燈,稀薄的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了張瑾的臉上,伴隨著她的笑意,傳來陣陣陰冷。


    病房外不時出現病人的咆哮聲、嘶吼聲和指甲抓牆的聲音。


    時鍾的指針哢哢作響,記錄著時間的流逝,也為生命的流逝做著倒計時……


    張瑾被成功的搶救過來,脖子上的疤痕已經愈合了,可是精神上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此時的張瑾已經被轉進了專業的精神病院。


    臉上的傷疤依舊醒目,伴隨著臉上詭異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


    蘭青靠著窗戶,靜靜的看著她。醫院的不安似乎也印證了蘭青的心。


    醫院的病房不能吸煙,蘭青叼著一根棒棒糖,嘴裏的甜膩味道讓他稍微放鬆了一點。張瑾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隻是對著病床前麵的白牆癡笑,時不時的發出聲音。


    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蘭青不自覺歎了口氣。他是不願意直接麵對張瑾的,她受了不少苦,卻依舊逃脫不了命運的追逐。


    張瑾的生命到了盡頭,就在不久之後。蘭青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問出她的願望,等她死亡之後將她的靈魂送入輪迴。


    黎婉去世了以後,他白天開始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晚上就會出去,去完成屬於自己的使命。


    “世界上有太多孤獨的人,都害怕走出第一步……”


    這是黎婉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他後來知道是一部電影的台詞。雖然電影跟他的生活並不搭調,可是這句話卻深深地印刻在了蘭青的心裏。


    他也終於肯走出這第一步了。


    蘭青迴去見了父母,但也隻是遠遠的觀望。兩個曾經的俊男靚女已經老了,父親的背都有些駝了,母親也失去了年輕時的光彩,兩個孤獨的人就坐在椅子上看著天邊的夕陽。


    該走的人都走了,該留下的人也走了。隻不過這次蘭青並沒有迷茫,開始重新走起了自己的路。


    “張瑾?”


    蘭青試著叫了張瑾一聲,可是張瑾並沒有迴應,而是將頭轉了過來,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張瑾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嘴角咧的反而更大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嘿嘿嘿……”


    一個精神病患者是最難以控製的,普通人是沒有辦法知曉他們的內心。


    走廊裏出現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奔跑一般。蘭青似乎還聽到了撞門的聲音。這種環境真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待的地方。


    張瑾聽到了聲音,笑的聲音更大了。蘭青看著張瑾的臉,那雙空洞的眼睛開始流轉起了詭異的光芒,似乎要將蘭青的靈魂看穿一樣……


    蘭青試圖窺探一下張瑾的內心,可是卻什麽都看不到,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像是泥沼一樣粘稠,差點將蘭青陷進去。


    “小婉,他說我長得太漂亮了……”


    張瑾開口說話了,不過這也是她唯一會說的一句話。蘭青一步步向張瑾靠近,大腦卻出現了暈眩的感覺。一種刺痛襲來,蘭青的腳步開始不受控製。明明自己想靠近張瑾,卻發現自己走得越來越遠……


    蘭青差點陷入昏迷。


    門外的吵鬧聲喚醒了蘭青,似乎是剛剛有病人跑了出去,醫生準備將他抓住。


    看來這次似乎要無功而返了……


    搖了搖頭,蘭青想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將死的精神病人,卻讓他差點陷入精神病人的世界。事情有蹊蹺,因為上次他讀取張瑾內心的時候自己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看來張瑾的願望是沒法問出來了,隻能等她去世的時候來引領她的靈魂。


    剛準備離開,張瑾突然從床上跳了下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張瑾死死的拉住蘭青的手,手勁很大,抓的蘭青的手腕生疼。


    “求求你……”


    蘭青剛準備詢問張瑾的情況,結果張瑾突然鬆開了手,轉身又迴到病床上了,蓋好被子似乎要睡覺。蘭青再次進入張瑾的內心,依舊是一片黑暗,眩暈感再次湧入大腦,嚇得蘭青趕緊收迴了心神。


    沒有辦法,蘭青隻能帶著疑惑離開了醫院,可是內心總有不安,蘭青總覺得這次似乎又要發生什麽事情……


    出了大門,蘭青終於可以扔掉嘴裏的棒棒糖了。從兜裏拿出香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支來,蘭青剛想點燃,結果煙掉在了地上。


    “少抽點煙吧,你現在還年輕,對身體不好……”


