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整天麵對自己麵前的那座大山陷入沉思之中。


    沒有人會相信他能夠開了那座大山,整整六十年都在飽受質疑,這種經曆很苦。


    很少有人能熬得過來這六十年,因為六十年後的一切都是未知,更無人知道這六十年的努力到底有沒有用。


    許長安真的是打心底裏佩服那位院長大人。


    少年眉頭微皺說到:“如果這麽說的話,開山也是一種修行,我並非是就無法修行。”


    楊賀九微微一愣,仔細的思考著少年的這句話,許久之後才微笑迴到:“你說的有理。”


    想想自己的四十年,再想想那位老者的三年,許長安在心底裏為自己打了股氣,接著好奇問道:“不過這十一種境界都有什麽解釋?有什麽用?”許長安接著好奇問道。


    “更高,更快,更強。”楊賀九一本正經的答道。


    ......


    許長安一側臉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說到:“這些還是等四十年後我開了山再去探討吧,不過我為什麽沒死?”


    “應是何院長出手相救,你現在體內有什麽感覺?”


    “體內好像是有一個字,像是‘三’,剛好固定住我體內的那座大山。”


    在下雨後自己睡著的時候,許長安清楚的看到有一個字在自己體內那座大山上深深的烙印了下來。


    一橫在山頂,一橫在山腳,另一橫則在半山腰,正是一個‘三’字。


    楊賀九點了點頭,“那應是何院長留下穩固你體內那座大山所用。”


    “你們的院長為什麽要救我?”許長安不解問道。


    楊賀九微微搖頭迴到:“我不知道,不過救人應該沒有理由。”


    “就跟你們來這座城一樣?”許長安微笑問道。


    “是的。”


    “那活著也是沒有理由的。”


    少年異常開心,從地上拾起那把黑傘,將被海浪衝上岸的那些魚蝦都放在黑傘裏,而後卷起黑傘,從地上拾起屬於自己的那把劍。


    看著楊賀九說到:“我們迴去吧。”


    二人踩著一路的泥濘向著四方城走去。


    一路上,少年發現昨日那些戰馬的屍體已經不見了蹤跡,也並未再見到那些白色的臨時營帳。


    即便是訓練,輸了也是要有懲罰的,這就是軍營裏的規矩。


    四方城內,地麵依舊濕潤,昨日的那場秋雨已經帶走了這座城內的最後一片枯葉。


    枯瘦的清道夫愜意的坐在路旁,看著那些被雨水衝到一堆的落葉,捋著那縷山羊胡子,一雙凹陷的老眼中有著一絲輕鬆。


    街道兩側的商鋪已經打開了店門,城南開始晾曬起一張張漁網,魚腥氣快速彌漫開來。


    偶爾有早起的人,搬著椅子坐在鋪子門口,手裏捧著碗混沌,嘴唇吸溜著漂浮在碗沿的香菜葉,戲說昨天夜裏看到從城北位置向城中跑過一位滿身淋著雨水的矮胖漢子,看那模樣就像是見了鬼一般。


    聽他們唾沫橫飛的說著那漢子腳下飛快,簡直就像是,對,一隻大胖老鼠一般。兩隻竹筐早已不見了蹤影,卻是始終不肯放下手中的那條扁擔。


    對於那位撐著扁擔的矮胖漢子,大家可是再熟悉不過,說起來的時候眼神中可沒有一絲的同情,不扔兩顆炮仗出來已經算是沒有落井下石了。


    倒是東城的盧大老爺,一大早上便是副笑容滿麵的樣子,聽說早飯都多吃了半碗,甚至還極為有心的讓自家管事跑去西城送了兩塊冰涼的西瓜,且看那漢子還有沒有這個胃口。


    “你要是沒胃口這西瓜我就吃完了啊?”許長安抹了把嘴角,看著躺在床上的張三粗,指著桌上僅剩的那半塊西瓜問道。


    張三粗打了個噴嚏,背對著一大早就來打擾自己睡覺的那倆人,沒好氣的叫罵到:“滾迴家吃去,別在你三爺爺這礙眼。”


    “這西瓜還行,被初秋的井水浸的冰涼,夏天吃起來倒是不錯。”許長安拿起那半塊西瓜,咬上一口語詞不清的嘟囔道。


    “你們兩個一大早一人一把劍來我家裏幹啥?打劫啊?”漢子沒好氣的怒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許長安放下手中西瓜,楊賀九眉頭微挑,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嗯?”


