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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機械般的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們三人,秦筱瀾滿臉疑惑的走過來說:“你坐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進去?”


    “呃,我,我剛到,你們吃飯了沒?”


    我抽了抽鼻子,想以此轉移話題。


    秦仂盯著我手裏的水果袋看了看,瞬間心領神會,他笑著說:“我們吃過了,要不要一起進來?”


    “不用了,我還有點事。”


    我把手裏的水果袋遞給秦仂,又瞥了眼張雪瑤,她站在秦仂身後,本就嬌小的身材,被秦仂遮擋的隻剩下半張臉。


    她見我盯著她,便眼神躲閃,小鹿亂撞,似乎還在介懷上次的進貨風波,她欲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說不出的酸楚,我長籲一口氣,淡淡的說:“雪瑤,上次的事過去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呃,這位是秦仂,我們一個院子的。”


    我向秦仂努了努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表情裏透著從未有過的尷尬。


    “我知道啊,我們在一起玩一天了,秦仂哥人特別好。”


    她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意,許久沒見她這樣開心了,我內心甚是欣慰。


    秦筱瀾聽後,白了秦仂一眼,不屑的說:“什麽呀,合著我當了一天的電燈泡,自己還樂在其中呢?”


    她說完,我們幾人便大笑出聲,笑聲在空曠的走廊裏此起彼伏,迴蕩不止,就連病房中的杜宸宇和小冉都聽的清晰。


    “你們來啦。”


    病房門打開,杜宸宇站立在門口,雖然他臉上掛著極深的倦容,但那個幸福的微笑是無法遮掩的,看來他跟小冉相處的非常愉快。


    “進來聊吧,站在走廊裏幹什麽?”


    杜宸宇側過身,示意我們進屋。


    秦仂他們三人有說有笑的走進病房,唯獨我站在原地,像是被大力膠粘在那裏似的,無法邁出步子。


    “怎麽了?進來呀。”


    杜宸宇皺了皺眉,但精明如他,見我滿臉的自責和愁苦,他很快就理解了我的苦衷,關上房門,我倆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彼此都沉默了。


    病房內的歡笑聲不絕於耳,不多時,便聽到小冉那宛如天籟般的歌聲:叢林裏的陽光偷偷的跑到大海的懷抱,用波光閃爍的淚花為深藍作了一個祈禱,可是光媽媽的召喚,仍能穿過無邊的雲海,追著它一路的小跑,孩子,玩夠了,要想著迴家,外麵兇險而又熱鬧。


    “等小冉的腿傷好了,我打算把她送到國外去學習。”


    杜宸宇率先打破了沉默,見我滿臉愕然的看著他,他又淡淡的說:“小冉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她愛好廣泛,善於學習,特別是對音樂和繪畫有著獨特的天賦,你也不希望她窩在這裏,浪費才華吧。”


    我沒有言語,自己沒有條件給小冉更好的生活,就沒有權利跟他爭的老死不相往來。


    第二天秦筱瀾迴到自己的城市去了,我在手機店買了個新手機,便跟渣哥出攤去了。


    打開庫房,我便皺起眉頭,隻見裏麵堆滿了如小山一般的服裝,自己的小商品還沒賣利索,又增添了這些負擔,雖然杜宸宇說過會坦然迴收,但也不能把這些服裝一股腦都推給他,那自己豈不一無是處,如廢物一般了。


    “怎麽了?沒睡好嗎?”


    渣哥瞄了我一眼,他正在把服裝擺在攤鋪上,忙活的甚是歡快。


    這個季節出攤的人很少,顧客更是少得可憐,大多數攤主早早的收拾好貨物,買票迴家,陪老婆孩子團圓去了,所以空閑攤鋪數不勝數,渣哥的攤鋪跟我隔眼相望,不過兩三米的距離,他見我萎靡不振,神情低落,又喊了一聲:“喂,我說你是來享受的嗎?倉庫裏的積壓那麽多服裝,你不犯愁我都替你擔心。”


    我半靠在椅子上,兩大編織袋的服裝堆放在攤鋪旁邊,看著市場人煙稀少,異常蕭條,我就懶得解開袋口,更懶得把這些滯銷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擺在攤鋪上。


    我嘴裏叼著煙,眯縫著眼睛,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很久沒沐浴過陽光了,這個城市仿佛永遠都是這樣,冬季冰冷潮濕,夏季悶熱難耐,太陽總是被擋在雲層後麵,不曾帶給大地一絲璀璨的光亮。


    “急什麽?反正也沒顧客,你搭眼瞧瞧,這麽大的市場,好像就咱們倆個出來擺攤了,人家都迴家陪老婆孩子去了。”


    我自暴自棄的說著,大有一副坐看庭前花開花落,靜觀天邊雲卷雲舒的超然態度。


    渣哥聽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擺好攤鋪後,便走了過來,搶過我嘴裏的煙,吸了兩口後,扔到地上踩滅,就一下把我從椅子上推倒在地。


    “你幹嘛?”


    我揉著屁股,滿臉的慍怒。


    “讓開,瞧你那慫樣子。”


    渣哥彎腰解開袋口,把裏麵的服裝唿啦一下倒在攤鋪上,開始認真的擺放起來,我吸了吸鼻子,慢慢站起身,


    “杜振宇說會迴收這些服裝的。”


    我悻悻的說著,說的那麽沒有底氣,那麽道貌岸然。


    “那以後呢?以後也指望著別人出手相助,或者坐吃山空?”


