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押送的糧草在半道上果然出了事,確切的說,是護送繆神醫出了事。


    也不知道在殺了第幾波前來攔路的刺客,他累的癱軟在馬車裏,扭頭看向那個為以防萬一跟來的人。


    喘氣道:“雲決,你我好歹都是爺最忠心的護衛,你就不能出手幫襯一二。”


    瞧瞧他,受的都是什麽罪啊。衣衫破爛不說,連著幾日來連個安穩覺都不曾睡過。


    雲決閉眼沉思。“爺說了,我的義務隻需護好繆神醫。”


    至於其他的,自有人去辦,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雲清禁聲,莫名有點想哭。


    他接收到的命令是迴都城接繆神醫。可迴到都城之後,又臨時收到了籌集糧草和藥材的消息。


    原以為不過是小菜一碟的小事,畢竟上次送藥材的時候,是半點罪也沒遭的。


    哪知這一次,不僅刺客是換了一波又一波,就這天災好似也不願放過他。


    不是刮風就是下雨,也是他承受能力強,才支撐到了現在。偏生麵前這人頂著護送繆神醫的命令,對他見死不救好幾迴了。


    他在外頭拚命,他卻在裏頭安然小憩。真真是可恨之至呀!


    咬了咬牙,雲清的臉色很不好看。“你……要不要這麽絕情?!”


    爺也真的是絕情!之前還在他的麵前詆毀雲決來著,這才多大會功夫,就讓他翻身農奴把歌唱。


    想想就氣。


    雲決睜眼看他,既好氣又好笑。“你有這磨嘴皮子的功夫,還不如加快路程爭取早點進城,別讓爺等的太久。”


    耽擱了這許多時日,想來眼下的幽州城不會太平到哪裏去。


    繆神醫點頭附和。“雲決言之有理,雲清,我們還是盡早趕路罷。”


    雲清:“……”


    就不能讓他安生的歇會,換個帶路的人也成啊。


    長長的車隊綿延不絕,這一次的準備很充足。除了攝政王府準備的糧草與藥材之外,將軍府也給幫襯了不少。


    對此,雲清還是相當滿意的。想起不久之後就能得到爺的誇讚,他的眉角眼梢都爬滿了喜色。


    蘇亦彤這一覺睡得甚是舒適,等她睡醒,炎熱的晌午已經過了,外頭的騷亂也都處理完了。


    風月趴在床頭,眯眼打著瞌睡,而原本該躺在床榻上的屋子主人,卻是披著外袍坐在窗戶邊上,仔細翻閱著什麽東西。


    房中燥熱一片,蘇亦彤睡得滿身是汗,她掀開被褥下榻,卻是不小心驚醒了旁邊打著瞌睡的風月。


    “陛下。”風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喚她。


    “嗯。”蘇亦彤似還未睡醒的連連點頭,打著嗬欠問道:“朕什麽時候睡著的?”


    這一問,她適才反應過來。她不是趴著的嗎?什麽時候還把人床給占了?


    抬眼四下張望,隨即看到了正坐在窗前看書的某人。


    月白的袍子在午後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許是第一次見風飛翼穿白色的袍子,她竟覺得分外好看。


    著急忙慌的跳下床榻,她光著腳朝他走來。咧起的嘴角多是狡黠。“風飛翼,你的病好了?”


    風飛翼挑眉,作勢輕咳了一聲。“還沒有。”


    “沒好那你在忙什麽?”


    “陛下將本王的床占了,本王沒有地方去,就隻有坐在這裏看書了。”


    低沉的聲線中帶了幾分虛弱,蘇亦彤聽得蹙了蹙眉,怪有些不好意思。“哈……那你怎麽不叫醒朕。”


    “見陛下睡得香,本王不忍心打攪。”


    這話怎麽聽怎麽曖昧,蘇亦彤扭頭去看風月。“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風月按照之前風飛翼對她的叮囑,一本正經地搖頭:“沒有。”


    除卻今日在範府門外鬧事的百姓,確實沒有出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是嗎?”有點不信,她撇撇嘴。“看你們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沒有事的樣子。”


    風飛翼放下書,抬眼看她。“許是陛下多慮了。”


    點點頭,蘇亦彤認可地道:“也是。”不過睡了一覺能出什麽大事,就算真出事,不還有人頂著麽,她怕什麽。


    這麽一想,她登時茅塞頓開。


    肚子不適宜的發出兩聲怪叫,她紅了臉,雙手抱著肚子看向風月。“等有,朕餓了。”


    那可憐巴巴的語氣,活像丟了糖的孩子。


    風飛翼無奈的搖頭,“去吩咐廚房將溫著的飯菜端來罷。”


    “是。”風月拱手,下去吩咐去了。


    不一會,便有下人端著飯菜進來。比起前兩日的清粥淡飯,今日的夥食看著好了不少。


    蘇亦彤喜上眉梢,雙手撐著下顎,就差口水沒流出來了。


    有肉耶!菜裏竟然有肉!


