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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從堯的話讓君青藍深深震驚了!


    端王府中對她沒有秘密?她算什麽?李從堯想表達的是什麽?


    李雪憶卻並沒有對李從堯的話表示處多少的震驚,隻微微一笑,似乎早就了然於胸:“兄長請君大人留下,您隻管留下就是。端王府以後還得多仰仗大人呢。”


    君青藍幾乎將一顆頭都埋在了胸口,連連說著不敢。這話就更讓人不安了。


    “你!”李從堯盯著李雪憶:“你給本王說清楚,你搞的是什麽把戲!”


    “這些年雪憶裝瘋賣傻,辛苦兄長了。”李雪憶朝著李從堯福了福身子:“但,雪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不如此,隻怕不止是雪憶,連咱們整個端王府都會麵臨滅頂之災。”


    “你為何要用這樣的方法?有什麽事不能同我說出來,你以為憑端王府還護不了你周全麽?”李從堯的聲音裏分明帶著怒意。


    “雪憶不能冒險!”


    李雪憶深深吸了口氣:“兄長可知道當日雪憶入宮小住,為何會……。”


    李從堯皺了皺眉。八年前那件事情對於端王府所有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屈辱。


    “當日給雪憶驗身的嬤嬤是太後指派的。她進屋之後我就暈了過去,後來發生了什麽並不知道。再後來就因為雪憶不是完璧之身被趕出了宮。”


    李雪憶的聲音低柔而優雅,平靜如水,但君青藍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李雪憶一直都知道是誰毀了她的人生,但她選擇了不聲張,就這麽忍了整整八年。這樣大的恥辱,她是如何叫自己做到如此平靜如水?


    李從堯緊抿著唇,軟榻的扶手卻傳出哢嚓一聲脆響。君青藍抬頭瞧去,李從堯正緩緩將手指從扶手處移開,而那裏破碎的木屑似煙塵一般振蕩了開來。


    “兄長莫要生氣,雪憶會選擇如此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女子半抬著頭顱,含笑看著李從堯:“雪憶實際上從來都不想入宮,出了這樣的事情也算是正中下懷。”


    李從堯眉峰緊顰,怒其不爭。


    “實際上在驗身前一日,太後曾經宣召過雪憶。”李雪憶輕聲說道:“那一日她多番試探,卻始終隻有一個目的。她希望父親能在日後護她一世周全,並保她母族不受傷害。”


    敦素太後並不是當今皇上的生母。皇上在冷宮裏出生沒多久,他的生母就死了。北宮雖然冷寂,卻得以叫他逃脫了殘酷的皇權傾軋。待到先帝的幾個兒子相繼折騰死了自己之後,他忽然就撿了個大便宜。皇上登基以後,便封先帝皇後為太後。


    然而,敦素太後心裏明白著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同皇上並沒有感情,對她的母族更沒有感情。她想保自己家族長盛不衰,必須得有個強有力的後盾。於是,她便將心思放在了端王府頭上。


    巧的是皇上也瞧上了端王府的勢力。相較於太後許諾的榮華富貴,自然沒有當朝皇後,一國之母的誘惑力大。所以,端王府選擇了皇上,李雪憶就是在那樣的局麵下入了宮。


    太後自然不肯就此罷休。眼看爭取無望,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眼睜睜瞧著皇上得到端王府這麽大的助力,徹底脫離她的掌控。於是,她派人向李雪憶出手,毀了這幢政治聯姻。


    “那一日雪憶想了很多。”李雪憶瞧著李從堯柔聲說道:“太後與皇上不和,端王府卻不該成為他們爭權奪勢之下的犧牲品。這場戰爭,若是太後贏了,將會使成為皇後母族的端王府徹底陷入到尷尬的境地當中。若是皇上贏了,他也定然不會坐視端王府一家獨大。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到那時端王府將會日日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終究難逃傾覆的下場。與其如此,不如避其鋒芒,隱藏實力,或許還能平穩安康的生存。”


    “所以,雪憶鬥膽同太後做了一個約定。”李雪憶微微笑著,容色溫柔嫻靜,眼底卻是堅韌的:“雪憶放棄入宮為後,端王府兩不相幫,太後則需要從中翰旋端王府與皇上之間的關係。必要的時候,端王府自然也會保證太後的安危。”


    所以,這就是當年李雪憶破身出宮的真相。所謂不貞,不過是夜幕下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易。消息來自太後宮中,至於李雪憶是否冤枉又有誰會真的在意?李雪憶不可為後,不知中了多少人的下懷。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的推波助瀾,讓這事情成了真。


    君青藍瞧著李雪憶,眼前女子纖細柔弱無骨,似乎一陣風就能給吹倒了。然而,她所做的事情,卻連十個男子也及不上。這樣的女人,叫她由衷的欽佩。


    她比誰都清醒,睿智,善於隱忍。她摒除了自己的私欲,放棄了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地位,隻為了天下大勢的均衡;為了家人的安康,甚至不惜犧牲旁人珍若生命的名聲。


    君青藍捫心自問,若是將她給換做了李雪憶,她一定無法做到如她的境地。如李雪憶這樣的人,才該是最合適的國母。可惜了!


