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硯城內,閣樓林立,街道上喧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很是熱鬧。


    在那街道上,此時一個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的少年無力行走著,目光緊緊放在街道麵館正大口吞食碗中麵條的人們,神色間充滿了渴望。


    少年名為廉拓,是水硯城三十裏外的一處村落之人,其父母在他年幼時便不知去向。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靠著村落裏一位年邁的教書先生收養長大。


    教書先生一生未娶,收養廉拓後便把他視為親生兒子對待,而廉拓,也自然是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


    芸芸生靈中,凡人一生也不過才短短百年歲月,花甲過後,死亡便已化作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刃,不知何時就會悄然落下。


    十多天前,那收養他的教書先生因被疾病常年纏身,年邁的身軀終究抵擋不過歲月與病魔的侵蝕,悄悄離開了世間。


    次日,悲痛的廉拓便花光其生前教書所得的不多積蓄哀請了幾個村中壯漢,本想讓他們為他風風光光地埋葬遺體。


    可未曾想到的是,村民們不僅貪婪錢財,更是毫無人性,幾名壯漢將那錢財收下後,非但沒有幫他將死去的養父埋葬遺


    體,甚至還視他作為村中怪胎,聯合下無情地將他直接趕出了村落,不允許他再靠近半步。


    萬般無奈,廉拓隻得在深夜偷偷潛入村中搬出養父屍體,於村莊數裏外簡單的為其埋葬了遺體。


    隨後,毫無去處的他便不得已獨自來到這相距不遠的水硯城內。


    除了收養他的養父外,廉拓幾乎是舉目無親,來到這城中他本打算乞討求存,可卻因城內乞丐分占割地,他初來乍到,想


    行乞為生的想法都難以實現,甚至於差點被那些乞丐活活打死。


    這十天來,他幾乎走遍了城內所有地方,靠著看他太過可憐偶爾施舍了幾個饅頭讓他充饑的人們,這才沒有餓死在這水硯城內。


    “滾開,滾開,都給老子讓開條路來!”


    就在他目光凝望麵館之際,街道後方有充滿粗獷的吼聲突然傳出,由遠到近,迴蕩在了這條筆直大街上。


    那些原本正行走的人們,不管男女老幼,在聞及後皆急急忙忙往街旁靠去,很快露出街道後方正騎馬快速奔來的幾位精壯男子,以及被圍護在他們中心處的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


    刹那間,原本極其熱鬧的街道變得安靜許多。


    街道正中心處,廉拓聽到聲音早就想往旁靠去,可他饑餓多時的身體顯然再難以支撐,僅邁開了小小一步,渾身無力的他便忽然感覺到眼前世界迅速變得模糊起來,隨後整個人更是無力地緩緩倒向地麵。


    “籲!”


    這一幕讓當頭開路的男子神色一變,大喝一聲欲改變方向,可因身下的馬速度太快,整個人卻是直接從馬身不受控製地被狠狠摔出,於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這才停下。


    “臭乞丐,你不想活了!”


    男子體型頗是強壯,這麽一摔僅是受了點輕傷,從地麵站起後,隻見他帶著怒意走向已然昏迷的廉拓,握在手中的馬鞭更是被他重重甩出。


    廉拓近日來本就一直飽受饑餓,瘦骨嶙峋的身軀被男子這麽一鞭甩在身上,劇烈的疼痛頓時將他從昏迷中激醒,睜開沉重似山地眼皮無力看向男子。


    男子看廉拓默不作聲似更加憤怒,手中馬鞭霎時再次揚起,眼看就要落下,卻被一道陰冷的聲音製止住。


    “卡洛住手,把這小子也帶上,本少有用處。”


    那後方的其餘男子與青年不知何時已然臨近,當中青年望著這一幕沉思片刻,忽然一躍跳下了馬來。


    這水硯城內,有李家一族,家財萬貫,可謂是城內絕對的大族,城中幾乎有大半的生意都是由其暗自掌控。


    而這衣著華麗的青年,正是這李家當今族長李元的唯一兒子,李孞。


    李孞仗著家族勢大,平日裏在城內囂張跋扈,欺男霸女,傳聞中,更是與城內不少有姿色的良家婦女有染,一直以來仗著家族勢力行那喪盡天良的事,令人頗是厭惡。


    此等事情雖說無人親眼目睹證實過,但眾人相信也絕不會是空穴來風、無故起事,且城裏的人大都知道他為人紈絝,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實在不足為奇。


    對於他,廉拓自然也是有所耳聞,在進城遊蕩的十天裏,他甚至已不止一次地看到過此人。


    眼下這李孞如此說詞,這讓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可虛弱到極致地身軀,卻是讓他猶如脫離了水源的魚,隻能靜靜地望著。


    一股對於未知的莫名恐懼,正於他心中暗然升起,弱小的無助感,第一次充滿彌漫住了他心神。


    “帶著他,我們走。”


    湊到近前抓起廉拓看了眼,李孞臉中忽然閃過一絲怪異的興奮,冷冷的聲音傳出,在那卡洛抓起廉拓後,隨即轉身騎馬帶著幾名壯漢徐徐向城門所在離去。


    “才多大的孩子,可惜...”


