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天空繁星點點,裝飾著樸素的夜空,點綴著孤獨的月亮。


    當萬物都在這無聲之中得以休息,這片寧靜卻被一聲烏鴉的叫聲打破了。


    陽台上出現了一個人,肩膀上站著一隻烏鴉。


    蘭青就坐在客廳裏,默默地吸著煙,似乎已經等這個人很久了。


    “剛出院就吸煙,不利於傷口的愈合……”


    將手中的煙摁進煙灰缸,蘭青又點了一支。此時的蘭青赤裸著上半身,身上還有繃帶沒有拆除。


    “你還真喜歡用車禍解決問題……”


    蘭青猛吸了一口手裏的香煙,那隻剛剛被點燃的煙瞬間燃燒了三分之一。


    “咳……咳……”


    “我叫白宗澤……”


    白宗澤將客廳的燈打開,燈光照在他身上,蘭青才得以看清他的臉。


    微微一愣,蘭青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麵前的這個人就是曾經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那個自殺的異裝癖。


    “不知道該不該說初次見麵呢?”


    白宗澤微微一笑,蘭青站了起來,走到了陽台上,看了看外麵的星空。


    “黎婉向你許了什麽願望?”


    “哦?”


    煙草一點一點燃燒著,冒出清透的白煙,客廳裏充滿了煙味兒。


    “看來你知道啊……”


    “我們沒必要藏著掖著,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蘭青掐滅了煙,轉身盯著白宗澤。白宗澤摸了摸肩膀上站著的烏鴉,就像是自己的愛人一般,溫柔而細膩。


    “她說,她希望你能送她一支玫瑰花。”


    拳頭死死的捏著,蘭青的眼神中充斥著殺意。他邁開步子,跑到白宗澤麵前拉住了他的衣領。


    “如果你沒有介入她的命運,我明明可以阻止!”


    白宗澤並沒有掙紮,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了。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


    蘭青將白宗澤按到了牆上。


    “笑你無知啊……”


    “你難道還不長記性嗎?你自己遭受了這麽多還不明白嗎?”


    白宗澤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


    “無論我們做什麽,結局都不會改變,隻不過是發生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就算我不出現,黎婉依舊會死,這就是老天寫好的劇本,隻要它想讓人死,什麽方法都會有的……”


    白宗澤將蘭青推開,整理了一下衣服。蘭青就想是被抽去了靈魂一樣,癱坐在地上,眼淚不停的往下流。白宗澤給蘭青扔了一條手帕。


    “其實我很羨慕你,至少你可以哭了……”


    蘭青並沒有擦眼淚,也沒有理會白宗澤的話。此時他的心中隻有無盡的悔恨和憤怒,所有的一切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怪這不公的世界。


    “我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啊……”


    “你知道我怎麽變成死神的嗎?”


    白宗澤也坐在地上,靠著蘭青。


    “自殺……卻又不想死……”


    搖了搖頭,白宗澤從蘭青的兜裏掏出香煙,也點了一支。


    “我確實是自殺,但是我沒有許願不想死。”


    “我甚至比所有的人都想死……”


    “你經曆過的事情確實很多,可是你死的時候至少是安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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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一次,白宗澤絕對不會選擇從母親的肚子裏爬出來……


    他和萬千普通人一樣,過著平凡而普通的日子。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學著長大成人。


    可是不同人的性格與心理是不可能相同的。白宗澤從進入青春期開始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


    他不喜歡那些男人的衣服,那些幹淨清爽的運動服,那些穿起來很帥氣的白襯衫,白宗澤全都不喜歡。


    白宗澤喜歡女人的衣服,那漂亮的裙子,那光滑柔軟的絲襪,還有那迷人的高跟鞋。


    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生錯了性別,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取向是正常的,自己隻是喜歡那些衣服,還有穿那些衣服的人。


    白宗澤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套女人的衣服。這是他第一次將它們穿在自己的身上。以前他隻能看馬路上那些漂亮的女人穿著這些漂亮的衣服。


    現在自己的身上所穿的也是那些漂亮的衣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白宗澤看呆了。


    他長得很好看,有男性的陽剛和女性的陰柔,二者完美的結合在了白宗澤的臉上。


    白宗澤覺得如果自己是女生,他一定會很漂亮,那些衣服真的很配自己。


    聽著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美妙聲音,白宗澤沉醉了。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活著的趣味。


    他一直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


    每當夜裏,白宗澤就會偷偷的將自己藏在櫃子裏的女裝拿出來穿在自己身上,月光的照耀下,自己在草地上翩翩起舞,仿佛就是個女人。


    他並不討厭自己的男兒身,也沒有覺得自己穿女裝有什麽不妥,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白天的時候他就是一個普通的男孩,認真讀書,認真上課。