    渣哥推了一把,把第二個編織袋的衣服倒在攤鋪上。


    “我沒說自己要混吃等死,就是感覺這個城市沒有溫度。”


    我自圓其說,但每句話說出口都覺得沒有水準,沒有深度。


    “你覺得這個城市沒有溫度?那你怎麽不去桑拿房泡著,那裏熱的上不來氣。”


    “不是指那個溫度,是心寒。”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部位,眼睛瞪得溜圓,樣子很像一個初生茅廬的小醜。


    “誰也沒讓你受傷,是你庸人自擾,杞人憂天。”


    渣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攤鋪布置好了,他摸了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後,看著我說:“如果欣妍在你身邊的話,你估計就不會這麽想了,對吧?”


    “那是兩碼事。”


    我瞥了他一眼,把椅子扶起來,又半靠上去,從兜裏掏出新買的手機,漫無目的的擺弄著。


    “這完全就是一碼事,我幫你分析分析。”


    渣哥在我身旁的馬劄上坐下,眯著眼睛說:“第一,你心裏放不下欣妍,又放不下小冉,對不?”


    我不置可否,沒有說話,繼續在手機屏幕上亂點。


    渣哥盯著我看了片刻,見我沒有言語,他吸了口煙,繼續說:“第二點嘛,就是你怕貴婦人說三道四,戳你的脊梁骨,因為她畢竟是欣妍的母親,她雖然無權幹涉自己女兒的婚姻,但她當然不想看到你帶個拖油瓶娶欣妍進門,對吧?”


    我把手機放下,瞥了渣哥一眼,他的臉上掛滿了智慧的色彩,像一位高深莫測的先知,望穿秋水,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未卜先知。


    我晃了晃腦袋,輕歎一口氣,拿起手機繼續亂點。


    渣哥的眉毛抽搐一下,幹笑兩聲,他把煙頭一把摜到地上,看著我說:“難道我說錯了不成,你小子一句也聽不進去,我還苦口婆心的勸道你,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你激動什麽,我可啥也沒說,是你自己要分析的。”


    我放下手機,瞟了他一眼,看到他的雙鬢上竟有一些花白,我唏噓不已,又補充道:“渣哥,你頭發都愁白了,還是少操點心吧。”


    “都是你氣的。”


    渣哥把馬劄向我身邊挪了挪,身體前傾,淡淡的說:“第三點嘛,我覺得你的貪念太重,想一股腦的都攬入懷中,不管是欣妍也好,還是小冉也好,你都不想放手,但上擠下壓,左右為難,一方麵你想讓欣妍接受小冉,不對你大吵大鬧,另一方麵你又怕小冉心思敏感,與你反目,對吧?”


    渣哥咽了口唾沫,仔細觀察我的表情,從滿臉的愕然,釋然,疑惑,再到現在的欽佩,渣哥見證了我的整個心理過程。


    我長歎一口氣,坐直身子,把手機塞進衣兜裏,揶揄道:“渣哥,你不去當心理醫生都屈才了。”


    “怎麽樣?我說的有沒有幾分道理?”


    “道理是有的,但要想讓小冉有一個好的生活和更加廣闊的未來,她跟杜宸宇在一起生活是正確的,我無權幹涉,我的經濟條件有限,加上還沒跟欣妍結婚,如果是在婚後,我還可以跟欣妍商量商量,但現在我的處境不能隻為自己考慮。”


    我把目光從渣哥身上移開,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兩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正慢慢向這邊走來。


    “所以你才會傷心難過,鬱鬱寡歡?”


    我點了支煙,又將視線縮迴到渣哥身上,淡淡的說:“就算是貓狗,跟在自己身邊都會有感情的,何況是人呢。”


    “那你要是不想放手,可以去跟欣妍好好說說,她善解人意,沒準會同意呢。”


    “還是算了吧,我剛才都說了,小冉跟我生活,我會耽誤她的。”


    渣哥聽後,喟然長歎,他的眼神有些木訥,表情呆滯,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我見狀,噗嗤一笑,拍了他一下說:“是不是想家了?”


    “哎,能不想嗎,她們娘倆在家,還要照顧老人,這幾年真是辛苦她了。”


    渣哥揉了揉幹澀的眼睛,神情淒楚,話語悲涼,很少見他這樣悲觀傷感過,我不太會安慰人,喵了他一眼,我輕聲問道:“那就把嫂子孩子都接過來,大家在一起生活多好。”


    “這是個麻煩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下來的,孩子要上學,老人要養老,我家的那位大字不識一個,來到這個城市不好生活,索性讓她待在家裏,有熱炕頭,有熱乎飯,又方便照顧老人和孩子。”


    我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我又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眼時間,剛上午九點三十分,肚子就咕咕叫個不停,我心裏暗罵,自己真是個酒囊飯袋,做事不積極,吃飯倒是一頓不少。


    “喲,這不是那位俠肝義膽,舉國無雙的英雄嗎?”


    一個聲音響起,聽得耳熟,但從語氣中可以聽出,能說出此話的人,肯定衝著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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