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叔!海大叔!快過來搭把手!”剛來到村口,大汗淋漓地少年便扯著嗓子大喊。


    秋季傍晚的空氣燥熱無比,農忙結束的老少爺們,大多都隻穿著一件坎肩,拿著個蒲扇坐在村口大樹下乘涼。


    其中一個中年壯漢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轉過頭來。


    見從樹林冒的滿頭大汗地少年,爽朗一笑:“皮娃子,你又在山上搞到什麽好玩意兒?”


    說著,便起身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便又見一個老頭從林子裏麵蹣跚而至,便道了一句:“周叔也在呢。”


    “嗯!”


    老頭子應了一句,隨著距離接近,中年壯漢也看清了情況,原來這皮娃子身上,竟還背了一個人。


    “去山裏怎麽還能背個人出來?”中年壯漢心裏想著。


    周老頭子可是村裏唯一的大夫,也是唯一一個能找到去鎮子裏的路的人。


    而他又是個鐵匠,平時打鐵少不了會受傷,要求到周老頭子頭上,對周老爺子爺孫倆,他向來尊敬,便也沒有多問,走過去接過皮娃子身上的少年,又轉道小路,朝著周老爺子家走去。


    到了屋裏,將那個受傷的少年放下,他正要離去,卻見周老爺子從後堂裏拿出些藥劑遞到他手上:“這事,你就當做沒看見。”


    “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麽奧妙不成?”


    壯年男子想著,嘴上卻哈哈哈哈地笑了笑:


    “周叔您客氣了,方才皮娃子從山上采到到了幾株好藥,知道我有熱病,這不是讓我過來看看麽,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說著,也不等周老爺子送,便自個兒出了門去。


    皮娃子跟著出去關上了柴扉,這才又迴到屋內:“爺爺,爺爺,李羽哥哥這是怎麽了?”


    “看情況,應該是摔傷了!”周老爺子拿起毛筆,寫了個藥方,又囑咐了幾句,將皮娃子支出門去煎藥。


    待皮娃子走後,他將門鎖住,才又從牆縫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灰色包裹,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裏麵的幾根銀針。


    這傷勢,由不得他不小心謹慎。


    李羽的皮外傷是摔傷不假,但五髒六腑內,卻殘留著某種奇怪的能量。


    這種能量的氣息,有些像神氣,又與暗能相似無比。


    他對這種氣息諱莫如深,這種氣息,總能讓他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以及那些壓在眾生之上的詭異與不詳。


    將銀針紮入石門穴,那種帶有暗能味道的能量驟然泄出一縷,李羽的臉色也紅潤了一分。


    這無疑印證了他的猜測,他的臉色陰晴不定,高高抬起的銀針懸在李羽的眉心上方,卻始終沒能紮下。


    “砰!砰!砰!”


    屋外傳來砸門聲,周老爺子這才放下手裏的銀針,卻也是滿頭大汗,手指微微抖動著。


    開了門,皮娃子露出頭來:“爺爺,七葉花沒有了,能用其他藥草代替麽。”


    “七葉草是主藥,自是不能代替的。”他想了想,又叫皮娃子先別煎藥,讓他去馬廄把馬牽來備上:“咱們去鎮裏一趟。”


    皮娃子不一會便將板車備好,並將李羽從屋子裏麵抱了出來放在馬車上,弄了些被褥倚好,便馬上充當起車夫來。


    也不知道為何,明明他祖宗是大夫,他爺爺是大夫,他卻不喜歡當大夫,倒對當大夫之外的所有事情都頗為上心。


    周老爺子見此,搖了搖頭,便也爬到板車上。


    “駕!”


    一聲稍顯稚嫩地長喝,馬兒長嘶,踏上行程。


    去淺草鎮的路便在周老爺子家的後麵,所以兩人倒也沒有穿過村子。


    一路上,開始還有些稻香高粱,走著走著,周圍便盡是叢林,少年的性子總是善變,東張西望地當了一迴兒馬夫,便覺厭煩,又跳迴車板上。


    周老頭子見勢接過韁繩,繼續趕起了馬,似對這樣的景象見怪不怪。


    “上次我聽海大叔他們說,去淺草鎮的路不好找,入了林子總容易迷路,爺爺你是怎麽保證每次去鎮裏都能找到正確的路的啊?”


