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翼抿唇,淡淡迴了句。“走了。”


    “啊?”蘇亦彤愕然抬頭,“什麽意思。”


    風飛翼睨她一眼,不哼聲了,任由袖袍被她拽著。


    清幽的酒香氣息就像一張灑開的大網,十裏飄香,冷醇淳厚。


    沒一會,幾人便到了街頭百姓鬧事的地方。


    蘇亦彤似看熱鬧的倚著風飛翼,嘖舍道:“嘖……你昨日就是因為這些小事而小題大做的?”


    小題大做?風飛翼垂眸看她。“陛下覺得這是小事?”


    “可不是嘛!”小打小鬧於她而言根本上不得台麵。再者,這種事她見得多了,才不會在意別人對她的評價如何。


    揮手示意人將那些鬧事的百姓圍起來,她雙手環胸,大剌剌的走了過去。瀲灩生光的桃花眸微眯,將笑不笑。


    風飛翼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負手站到一旁,勾唇淺笑。


    越來越有趣了!


    這人好似並不需要他的保護呢!


    既是如此,他倒要看看,身為一國之君的她,究竟會處理這件事。


    跟在後頭的雲決猶豫著開口:“爺,要不要屬下……”


    “不用。”他搖頭道:“由她去吧。”


    他要的不是安分守己願一輩子被困在牢籠中的金絲雀,他要的而是寧願斷了雙翅也要翱翔九天的浴火鳳凰。


    也隻有那樣的蘇亦彤,才配與他一同站在高處,俯瞰這離國的萬裏江山,睥睨天下。


    他正思慮著,那端的蘇亦彤已走到了那群鬧事難民的麵前,一臉趾高氣揚地問道:“就是你們在鬧事?”


    那語氣,那神態。與街邊的地痞流氓無異,是個人見了都想揍她。


    同行的範淩和雲決不忍直視的別開視線,嘴角直抽。


    難民們相互對看一眼,有點懵!


    這人是誰啊,說話盛氣淩人的,一點也不討喜。


    沒人迴答!蘇亦彤尷尬的退了迴來,問風飛翼道:“哎!這些人怎麽不說話,是朕的氣勢拿捏的太足,嚇到他們了?!”


    風飛翼勾唇,似笑非笑道:“陛下覺得自己很有氣勢?”


    蘇亦彤挺直腰背,粗著嗓音拍胸道:“當然。”


    “嗯。”確實很有氣勢。墨染的眸子裏劃過一道鎏金色的燦芒,風飛翼嘴角噙笑道:“本王也覺得。”


    跟在他身後的雲決一個不穩,差點朝後倒去。


    他家冷靜自持冷若冰霜的主子什麽時候學會說好聽的話了……


    “嗯。”蘇亦彤不以為然的點頭,拍拍他的肩。“你鎮守,朕衝鋒。”


    說完這話,她一揮袖袍,又大張旗鼓的走了迴去。


    現場靜謐的氛圍維持兩秒,便又陷入了一陣喧嘩之中。


    有人高聲衝她喊道:“滾迴去,我們要見的是不識民間疾苦的狗皇帝!”


    狗皇帝!蘇亦彤小身子一抖,很是頹廢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哦了半天,也沒哦出來一個字。


    腦子裏隻冒出一句話:難道是出場方式錯了?


    範淩有點看不下去了,朝著風飛翼拱了拱手,便快步走了過來。


    “放肆,皇上在此,不得無禮。”範淩著一身官袍,難民們雖然不認得皇帝是哪位,但知府大人他們還是認得的。


    他這話一出,那群人的視線便齊涮涮的落到了蘇亦彤的身上。


    皇上?搖搖頭,怎麽看怎麽不像!


    蘇亦彤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朕聽聞這兩日……”


    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麵前的人群便騷亂起來。


    “我呸,一小娃娃也敢稱帝王,怪不得幽州會變成這樣……”


    “就是……明擺著就是個小白臉,除了花天酒地,刮民脂民膏,還會做什麽?”


    “來了幽州城這麽久,都沒說出來體察民情,還夜夜把酒當歌,不顧我們這些百姓的生死,不是昏君又是什麽?”


    “昏君……”


    “狗皇帝……”


    “還不如從皇位上早點滾下來,省得禍害蒼生。”


    群起而攻之。


    難聽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讓蘇亦彤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她無語的張了張嘴,百口莫辯。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討人嫌?!


    風飛翼不悅皺眉,正要開口嗬斥,就見前方的高空中突然憑空出現了幾隻瓷碗朝著蘇亦彤的腦袋丟去。


    “小心。”瞳孔一縮,心頭一緊,他不管不顧的就衝了過去。


    蘇亦彤也注意到了前方的動靜,但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完了,”她認命的閉上眼,抬袖遮頭,隻求不要被砸得太重。不然她這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身體怕是又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眼見著那數隻瓷碗就要砸中她的腦袋,電光火石間,她隻覺眼前黑影一閃,時間仿若定格!


    是生了錯覺嗎?為什麽她會覺得突然出現的氣息好生熟悉?