    天可憐見,這段時日的清湯寡水,讓她都快忘了肉是什麽味道了。


    舔了舔幹裂的唇,桃花眸中一片希冀。


    風飛翼勾了勾唇,夾了塊肉到她的碗裏,柔聲道:“林太醫說陛下的傷口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可以吃肉了。”


    “真的。”蘇亦彤有些不敢置信。畢竟當了快半個月的素菜和尚,她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風飛翼點頭。“真的。”


    狼吞虎咽的用完膳,風飛翼沒有嫌棄,倒是風月嫌棄了。


    下人們端著殘根剩飯作揖退下,風月板著一張小臉捏了塊帕子沾了水,為蘇亦彤擦拭著嘴上的油漬,順便提醒道:“您是陛下。”


    話外之音要什麽沒有,為什麽要為了幾塊肉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貧民。


    蘇亦彤當然聽不懂她的話外之音,咧著嘴樂嗬了好一會,才道:“朕知道啊。”


    風月:“……”


    要真知道就好了。


    小丫頭像模像樣的歎了口氣,為她把嘴擦拭幹淨之後就退下了。


    天快黑時,幽州城外終於有了動靜。


    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長驅直入的入了城,守在城外的難民望眼欲穿,都在討論著這聲勢浩大的陣仗到底押送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雲清一身狼狽的出現在蘇亦彤麵前的時候,她還在思考這是哪個難民窟裏逃出來的難民,膽敢跑到她的麵前來撒野。


    作勢壯了壯膽子,她欲要發難,卻聞身後一直不曾說話的風飛翼突然有了動靜。


    “迴來了?”


    她扭頭去看。“你認得他?”


    這要形象沒形象,要錢沒錢的,堂堂攝政王竟然會認識?


    風飛翼隻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勾了勾唇,他忍俊不禁道:“雲清,還不快見過陛下。”


    “你說他是雲清?”蘇亦彤睜大了雙眼,圍著雲清轉了好幾圈。“不能吧,雲清那麽好看的一個人,怎麽會這麽邋遢。”


    “咳……”跟在雲清身後走進來的雲決和繆神醫聽了她這話,都有點想笑。


    早就聽說皇上自從失憶了之後,性子就古怪的緊。今日一見,與傳聞中還真的是如出一轍。


    然而,他還沒笑上一聲,風飛翼就冷眼掃了過來,似明了地道:“雲清都成了這樣子,你卻完好無損,是不是忘了自己此行是來做什麽的?”


    雲決拱手,臉色有點難看。“屬下謹記使命。”


    不妙啊!他才隻露出了點想取笑皇上的意思,主子就這樣護短,那以後還了得……


    “是嗎?”風飛翼睨他一眼。


    “是。”雲決俯首作揖,隻覺後脊梁骨一陣發寒。


    真的是——做什麽不好,偏生要被主子盯上,這下好了,怕是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會安生了。


    見他麵露懊惱,雲清在旁有點幸災樂禍。


    蘇亦彤推他,明知故問道:“雲清,你這是挖煤去了。”


    雲清露出一口白牙,語氣討好地迴道:“陛下嚴重了,屬下隻是在護送糧草的途中遭遇刺客,所以……”扯了扯破碎的衣衫,他顧影自憐:“就成了這個樣子。”


    “嗯,護送糧草有功。”蘇亦彤不嫌棄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看向風飛翼道:“你該好好賞他。”


    風飛翼默然點頭。“自是該賞。”


    默了默,他看了眼雲決。“雲清先下去休息吧,這幾日就讓雲決待命。”


    “是,爺。”雲清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過什麽正確的決定。


    但此刻,他深深的明白討好皇帝陛下對他有多大的好處。


    他得意的揚了揚下顎,挑釁的看了雲決一眼,這才滿心歡喜的退下。


    雲決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到了門外駐守,轉瞬就由攝政王府的暗部頭領變成了打雜的小廝,心裏苦的都能熬出膽汁來。


    “繆神醫。”


    風飛翼拂袖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道:“請坐。”


    繆神醫也不客氣,拱了拱手,隨後坐下。


    被忽視的蘇亦彤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問道:“他怎麽來了?”


    風飛翼抿唇,“陛下當繆神醫的神醫二字是白叫的?”


    “所以呢!”


    “此次瘟疫來勢洶洶,陛下既說這是人為,所以……本王就差了雲清迴都城請他。”


    早年間,繆神醫醫術冠絕天下,有多少王孫貴族豪擲千金隻為求他一診。若說這世間真有什麽人醫術了得,他風飛翼隻認他一人。


    聽了他這話,蘇亦彤麵上一喜,已隱隱生出了幾分期待來。“真的?”


    天氣愈發炎熱,瘟疫已不可再繼續拖延。


    若再不找到救治的法子,恐是那些腐臭了的氣味會通過空氣傳播,傳得更遠。


    到時,離國上下,民心難安,離國破也就不遠了。


    風飛翼勾唇一笑,意味深長的看向繆神醫,玩味道:“繆神醫,好似有人同本王當年一樣不相信你的醫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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