    這個秘密一直隱藏到他上了大學之後才被發現。


    有一天,他迴到宿舍,當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著自己的女裝的時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舍友站在屋子裏哂笑他,消息自然不脛而走。


    幾乎所有認識他不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變態”。在一聲聲嘲諷之中,白宗澤被壓得直不起腰。


    他很羨慕那些女生,她們光滑潔白的肉體之上可以包裹著這些漂亮的衣服。


    白宗澤甚至想撕開那些布料,看一看那些布料之下隱藏著的到底是什麽,他變成什麽樣子才不會被人嘲弄。


    他開始痛恨起周圍的人來,他像餓狼一樣盯著學校裏的女生,想要將她們蹂躪,將那些說他是變態的人毀滅。


    白宗澤開始控製不住自己的內心,心中的野獸正在不斷咆哮著,嘶吼著,想要衝出他的體內。


    當發現自己的心理發生了變化之後,白宗澤做出了人生之中最大的改變。


    他知道自己不能做那些事情,內心的理智占據了上風了。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將自己化學閹割了,將自己變成了“女人”,將自己內心的困獸徹底封鎖。


    白宗澤開始名正言順地穿起了女裝,不在乎周圍人的看法。


    那隨風飄起來的裙擺,像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高跟鞋走在地上的聲音是他送給世界的樂曲。


    可是偏見永遠不會在人們的心裏消失。


    咒罵聲依舊不絕如縷。甚至有男生跑過去掀他的裙子,想看看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這些,都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白宗澤穿上了自己認為最漂亮的一身衣服,走上了教學樓的樓頂。


    他覺得自己的一生過於悲慘,或許隻有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他想從樓上跳下去,希望自己來世能當個女人。


    “跳啊……跳!”


    樓下站滿了人,都等著看這出好戲。學校裏的變態終於要離開了,似乎這是他們的心頭大患一般。


    “快點跳!別墨跡!”


    叫喊聲似乎就像是笑話一般,白宗澤笑了起來。他突然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絕對不允許自己這種異端存在。生而為人,就要按照人們奠定好的方式活著。


    在白宗澤的眼中,樓下的人似乎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臉,一樣的衣服,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說話語氣。


    隻有他不一樣。


    一隻烏鴉從遠處飛了過來,落到了他的手邊,嘴裏還叼著一把槍。


    “別讓自己這麽殘破不堪……”


    白宗澤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沒想到這聲音居然是烏鴉發出來的。


    白宗澤的身後也站著幾個人,就是那些曾經撩過他裙子的人。


    “誒,我說變態,你到底跳不跳啊?”


    又是那些話,白宗澤已經聽膩了。他轉過身,拿起手邊的手槍,笑了起來。


    “再見……”


    槍聲響起,底下的人一陣驚唿。天空似乎下起了雨,落到了底下的人的臉上,一摸卻是紅色的。


    他們終於看到了他們想看到的結果,這片血雨就是老天爺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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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這麽死了……”


    蘭青的一包煙都被白宗澤抽完了,地上全是煙頭。


    “當我變成靈魂了之後,我看著我的屍體,真的很醜,我應該再選一個好一點的死法,讓我能漂亮一點。”


    聽著白宗澤的過去,蘭青一直沒有說話。他並不討厭白宗澤,隻是討厭這個世界的法則。


    白宗澤的故事很悲慘,對於他來說,這確實是太不公平了。


    “你臨死的時候許下了什麽願望?”


    “我沒有辦法許願,根本沒有死神來接我……”


    摸了摸肩膀上的烏鴉,白宗澤笑了笑,


    “之後所有關於死神的一切,都是它告訴我的。”


    蘭青盯著白宗澤肩上的烏鴉,雙眼有些失神,這隻烏鴉象是假的,一動也不動。


    “我也不知道烏鴉的來曆是什麽,我隻知道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幫助那些臨死前的人實現願望。”


    “你為什麽會實現唐震的願望?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像是你能做的出來的……”


    這是蘭青目前最大的疑惑,按照白宗澤的故事來看,他的心性是善良的,不會讓唐震這麽為所欲為。


    白宗澤搖了搖頭,


    “這是它做的,就連你的來曆,都是它告訴我的……”


    “蘭青,我知曉你的過去,甚至知曉你的未來,但我不能幫你,你的事情已經不單單是關於死神的了……”


    白宗澤站了起來,走到了陽台上。


    “未來也許我們還會見麵……”


    蘭青看到白宗澤肩膀上的烏鴉迴過了頭,眼睛中出現了紅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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