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郡一如既往,甚至比李羽離去的時候更繁華了些。


    街道上的楓樹全被精心修剪了一番,地麵光潔如洗,便連古老地城牆,也被摘取了陰苔,露出黑曜石牆身。


    前兩日,城主府舉行了一場盛宴,海倫郡的創造者、被稱為“荊棘玫瑰”、“達克斯煉獄終結者”“東境皇冠”“烈焰行者”的老牌半神,海倫·迪斯貝爾迴來了。


    也因此,海倫郡的守備力量變得愈加雄厚起來。


    看著城門邊一個個精神飽滿地守衛們,小蒂斯的精神卻怎麽也提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氣憤,要不是哥哥的話猶在耳畔,小蒂斯真想一口火燒了這些家夥。


    經曆了迷路、搶劫、逃亡……她總算趕到海倫郡,卻被擋在了門口,原因是她沒有路引,不能進城。


    那幾個守衛,還故作好心地想要幫她找父母,幸好她跑得快,不然差點就被抓了起來。


    逃離了守城士兵們的魔爪,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找到個黑大地鬥篷套在身上,便躲在城門外的矮山上,想等著夜幕降臨,偷偷潛伏進城。


    等了一會,後麵的林子中突然傳出嘈雜地聲音,她側耳傾聽,好似是一場追殺。


    果然,不一會,密林中便跑出個抱著兩個小女孩的女子。


    耐爾德蒂斯本不想管閑事,可跑出來的那個女子,竟是伊麗莎,還漸漸向她這邊靠了過來。


    “別過來啊~”


    “別過來啊~”


    小蒂斯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不自覺地又從旁邊抓了些枯枝樹葉蓋在身上。


    眼見著伊麗莎的距離越來越靠近,後麵的追兵也露出身形來,卻是幾個穿著皮革護甲地大漢。


    “伊麗莎,你逃不掉的!”


    “現在束手就擒,博萊恩家族可以寬恕你的罪過!”當先那個穿著長袍地男子,一邊追逐,一邊說道。


    “吉爾特,做事不要太絕,我已交付了贖金,你們非但不將迪麗莎他們的契文給我,竟還想要趕盡殺絕。”


    “我手裏可是有老傑恩簽下的收條,這事要是告到裁決庭,博萊恩家族即便手眼通天,怕也要蒙羞!”


    伊麗莎邊跑邊迴應著。


    和李羽分別後,他便迴了牧邊省,李羽送給她的金色光團極大地改善了她的體質,讓她體內的神靈之力不停增長。


    她本僅隻是戰爭神係下盾戰之神的泛信徒,現在即便拋棄了信仰,她也能戰勝強於自身兩倍的敵人。


    而且,沒了對盾戰之神的信仰,她的實力甚至更強大了幾分。


    這給了她不菲地信心,冒險接了幾次極其危險的任務之後,她總算攢足了金幣,帶著去浩爾農場為自己的妹妹們贖身。


    一切順利進行,卻在她方接到妹妹後,驟然起了變故,管理農場的吉爾特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就是不將契約給她,甚至還想將她也禁錮在農場之中。


    也幸好伊麗莎反應及時,勉強逃了出來。


    奔行了數十裏地域,她有些精疲力盡了,追兵卻還緊隨不舍,看著近在眼前的城門,她強行提起一口氣,又跑了起來。


    才跑出沒幾步,前麵的地麵上,突然升起一張巨網,數個蒙麵地黑衣人跳了出來,圍攏四方。


    吉爾特追趕的步伐也緩緩慢了下來:“我猜測你會逃向達克斯山脈深處,沒想到你既然逃向了海倫郡這邊。”


    他說著,手掌隱秘地向前揮了揮,圍在四周的黑衣人依從指示緩緩向中間圍攏。


    被網住的伊麗莎沒有應答吉爾特的話,一直掙紮著,自實力變強後,她的信心也強上了不少,她相信這張網困不住她。


    可這次她卻失策了。


    這網麵上閃爍著微微地藍光,應該是用某種特殊地材料製成。


    被困在其間的伊麗莎,連體內的神力和野蠻人血脈也被封印了。


    沒了這兩種力量的加持,她充其量隻是個比普通人稍強一些的女子罷了,斷然是掙脫不開的。


    眼看著黑衣人越靠越近,吉爾特淫邪的眼光如同能穿透衣裳一般,伊麗莎本就緊張地心不由又提了提,可一時半會,她卻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麽辦法。