    “這李家少爺慘無人性,此次外出狩獵,恐怕是想帶著他用作活靶子去吸引各種兇獸。”


    待到眾人遠離不見,街道旁的人們才再次恢複了吵鬧,有不少閑言碎語隱約傳出,卻是很快被那雜鬧聲埋沒在內。


    水硯城十多裏外,有一處常年兇獸出沒的荒林山地,這周邊數裏範圍,平日裏都是罕有人跡。


    荒林中心處,廉拓被李孞等人帶著離開水硯城後,全身各處被利刃隔開數個傷口,鮮血從上冉冉流出間,卻是直接被扔在了地麵上。


    距他數十丈外,李孞等人隱沒於雜草叢麵內,手持弓箭目光遙遙盯著他附近。


    眾人觀望等待之際,其中一壯漢猶豫許久忽然低聲道:


    “少爺,此事要是被族長知道,恐怕...”


    還沒等他說完,那李孞臉中神色瞬間冷淡下來,一掌拍向開口的男子,語氣極其傲慢地道:


    “住嘴,這小子不過區區一條濺命,讓他做誘餌那是看得起他,況且本少難得出來獵一次獸,有了這樣的誘餌說不定能滿載而歸。”


    男子被李孞這麽一掌拍下,臉中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疼,頭顱深低不敢再說話,至於其他幾名男子對此則是麵無表情,仿若早就習以為常。


    對李孞來說,廉拓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形如螻蟻,是生是死根本就不會引起他半點憐憫,唯一讓他關心的,不過是把廉拓變作誘餌後,能否就此引來兇獸供他狩獵。


    荒林內野獸極多,鮮血淋漓的廉拓僅是這麽躺在那一會,周邊數百米範圍內便有七八個食肉兇獸聞著氣息遠遠奔來。


    不過這些兇獸倒也是謹慎,毫無威脅的廉拓在他們眼中雖說充滿誘惑,但靠近後它們仍僅僅是凝聚在數十米外徘徊,久久未見撲出。


    直至有半個時辰過去,圍聚徘徊的兇獸已不下數十後,當中一頭猶豫已久的碩大猛虎才終於忍受不住,於低吼中率先朝廉拓快速掠來。


    它這一動,使得其它兇獸頓時也不再猶豫,低吼連片傳出,十多頭較為強壯的雄獅,惡狼一同衝出。


    “現在,放!”


    李孞等人一直暗中觀望,手中弓箭更是早就拉的筆直,此刻這十來頭兇獸剛一衝出,眾人手中弓箭頓時離弦。


    蓄力已久的弓箭於半空直接劃出唿嘯聲,使得那些衝向廉拓的兇獸在察覺後,眼中兇芒卻是更甚,非但沒有退卻,速度反而更快!


    不過其餘本還在猶豫的兇獸,除了三兩個也是忽然撲出外,剩下的霎時如驚弓之鳥四處散開,遠遠逃去。


    七道弓箭射出,隻見有四道徑直穿入狂奔的兇獸體內帶著其軀體狠狠拋開,至於另外三道,則是有所偏差橫插在了地麵中。


    李孞等人有備而來,對此番狩獵自然是準備的極為充足,這七道弓箭剛射出,轉眼便又有一波從他們手中脫弦離去。


    短短幾個瞬間,還未等那些撲出的兇獸臨近廉拓,眾人各自手中便已有不下三道弓箭射出,化作一片小小箭雨逐一落下。


    哀嚎聲傳出間,卻見衝出的十多個兇獸除了那碩大猛虎沒有止住腳步外,其餘均是在箭雨掃落下當場死亡。


    幸存的猛虎在躲過箭雨後,直接咬住廉拓大腿沒有絲毫猶豫朝後方退去。


    “此虎才是這次最大的收獲,絕不能讓它跑掉!”


    將手中弓箭一把扔開,李孞神色激動地從草叢內走出,大唿一聲連忙追向猛虎。


    這荒林覆蓋的範圍極大,猛虎速度雖說快的轉眼便已不見蹤影,但廉拓身上不斷滴下的鮮血,卻是仍為李孞眾人指明了方向。


    荒林後方數裏外,是一處崚山斷崖。


    “跑,本少看你這畜生能跑到哪去!”


    小半個時辰後,七人在斷崖不遠處停下腳步,那李孞橫眉怒目,手持弓箭直指前方再無路可行的猛虎


    “吼。”


    眼看無路可退,崖岸旁的猛虎不得不放下口中廉拓軀體,低吼傳出間氣勢洶洶的衝向眾人。


    不過沒等它臨近,龐大的獸軀便已被數道弓箭狠狠穿透,鮮血飛湧間,倒在了地麵奄奄一息。


    “少爺,那小子...”


    卡洛走到猛虎身前戳了幾下,在確定沒有反抗餘力後,目光不由瞟向遠處渾身鮮血淋漓的廉拓。


    一旁李孞此時很是振奮,盯著猛虎卻是懶得理會不遠處的廉拓,搖搖手頓時道:


    “卡洛,雁殷,你二人把他扔下山崖,我們走。”


    聞言,卡洛與眾人中一男子麵麵相覷,但也沒說什麽,隻是徑直來到廉拓身旁後,連拉帶拖將廉拓提到崖邊推了下去,隨後轉身與其他人扛起那猛虎,循著來時方向徐徐離開了山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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