    事情發展到今日的局麵,也不知是誰的遺憾。


    “雪憶非常清楚,皇族之中沒有長久的信義。太後的承諾不一定能維持很長的時間,雪憶的存在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定然欲除之而後快。但雪憶不能死,雪憶必須好好活著,才能成為當日宮中約定的人證震懾太後。但,若雪憶是個喪失了當日所有記憶的瘋子,便不會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所以,這幾年,辛苦兄長了。”


    李從堯眸色微冷,唿吸較之往常要粗重許多。良久,卻閉了閉眼,再睜開來時,已經恢複了一片清明:“這些年,也辛苦你了。我要替端王府謝謝你。”


    曆代端王手握兵權,早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釘。尤其李從堯的父親,鋒芒太露功高震主,所以,兩代端王先後早逝。按理,皇上早就可以隨便尋個由頭將端王府滅門。但是,他沒有,當中又豈知不是因為對李雪憶的愧疚?


    畢竟,她是那麽一個招人喜歡的姑娘。


    李從堯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犧牲避讓才得以讓端王府保全。卻原來,一切都是因為踩踏著李雪憶。這樣的真相,叫人如何接受?


    “兄長何需如此?端王府能躲過大劫,皆是因為兄長的運籌帷幄。”


    “二位且稍後自謙。”君青藍挑了挑眉,終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兩人詭異的對話:“卑職有一事不明,還請郡主示下。”


    “卑職從前搜查海棠苑,已經找到了足夠證據。均足以證明郡主的神智損傷與張嬤嬤脫不開關係。張嬤嬤可是得了您的授意?”


    “並不是。”


    李雪憶重重歎了口氣:“張嬤嬤的確在安神香和口脂中動了手腳,我早就知曉且在劉伯的幫助下早已經找到了應對之法。她的手段根本傷不了我,我假意中招也不過是為了不想打草驚蛇。”


    李雪憶略抬了眼眸,眼底分明帶了幾分晦澀:“我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張嬤嬤是太後早就安插在端王府的眼線。”


    她側目瞧著君青藍說道:“我聽說君大人已經查清楚了來福的案子,知道我的事情大約也快要真相大白了。正巧容含經過,我便請他拿下了張嬤嬤,並前來與各位相見。君大人方才的推測雪憶都聽到了。但恕我直言,我並不相信慶元長老是殺害來福的兇手。即便是真的,他也一定有苦衷。”


    李從堯皺眉:“證據確鑿。”


    “兄長勿惱,且聽我說。雪憶與慶元長老相識是在六年前那個海棠花會上。”李雪憶聲音略頓了一頓,眸色變得迷離悠長。


    “那日花會原本是皇後主辦,太後卻執意出席,並且給雪憶下了請柬。也是在那個時候,雪憶才知道張嬤嬤是太後的眼線。頭兩年我裝瘋的事情並沒有避諱張嬤嬤,她該是早就將這事告知了太後。所以,那日我入宮以後,便被太後直接喚去了她休息的偏殿。在那裏……。”


    李雪憶的目光裏分明添了幾分驚駭,顯然對於六年前所見到的事情仍舊心存恐懼。


    “在那裏雪憶見到了我入宮時曾服侍過我的一個宮女,那宮女叫做堇色,是老實本分,膽小木訥,在後宮裏根本不起眼。當年,我名聲盡毀被軟禁在宮中的時候,人人皆避我如蛇蠍,隻有堇色如從前一般,小心侍奉,一日三餐不曾虧待。故而,我始終記得她,但在迴府之後就再也不曾同她見過麵。誰知兩年後再見,她竟然……竟然要立刻產子!”


    君青藍微顰了眉頭,堇色?這人莫非就是元寶的生母?否則,李雪憶不會在如此重要的關頭提起個毫無存在感的宮女。


    “兄長和君大人該是已經猜到了,元寶便是堇色所出。說起來,這也算是堇色的劫數。在我出宮以後,她便被調往太後長壽宮中當值。因不善於鑽營,始終隻是個灑掃宮女。那日可巧,皇上與蕭貴妃口角,在前來給太後請安時煩悶之下喝醉了酒,不知怎的就與堇色成其好事。然而,這事隱秘的很,沒有旁人知曉,故而也不曾記在彤史當中。即便是皇上在醒來之後,也早將此事拋諸腦後了。”


    李雪憶重重歎了口氣:“誰知堇色卻因為這事珠胎暗結。皇上的第一子,多麽尊崇的事情,卻成了堇色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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