    小蒂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猜測這群黑衣人已經發現她了,卻又在心底默默地祈禱他們沒有發現,意識也不停地鬥爭著,一邊想要救人,一邊又不想節外生枝。


    那群黑衣人,已在伊麗莎的周圍圍起了一道人牆,伊麗莎在和領頭的那個男人爭論,小蒂斯全然聽在耳裏。


    “吉爾特,咱們也算共事了近四年,你就一點也不念舊情嗎?”


    “共事?”吉爾特表情戲謔地道:“你不過是個野蠻人的賤種,人盡可夫地婊子,有什麽資格跟我說共事!”


    “你!”伊莉莎瞬間氣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黑曆史,而伊莉莎最忌諱的,便是別人再提起她那段昏暗的時光,盡管在那段時光裏,她並未做什麽出格的事。


    強吸了一口氣,壓下怒氣,伊莉莎又道:“內歇爾可是答應過我的,隻要我攢到足夠的錢為妹妹贖身,便會放我們安然離去,你這樣做,若是被內歇爾知道,你想過後果嗎?”


    “哈哈哈哈!”內歇爾笑了幾聲:“你以為是誰要殺你?”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內歇爾男爵也對你突然變強的事稍有耳聞。”


    “最重要的是,你不該對內瑟頓的事情瞞而不報,你知道內歇爾男爵有多想殺死他!”


    “你若將知道的事全說出來,內歇爾男爵說過,會饒你一命。”


    吉爾特說完,稍等了一會,見伊莉莎始終沒有迴應,搖了搖頭,便招唿圍在周圍的手下,要將被困住的伊莉莎帶走。


    這幾個緩緩靠近,卻在離伊莉莎僅有十餘步的時候,全部都被定住了。


    “快點,快點,磨磨蹭蹭的,這可是在城邊,惹來守衛隊可不好收場。”


    站在後方的吉爾特眼睛眺望著城門的方向,隱約間好似看到有一隊士兵向這邊靠來。


    他是農業之神的信徒,一身本是大多都在農作物方麵,眼力一般。


    但即便不能確定那些人是不是士兵,他也想催促手下們快點行事,內歇爾男爵的仆從來的時候可是仔細交代過,這事不能讓人察覺,否則他自己怕也得小命不保。


    想到這,他突然又想起來,方才的包圍圈邊上,好像有個戴著兜帽鬥篷的小孩子。


    “這孩子,離去的時候也一並殺了吧!”迴過頭來,吉爾特卻驚了一跳。


    卻說方才上前收網的幾個人,竟然全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靠近,表情極不自然。


    那伊莉莎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小刀,在不停地鋸著大網上的繩結。


    網是博萊恩家族的秘寶,伊莉莎的小破刀斷然是破壞不了的,可眼前突然變得奇怪的手下們卻不能不管。


    “阿爾吉沃夫,怎麽迴事?”


    他對其中一個人喊了一句,那人卻沒迴應,相反,臉色愈加泛青起來。


    這狀態,讓他想起曾經遇到過的死亡神殿那群人,他們擅用死靈之術,被死靈附身的人,就是這樣的狀態。


    “戒備!戒備!”他大聲叫喊起來。


    雖然想不通伊莉莎怎麽會獲得死亡神係的力量,可這並不妨礙他戒備眼前這些狀態不正常的手下。


    他可是見過被死靈附身的人,無懼疼痛,力大無比,就如同戰爭機器一樣。


    那群臉色鐵青的人,像是失了智慧般,徑直撲向了擋在前方的“隊友”們,戰鬥一觸即發,他們的動作雖有些僵直,身體卻堅硬無比,又不懼疼痛,一時之間,雙方倒打得有聲有色。


    吉爾特躲在後方,抓住被附身者動作僵硬的特點,不停運用神術催生樹苗,阻擋其行動,未被死靈附身者們,也發揮著自身靈動的優勢,不一會,被附身者們身上便皆帶了傷。


    可這群人此時毫無自我意識,根本無懼傷害,也沒有對死亡的恐懼,見有劍刃刺來,也中門大開地直接迎上去,完全是一種殺人八百自損一千的打法,倒勉強維持了互相僵持的局麵。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伊莉莎的隊伍明顯處於劣勢,情勢若一直拖下去,她總會被吉爾特抓到。