    少年這了根樹枝,不停地撲打著路邊是不是跳過的蚱蜢。


    “爺爺自然有辦法。”老頭子對此卻不願多言,專心地趕著馬車,不時會扭過頭來,看看板車上尚還昏迷的李羽。


    卻說板車上的李羽,若著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臉色竟漸漸有些紅潤起來。


    他實驗了之前的想法。


    既然單獨強化後的小指能夠抵擋丹田中傳來的吸引力而不受損,那麽,用天地靈氣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強化到能抵禦來自丹田的吸引力,他遇到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可一切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近兩個時辰的強化,他才將右手小指和左腳小趾強化完畢。


    他開始想的是將左手整個強化完成,可強化相鄰兩個部位似是存在某種限製,在他強化無名指的時候,竟然受到不小的反噬,眼下的情況,也僅隻是無奈為之。


    因意識絲線損失了一半,另外一半全搭在對身體的強化上的原因,李羽並不知道自己已被人搬離了那個山坳,心裏一直想著,自己尚還不能辟穀,意識一直在衝破外界的阻隔,想要重新複蘇。


    馬車悠然前行,穿過一片林間迷霧,竟驟然出現在一片懸崖絕壁之下。


    沿著崖壁上的小路穿行了一會,前方,一個小鎮的形象隱隱約約現出身來。


    進了鎮子,此地再無之前那般的熱鬧景象,房屋破敗不堪,斷垣殘壁間,被燒毀的柱子呈現出種焦黑的形態。


    “淺草鎮這是怎麽了?”初見此景,周老爺子驟然怔住。


    他對淺草鎮有極為隱秘的重要作用,沒有特殊事由,一般不會離開村子。


    可僅僅四個月不見,淺草鎮怎麽就被毀於一旦了。


    皮娃子也被這種景象驚呆了。


    他是來過淺草鎮的,鎮裏欣欣向榮,遠比村裏繁華許多,知道他喜歡經商,李羽哥哥還背著爺爺給他畫過一個手持寶珠的神靈,一切,可不像眼前的樣子。


    “爺爺,怎麽了?”他不由問出聲來。


    “別說話!”周老爺子一瞬間控製住自己的表情,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微微抖動,將袖中一個灰黑色地包裹拿在手上,繼續趕車:“不要東張西望,安靜地坐在馬車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隔了一會,他又道:“玩你手裏的樹枝,就想你在森林裏那樣。”


    皮娃子被一切搞得莫名其妙,眼前的鎮子明明和之前毫不一樣,他怎麽可能裝作沒看到?


    而且,突然讓他玩手裏的樹枝,他又沒玩過,怎麽知道要怎麽玩——也不是沒玩過,就是自然而然地玩他會,讓他假裝玩樹枝這個操作卻是真的在為難他。


    可他知道爺爺,平時看起來和藹可親,打起人來那是一丁點都不手軟。


    想起屁股上還未散去的傷痕,他雖然不知其意,卻還是照辦起來,手上的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空氣。


    馬車穿過小鎮,朝著鎮子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老頭子是不是吆喝幾聲,伴隨著幾句悠揚地莫名歌謠,像極了一個正常地山村老頭: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普羅修斯統領,這人要不要殺了?”叢林深處的陰暗角,一個奧德士兵小聲地向麵前扛著巨錘地矮人道。


    “先放他過去。”小矮人捋了捋結成辮子地長胡須,又道:“這兩人看起來不像是和淺草鎮有關。”


    “即便真有關,也可當做誘餌,引蛇出洞!”


    “派幾個人,跟上去。”


    “是,大人!”奧德士兵接了命令,跟身後的人耳語了幾句,這人便跑向身後的洞裏,不一會,便有兩個身形矯健地灰衣人從洞中鑽出,追向周老爺子方向。


    周老爺子眼睛四處環顧,早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他卻裝作不知道一般,繼續趕馬向前。


    出了村子約摸一公裏左右,路邊出現一個水潭。


    周老爺子不知何時拿出一根懸絲銀針,刺向馬腿。


    馬兒受驚,又在周老爺子故作慌亂地韁繩指引下,竟跑向了水潭方向,一下子躍了進去。


    跟隨而來的兩個探子,也不顧自身是否暴露,也跟著躍下水潭。


    潭底有個直通索不達亞海的河道,這是他們早就探查過的。


    到了水潭下,簡陋地板車被水流扯成碎塊,那匹白馬則被卡在了暗河的下水口處,可那一老一少兩個人,竟全不見了身影。


    “怎麽辦?”其中一個探子問道。


    “你先迴去稟報統領,我在這再探查一番。”另一個探子說道。


    待其中一個探子離開後,另一個探子才又沿著潭底又轉了幾圈,可這水潭平平無奇,就跟正常的水窪一般無二。


    潭地的暗道也僅隻有兩三個寬,理應不能容納大規模地遷徙,況且,這暗道長上百公裏,他可不相信有人能憋那麽長時間的氣,除非這淺草鎮的所有人都是修神者。


    可這又怎麽可能!


    見探查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又無法想通其中關節,探子隨即上了岸,不一會,矮人又帶著數十個人趕了過來,叫了十餘個漢子掘地三尺地仔細搜索了一番,卻沒能發現異常,便又迴了之前的山洞邊上,繼續執行男爵大人給他下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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