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地,楚明的到來,立馬引起了考官先生們的注意。


    考官先生有五,四男一女,皆身著青衫,有大儒之範。


    非禮勿視,考官先生目光並未在楚明身上停留太久,便收了迴來。


    待所有人入座,五考官先生中唯一一位女性走了出來。


    那是一位老嫗,站於最左側,滿頭長發後盤,雖已滿臉皺紋,但不難看出年輕時候也是一個美人。


    “你等來自五湖四海,可大考的規矩想必早有了解。”老嫗聲音不大,緩慢道。


    見眾人點頭,老嫗又道:“從老身開始向右,依次是主持今年詩、書、禮、樂四項考試的先生。接下來,按擅長劃分為四行,排列他們四人之前。


    話音落下,亭內考生依照老嫗所言,迅速分為四隊。


    楚明位於“書”隊,沉兮則選擇站在“樂”隊。


    老嫗滿意點頭,當即宣布大考開始。


    ……


    大考開始那一刻。


    無形的力量從老嫗身上彌漫開,化為四道屏障將四隊人分隔開。


    楚明斜眼看去,知曉這是靈力所化隔音障,想來也是為了防止考生受到幹擾。


    “書”之一隊,加上楚明也隻有區區四人。


    反倒是沉兮所在的“樂”隊,人數最多,足有十五人。


    楚明位於隊伍最後,最靠前的乃是一位二十出頭的男子,破空一階,魂力剛好步入引魂之境。


    這放在西賦,已經算是天驕級別的人物,進入任何宗門都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這是南瑜,光有一身武力,並不會得到尊重。


    武在外,德在內,這才是書院存在的意義。


    ……


    很快,先生對於男子的考驗開始了。


    先生率先開口,問道:“詩書禮樂,以‘書’考試最難,為何選擇此路?”


    “學生雖會詩詞歌賦卻也不算精通,禮儀尚可又覺繁瑣,有些不喜。”,男子如實答道。


    先生頷首,“所以你選擇書,是喜歡讀書?”


    “是。”,男子點頭。


    “讀了哪些書?”,先生問道。


    男子答:“各家均有涉及,不說破萬卷,但也有數百上千。”


    “可從中領悟了什麽?”


    先生此話一出,包括楚明在內的其餘三人全部屏住了唿吸,等待男子的迴答。


    這一問,才是真正的大考。


    男子佇立數秒,行禮,“學生悟到了‘人心’。”


    先生來了興趣,追問道:““人心?大言炎炎,小言詹詹,人之辯論不休便如同他們的心,自古難平。你且說說,你悟到的‘人心’是何?”


    男子開口道:“人心惶惶,素來不安。在學生看來,人心如此,皆因‘恐懼’二字。”


    “恐懼亦是人心,不錯。”,先生微微點頭,示意繼續。


    男子又道:“有的人說話如利劍,刺痛他人;有的人執著是非,以此攻擊挑撥;還有的人心無主見,不願吐露真實的想法,附和他人之言以傷人。世人生而便處於小恐與大恐之中,小恐憂懼迷茫,大恐驚慌失措。正是這些,令世人不斷互相語言傷害,此乃學生口中的‘人心’。”


    “話由心生,人的恐懼的確會改變一個人的心,你說得很對……”


    先生露出笑容,道:“能認識到這一點,你有資格進入書院。”


    男子大喜,來到先生身後。


    第二人見狀,突然心中有些發怵。


    他準備固然充分,但與前一個男子言論相差甚遠。


    可箭已在弦不得不發。


    隨著先生目光看過來,第二人開始說起自己的領悟。


    當然,不出意外地,他失敗了。


    第二人的言論並未得到先生的認可,黯然退場。


    ……


    前者的離去倒沒有影響第三人的發揮。


    第三人高談闊論,向先生講述自己對於‘成功’的理解。


    在他看來,世人之所以分為三六九等,皆因有的人懶惰而有的人勤奮。


    這引得先生直搖頭,“你之言論飄飄乎如羽。若未經曆沉浮,你又如何懂得他人不易?倘若經曆了,方可知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便可到達。世俗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可未將內心分為三六九等,你可想過為何?”


    第三人啞然,陷入思考。


    看到此景,楚明暗自點頭。


    從第三人的言論與穿著,楚明不難看出此人乃是一世家公子。


    其所言“成功”聽似無錯,但絲毫不站在他人立場去思考。


    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不知道“命不由天”四字大多數隻是空談。


    許多人努力一生,也隻是為了活著。


    隻有少部分人,能踏上修途,以正自身。


    “成功”兩字不僅僅是看人的結果,更重要的過程。


    努力不一定得到迴報,但那個過程足以代表一個人的成功。


    先生說得很對。


    人分為三六九等,心卻無人去分。


    堅持活著,人便是一等。


    ……


    第三人雖也失敗,可先生一番話卻令他茅塞頓開。


    隻需要再做思考,他定能完善自己之言論,考入“州院”是沒有大問題的。


    麵有愧意,第三人向先生俯身一拜,離場了。


    ……


    此時,“書”之一隊隻剩下楚明一人。


    楚明從沉浸中醒來,向先生走了過去,“學生鹿雪川,拜見先生。”


    先生輕點下顎,輕聲道:“平阿國人?”


    楚明點頭。


    “怎想著不遠千裏來我南瑜?”


    楚明迴答:“心如槁木之灰,身似不係之舟,除了家妹再無家人,既然如此,何處不是家?”


    先生了然,“所以你妹妹也來參加大考了?”


    楚明看向“樂”之一隊的沉兮,“迴先生,那便是家妹,鹿雨兮。”


    先生隻是看了一眼,立馬收迴了目光。


    “鹿家祖上也是名門望族,希望你二人能重現祖上之光。”


    楚明拱手,“學生自當竭盡所能。”


    “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先生請。”


    先生開門見山,“可曾讀過《竹說》?”


    楚明搖頭,“未曾。”


    先生蹙眉,遲疑道:“《竹說》乃院長所著,你竟沒讀過?”


    “迴先生,不似先前幾位兄台博覽群書,學生隻讀過一本書。”楚明不卑不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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