    “砰”幾聲脆響。


    瓷碗碰撞硬物落地後的破碎聲接連傳來,卻是不知為何,並沒有預期中的那麽疼痛。


    她擠了擠眼,不敢抬頭。這是被砸的昏迷?在做夢嗎?為什麽她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風飛翼忍著身後被重物砸過的疼痛,垂眸看向懷中雙眸緊閉的人。


    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真是慶幸。


    好在,他護住了她——


    “爺。”


    不遠處的雲決看得雙眸充血,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前方鬧事的難民還在大聲嚷嚷,邊扔著手中生了缺口的瓷碗,邊罵昏君,大有要與他們口中的昏君同歸於盡之勢。


    雲決擔憂的幾步快跑過來,抽劍揮開那些隨後扔來的瓷碗。


    “哢……”


    “砰……”


    瓷碗被淩厲的劍氣削成兩半,摔落在地。


    其中一塊碎片不小心嵌進了雲決的胳膊,頓時,鮮血嘩嘩直流,血腥之氣很快就蓋過了那清幽的酒香之氣。


    蘇亦彤後知後覺的抬頭睜眼,卻見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堵高大的人牆,將那些她以為會砸到她腦袋的重物全部擋下。


    喉頭微微有些哽咽,心底莫名湧過一陣暖流,她伸手去摸風飛翼的後背,輕聲問道:“疼嗎?”


    一定是疼的吧,不然她怎麽會聞到了血的味道。


    風飛翼垂眸看她,意外她忽然放軟的語氣,嘴角噙笑道:“不疼。”


    又似是意外她會如此心疼自己,不由勾了勾唇,將她打橫抱起。“我們先迴去罷,此事交給雲決處理可好?”


    滿街的嘈雜聲,都止在了二人這番曖昧的動作裏。


    雲決欲哭無淚,捂著不斷滲血的胳膊隻覺心塞。難道都沒人看見,受傷的是他嗎?


    “可是……”嬌羞的低下頭,她臉紅道:“那些難民該怎麽處理?”


    前幾日她不露臉,這些人尚還找不到她的錯處。


    可若她現在轉身就走,說不定明日就會有人揭竿起義,誓要殺她泄憤。


    這麽想著,她心裏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比起整天被人追殺,她還是喜歡現在這樣。好歹有人護啊,反正她又傷不到。搞不好一時熱舉還能贏得萬民的好感,撈迴那麽一丟丟的尊嚴。


    然而……還沒等她把事實情況縷清,風飛翼的聲音便傳了來。


    “你想怎麽處理?”出乎意料,麵前的人語氣出奇的平和。


    她愕然抬頭,看他。“那放了他們可好。”


    “好。”頭也不迴,風飛翼喊道:“範大人。”


    範淩躬著腰走了過來,額上冷汗直冒。


    這不對啊,按照他鋪的路線,劇情不應該這麽發展啊。


    可這些難民怎麽就這麽被嚇到了呢!連聲音都沒了。就算吼兩嗓子,他也能感到心安啊。現在這鴉雀無聲的,又算什麽鬼。


    風飛翼睨他一眼,低沉魔魅的聲線中似啐了冰,直讓在場眾人瑟瑟發抖。“難民不識皇上用心良苦,難道大人也不識嗎?光天化日之下,任由難民當街鬧事,大人這是意有所圖,還是嫌幽州城的難民不夠多?”


    “攝政王殿下恕罪,微臣冤枉啊。”範淩跪地喊冤道:“難民鬧事,人數眾多,臣既不能強行打壓,又不能傷他們性命。而且臣沒有陛下口諭,實在不敢私自處理。”


    字字句句,說得義正言辭。連蘇亦彤都差點被他的話感動了。


    忠臣哪!


    然而,風飛翼隻冷冷哼了一聲,似反問道:“是嗎?”


    “是……”範淩連連磕頭,生怕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人看穿。


    不悅蹙眉,他道:“那現在,本王就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謝攝政王殿下。”範淩越發恭敬了。


    風飛翼喚道:“雲決。”


    總算有人注意到他了嗎?雲決麵上一喜,捂著受傷的胳膊過來。


    雲淡風輕的掃了眼他的傷口,風飛翼沉聲吩咐。“範大人說他沒有皇上口諭,不敢私自行事,那自今日起,你便跟在範大人的身後,方便替本王和皇上傳遞消息。”頓了頓,他轉眸看向那群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的難民,嗜血道:“至於這些人,當眾詆毀天子,實是冒犯,理應斬首示眾。但陛下心慈,不忍見血,故而,本王便給他們一個改錯的機會。知錯者領了吃食便退出城去,至於冥頑不靈者,那便殺……”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慷鏘有力,擲地有聲,特別是最後的那一個殺字,更是暗含戾氣,驚得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攝政王的冷血弑殺在離國是出了名的,以往不曾得見真人之時他們還不曾發覺,但眼下,他們也算是真真實實的體會到了刀架在脖子上是什麽感覺。


    下意識的排好隊,圍堵的士兵漸漸鬆散開來。


    蘇亦彤目露崇拜的看著風飛翼,差點就從嘴裏蹦出“偶像”兩個字來。


    真真是她的偶像啊,僅僅幾句話就將這亂成一團的局勢化解,反敗為勝。她活了一輩子,現在才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厲害。


    桃花眸中星光閃閃,原本還對風飛翼頗有微詞的某人全然忘了自己的立場。


    雲決抿唇,奇怪的看了二人相擁的身影一眼,忙低頭拱手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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