    張三粗狠狠咽了口唾沫,盯著像貓看老鼠一樣看著自己的二人,裹緊被子瑟瑟發抖賠笑說到:“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家裏沒錢...沒錢。”


    “不過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什麽?至於嚇成這樣?”許長安咬了一口西瓜問道。看起來就像是吃著西瓜無聊的時候隨意提了一句一樣,並不會讓人懷疑自己早就知道了這些事。


    “怪物,我看到了一個怪物。那手啊,比我的那兩隻竹筐還要大,跑過來一匹高大大馬,你猜怎麽著?”張三粗從床上坐起來,神秘兮兮的說到。


    許長安無語,將那半塊吃剩下的瓜皮放到桌上沒好氣說到:“你祖上是說書的嗎?還賣什麽關子。”


    張三粗臉色蒼白,明顯著是被雨水淋的不輕,喝下那小娘子端過來的半碗湯藥後才擦了擦嘴唇說到:“那漢子居然一隻手就能把那匹馬的頭骨給捏碎,腦漿都差點濺我身上。”


    說完話後下意識的捂了下自己的腦門,生怕那隻手掌有一天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你說說你下雨天沒事亂跑什麽?”小娘子放好那隻藥碗,沒好氣的說到。


    聽到這話許長安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總感覺這句話連帶著自己也一塊給說上了。


    不過這三張粗在別人麵前可是極盡無賴之能,偏偏在他家媳婦麵前低眉順眼,一副你說的有理的樣子。


    “這城內好端端的為啥會有戰馬?咱們這城裏不會是真要出事吧?”許長安疑惑問道,似乎是絲毫不知情。


    “阿彌陀佛,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張三粗想起昨日城外的情況,趕緊雙手合十小聲碎碎念叨,模樣顯得異常虔誠。


    ......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祖師爺應該不會保佑你。”楊賀九眉頭微蹙,一本正經的說到。


    屋內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唯獨張三粗看著楊賀九一臉疑惑的表情。


    忽然想到了什麽,矮胖漢子從床鋪底下摸出來一個鑲著金線的黑色布包,看了一眼狠狠的扔到地上,破口大罵喊道:“奶奶的,自從拿了這個東西,老子他娘的就從來沒順過!”


    可不是嘛,先是被狗追咬,挖鼻孔還挖出了血來,又是被一個老頭在城內攆的瘋跑,而且昨晚上還碰到了那副畫麵,任誰都會覺著自己這兩天有些太倒黴了點。


    不過這一切...他好像沒發現都是因為自己作的。


    許長安撿起那個布包,放在手中仔細的盯著看了看,有些好奇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有這麽邪乎?”


    楊賀九看了一眼,眉頭微皺說到:“這個東西我見過。”


    “不可能,你怎麽會見過,這是我在地上撿的,又不是偷來的。”張三粗連忙迴應說到。


    “偷來的?裏邊沒錢。”許長安說到。


    張三粗忍不住在心裏問候了一句許長安的祖宗,趕緊眼神示意了起來。隨後看著那位迴過神來的小娘子慢慢鑽進了被子裏去。


    “我說連著兩晚上不著家,有錢了拿去風流去了是吧?偷的誰的東西?”小娘子一把拽過被子,惡狠狠的說到。


    “你要是覺著不吉利,我就拿走了啊。”許長安收好那隻布包,見場間氣氛有些緊張,趕緊站起身來說到:“那個,我們先迴家去了。”


    聽到這話小娘子收起張開的十指,隻差在他那張肥臉上留下十道抓痕,迴過頭來說到:“長安,謝謝你還幫他把這兩隻竹筐給撿了迴來,等會兒你倆就留在這吃飯吧。”


    “不了不了,我們迴去吃。”少年擺手說到。


    小娘子送二人下樓,張三粗抱著那條扁擔躲在被窩裏邊瑟瑟發抖,隻想著待會兒要如何應對那十隻利爪。


    艱難的坐起身子,從窗戶邊上往樓下看去,又是忍不住的痛罵一句:“奶奶的,老子當初怎麽就想起來修個三層的小樓?”


    三人開始下樓,聽著張三粗的叫罵少年在心裏忍不住的偷笑,等著明天看看那張花貓臉能長成什麽樣子。


    二樓正中間擺放著的是一個小型的木製祭台,祭台上放著張三粗祖師爺的牌位和一些貢品,還有幾支早已斷了香火的沉香。


    牌位的四周畫著讓人看不懂的線條符合,中間位置寫有‘祖師爺張三之靈位。’


    許長安無意間看了一眼,開始止不住的好奇了起來。


    倒不是在好奇張三粗的祖師爺為什麽會叫張三這種奇怪的名字,而是有些好奇上麵密密麻麻畫著的到底是什麽。


    小娘子隨著看了一眼,明顯著誤解了這位少年的意思,忍不住怒到:“那死鬼,把祖師爺名字給忘了。待刻上前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是再無法修改。”


    許長安無語,本來還可以刻個張道長,張真人之類的,可偏偏還已經刻上了倆字,總不能刻上張三道長?張三真人?


    “為何不再重新刻上一個?”楊賀九眉頭微皺問道。


    “當時他對照著一本祖上留下的書籍,刻了半個月才刻好。比葫蘆畫瓢容易,比著瓢再畫葫蘆可就難了。我倒是找過好幾個師傅,都說太複雜,刻不出個模樣來。”


    許長安脫口問道:“瓢呢?不是,葫蘆呢?......我說的是那本書籍。”


    小娘子掩嘴輕笑,而後又是止不住的羞惱,臉色陰沉說到:“在茅廁。”


    ......


    “我有個師兄,擅長符籙之事,若有需要我可以請他幫忙。”楊賀九開口說到。


    小娘子微蹲行禮說到:“那就有勞先生了。”


    楊賀九揖手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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