    可吉爾特最怕的,恰好就是出現僵持的情況,不由得神情焦急地催促著手下們快點進攻。


    小蒂斯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她本是龍,眼力極佳,早看見了從城門口走出來的一群士兵。


    但不知為何,這群士兵才出城走了一會,便又停了下來。


    而山林的深處,又傳出窸窸窣窣地行軍聲音。


    她猜測這些應該是那個叫吉爾特的人的援兵,心中也漸漸有了定計。


    她依然記得哥哥腦中對伊麗莎的印象:她不是個壞人。


    這樣便足夠了。


    眼下哥哥身陷囹圄,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況且她還年輕,又是在荒野長大,對人類的事情並不是那麽了解。


    救了伊麗莎,她應該能幫自己進城。


    “要是她到時候不幫我,我就把她打暈了再送給這個叫吉爾特的家夥。”小蒂斯想著,悄悄地從枯葉下麵鑽了出來,小口微張,一股炙熱地龍焰吐了出來。


    一直注意伊麗莎方向的吉爾特等人雖然知道後方還藏著個小不點。


    可怎麽也沒想到,這小孩竟有如此神力,尚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燒死了大半。


    炙熱地火焰點燃了樹林,也激起滾滾濃煙。


    小蒂斯看到城門的那群士兵又動了,速度極快地向這邊靠來,叢林裏窸窸窣窣地聲音也快了幾分。


    她知道時間緊急,也沒管已經潰敗了的幾個漏網之魚,快速跑到伊莉莎的麵前,將右手化作龍翼,當空一劈砍,頓時在網麵上形成寸寸火花,卻愣是沒能將其劈開。


    她想了想,又將龍翼化作手掌,身體微微騰空,來到網口的繩結處,三下兩除二將其解開了。


    這一切用時極少,可兩邊匯聚而來的人速度太快了,劈劈啪啪地甲胄撞擊聲已近在耳旁。


    她也沒有將兜帽解下,便帶著伊麗莎姐妹三人低空飛行,快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卻說吉爾特,灰頭土臉地逃到森林深處,恰好撞見追擊而來地另一隊人,不由高聲喊道:


    “阿德勒統領,我們失策了,那伊麗莎應是投靠了其他勢力,身邊有強援!”


    若細細觀看,那群追兵的領頭者,竟是當初李羽在傭兵工會遇到的、後麵和內歇爾一起燒了他的那大胡子,隻是他此時將胡子剃了,形象大變,可眉眼之間的兇戾之氣,卻怎麽也掩蓋不掉。


    阿德勒沉吟了少許,又朝城門口的方向望了望,似是想到了什麽事情,招了招手,帶著隊伍扭頭就走。


    卻說城門口,一位全身裝備銀白鋼網甲胄的中年人正半跪在一輛華麗的馬車麵前。


    “城主大人,探子傳來消息,前方森林中似是發生了一場戰鬥,應該是多人圍攻一人,被圍攻者應是修神者,森林中的大夥便是其引起的。”


    “此時大火蔓延,極為危險,懇請城主大人先迴府休息,待士兵們撲滅了火勢再出行。”


    “紮爾科洛夫,整個東境可再沒野蠻人了。”馬車裏傳個清冷地女聲。


    紮爾科洛夫當然理解她的言中之意,她可是東境的無冕之王,打得野蠻人不敢再戰的玫瑰荊棘。


    可眼下紫荊棘公國與奧德王國之間的關係並不明朗,神殿方麵似也有了什麽動作,動靜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風平浪靜,他不敢冒這個險。


    “姐姐,你還別說,我之前可是遇到過一個有野蠻人血統的女孩子哦!”馬車裏傳來的另一個柔糯而具有韻律的聲音幫他解了圍。


    但他也僅聽到這句,後麵的話都被某種力量阻隔者,並未傳出馬車,他不敢猜測、也不知道兩人在馬車裏麵聊了什麽,幸好結局還是如他心裏想的那樣。


    拉車的兩匹神駿白馬自動調轉身形,沿著道路又返迴了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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