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國兩年後,季念念和顧不忘生了個兒子。


    孫子出生後,葉子姍也結束了在國外旅居的生活,獨居在海城她個人的房子裏,每周過去顧家別墅看看小孫子。


    每次去顧家,自然免不了與顧景舟相處。


    兩個孩子心裏還是希望他們能複合,不過,幾年的周遊世界生活,已經讓葉子姍心胸遼闊了許多。


    她已經對此完全不抱希望了。


    因為,她已經完全理解了顧景舟。


    在過去幾年的旅居生活中,她在途中先後遇到了好幾位不同國籍,對她表示好感,或是想正式追求她的男人。


    有比她大的,有和她同齡的,也有比她小好幾歲的。


    有的對她的追求浪漫而熱烈。


    但她全部拒絕了,因為她對他們並無動心的感覺,所以不想勉強自己去開始。


    曾經,她以為老來,夫妻雙方隻要有溫情便夠了。


    到世界走了一遭,看了一遍,她才真正了解自己,其實她和顧景舟的感情觀是一樣的。


    無論到了哪個年紀,若對對方沒有愛情,是真的難以將就。


    與其將就,不如單身,不如懷惴著心裏最美好的那份愛情,一個人自由地終老。


    這也是一種浪漫的人生,不比將就的人生體驗感要差。


    顧景舟正是這麽想。


    每次葉子姍到顧家來看孩子,他對她,也從無丁點想複合或曖昧的表示。


    二人如今相處,像對老朋友一樣。


    談談孩子,談談曾經在商場上的往事,僅此而已。


    雙方都默契地絕口不提感情二字。


    顧不忘和季念念見他們年年相處都是老樣子,彼此都不想有其他的進展,兩人慢慢地也打消了想他們複合的念頭。


    覺得隻要他們倆高興這樣生活便好。


    他們生下第二個孩子時,林嘉慧已經年邁過世了。


    顧景舟也已經完全放手不管顧氏的事,開啟了正式退休的生活。


    季行淵也在慢慢放手不管季氏集團的事務,讓兒子季一帆來打理。


    不過,他並沒有完全閑下來。


    每個工作日,他都會去七一七醫院的董事長辦公室辦會兒公。


    因為,蘇曉曉還並不想退休,她仍然還像個普通上班族一樣,在腦外科兢兢業業地上班。


    醫生這個職業,本就越老越吃香,越老越受人尊敬與信賴。


    何況,她身體健康狀況良好,且醫術聞名全國,慕名來找她看病的重疾患者月月都有不少。


    她早就給自己這輩子的事業規劃好了。


    隻要她仍然耳清目明,手指靈活,仍然能遊刃有餘地操刀做手術。


    哪怕是活到九十多歲,她都會工作在一線,一直做一名腦外科醫生。


    將自己此生對醫療事業的熱血,灑到最後一滴。


    季行淵盡管心疼她有時做手術辛苦,但也很欣賞她,支持她。


    並且選擇盡可能地陪伴她,晚年也將自己的工作傾注在醫院這邊。


    這樣,兩人不但每天能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還能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可聊。


    相比他們夫妻倆的晚年仍然還在工作,顧景舟的退休生活,也並沒有太閑。


    退休幾年後,他舉辦了一次畫展。


    這次,不是為愛情,純粹隻為他個人的愛好。


    畫展中展出的都是他退休後畫的山川美景。


    他也因此結識了一些不同於他的那幾個豪門酒肉發小,而是同樣有文學愛好的高知老年朋友。


    閑時,他會去參加一些這些老年朋友舉辦的文學沙龍。


    跟他們切磋下畫畫與書法,陶冶下情操。


    他曾經事業的成功與名望,讓他曆練出的卓爾不凡的氣質,也因此吸引了一些中老年女知識分子的傾慕。


    在好幾次文學沙龍上,不乏有或直接或委婉對他表達愛慕之情的女性。


    但他全部禮貌地婉拒了,始終紳士地與她們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他六十五歲那年,葉子姍也六十五歲了。


    這年,葉子姍在醫院查出自己患了乳腺癌,且已到晚期,她沒有接受醫生的建議進行治療。


    因為她不想在人生不多的時光裏,在一次次痛苦的治療中度過。


    她也沒有將自己的病情告訴任何親人朋友。


    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她選擇了獨自進行國內自駕遊。


    每開車旅遊到一個新的城市或景點,她都會拍照打卡,發個美美的朋友圈。


    大家都覺得她的晚年活得很自在,很灑脫,沒有一個人懷疑,此時的她,竟是個癌症晚期病人。


    在外麵旅遊了幾個月後,已經意識到自己快要不行了,她才慢慢開車返迴海城。


    返迴海城後,她獨自去醫院再做了次檢查。


    醫生一臉凝重地告訴她,她身體裏的癌細胞擴散嚴重,時間確實已經不多了。


    聽到醫生說的結果跟她自我預感的一樣。


    她感傷而又釋然地笑了笑。


    比起一個未知的結果,能聽到一個不好而確定的結果,其實,此時已感到病痛纏身的她,心裏更覺得踏實。


    站在醫院門口,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和街上熙攘的車輛與行人。


    她眸子泛起一片模糊的水光。


    隨後抬手拭了拭,緩緩而深深地唿了口氣,還是拿出手機打了顧景舟的電話。


    這輩子,她熱烈而深情地愛過他,也卑微而悲傷地愛過他。


    然而,在臨近生命的盡頭,她仍然並不後悔。


    比起為了提前規避傷害,做一個不入愛河的所謂明智的強女人。


    她覺得,敢冒著會被拒絕與傷害的風險,去熱烈而勇敢地追求自己此生所愛,讓自己不留遺憾。


    才更稱得上是一個強女人,才不愧這短暫的一生。


    “景舟。”


    “子姍,有事?”顧景舟正在別墅的院子裏侍弄花草,突然接到葉子姍的電話,有些意外。


    這些年,他們已經極少通電話了。


    “景舟,我的時間不多了……醫生說,可能最多隻能再活一周。”


    “你說什麽?”顧景舟左手拿的一個澆花的水壺,頓時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找你。”


    “我……在人民醫院門口。”


    感受到顧景舟仍然還關心自己,葉子姍的臉龐滑下了兩行淚。


    因為這個電話,她沒有打得自取其辱。


    “好,那你在門口等著。我馬上讓司機開車過去,等我到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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