    悲傷的情緒始終縈繞在蘭青的心裏,他不知道自己對於黎婉來說屬於什麽定位,可是黎婉在他的心裏所占的分量卻是很重的。


    黎婉讓他想起了蘭瀾,不知道這個傻姑娘現在跑到哪裏去了。蘭青有預感,他們很快就能見麵,可是心中的不安卻更加的強烈了。


    月亮開始模糊起來,星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朦朧的月光之下,隻有蘭青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馬路上,世界上這麽多人,此時此刻隻有他是最孤獨的。


    那天晚上,蘭青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那是一個完全顛倒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倒過來的。


    蘭青的雙腳踩在天花板上,所有本該在地上的東西全都排在了他的頭頂,桌子上的水杯倒立過來,杯中的水也不會灑落,靜靜的躺在杯中。


    悠揚的樂曲響了起來,蘭青沒有聽過那首曲子,但是他覺得曲子很古怪,聽得人心神俱震。


    蘭青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太過虛幻,這一切本就是虛幻。


    周圍的場景不斷變換,蘭青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隨著音樂起舞,裙帶飄揚,舞姿動人。


    人影逐漸真實起來,蘭青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的臉,眉眼之間所展露的都是夢幻。她就站在天花板上起舞,音樂跌宕她就跌宕,音樂溫柔她就溫柔。


    可舉手之間都是消逝的感覺。


    蘭青想伸手觸摸她,可是卻摸不到,隻有一抹青煙在蘭青的手中消失。


    所有的虛幻都成了真正的虛幻,所有的現實卻都不是現實。蘭青試圖從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跳舞的人消失了,蘭青腳下的天花板變得很柔軟,他的身體一點點陷入其中。


    無窮無盡的涼意貼敷到了身上,蘭青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冰窖一般。他穿透了天花板,穿過了樓頂,一點一點墜入藍色的天空。


    蘭青似乎還能看到路上的行人,他們統一的抬起了頭,盯著天上的自己,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他們和張瑾的笑容完全一樣,那種呆滯、無神、詭秘、渙散和荒蕪全都記錄在了臉上。


    身體逐漸發燙,他似乎觸碰到了太陽……


    從夢中驚醒,蘭青才發現已經到了下午。這一覺他睡了很久很久,睡得他頭昏腦脹。


    他想接杯水,平複一下心情,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麻木。一股暈眩感襲來,蘭青的大腦又感受到了昨晚在張瑾的病房裏感受到的那種痛感。


    此時的腦海中所呈現的依舊是昨天張瑾那張帶著微笑的臉。


    一股恐懼感湧上心頭,蘭青的身體不斷發抖,雙眼也出現了幻覺,夢中跳舞的人兒似乎就在自己的眼前,始終揮散不開……


    “怎麽……會這樣!”


    蘭青雙手抱頭,大腦疼痛讓他痛不欲生,在地上打起了滾。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張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蘭青雙眼充血,目眥欲裂,腦袋似乎要炸開一般,冷汗打濕了他的衣服。他爬起來衝進了廚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插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鮮血噴湧了出來,蘭青的狀態終於穩定了下來,癱軟地坐在了地上。頭痛的感覺消失了,眼前跳舞的幻覺也跟著消散了。空氣中彌漫著血液的腥氣,蘭青抬起那隻插著刀子的手,向前抓去,卻隻是灑落一地的血液。


    “你為什麽又出現了……”


    “對不起……”


    窗外蔚藍的天空中映照著城市的倒影,馬路上的汽車與行人走在天上,他們全都抬著頭,去張望他們頭頂的景色。


    飛鳥翱翔在天空之中,它們的眼中是這片土地上的風景。


    路人行走在馬路之上,他們的眼中是這片土地上的倒影。


    休息了好一會兒,蘭青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他又要忍著痛將刀子拔出來。雖然現在他隻是個普通人,可是傷口愈合的速度卻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別,所以車禍之後他很快就出院了。


    所有的一切都開始不正常了,蘭青覺得有必要再去一趟醫院看看張瑾了……


    下午的天氣很好,微風輕撫著新生的嫩葉,蘭青走到了精神病院門口。醫生們此時正帶著他們的病人在醫院的院子裏散步曬太陽。


    病人們有說有笑,呈現了一副祥和的景象,不過蘭青並沒有在人群之中發現張瑾。陽光照射在醫院的玻璃上,蘭青知道有人在反光的玻璃背後盯著自己看。


    “姐姐,陪……陪我玩兒球……”


    “乖,你先自己去玩吧……”


    一個胖胖的病人抱著一個球走到院子的長椅旁,長椅上坐著一個長得很妖豔的女人。


    蘭青認識這個人,她就是被唐震強奸的第三個女人——王雨澄。


    此時的她也穿著一身病號服,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看著蘭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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